手機鈴音突然響起來, 音量還挺大,溫鯉嚇了一跳,險些打翻水果盤裏洗幹淨的草莓。屏幕上顯示著來電備注, 看到那個名字, 溫鯉甚至顧不得將手上的水擦幹,連忙點下接聽。

心髒怦怦地跳,好似一秒回到學生時代,背著家長, 躲在臥室裏, 偷偷跟心儀的男生通電話,每一個字音都透著緊張,也透出歡喜。

“鯉鯉。”

陳鶴征的聲音, 他好像很累, 有些沙啞,但依舊溫柔。

溫鯉數著自己的心跳聲,很輕地“嗯”了一下,拿著手機的那隻手,手心發軟,還有點發癢,像落了一片白色的羽毛。

“你今天打電話給我了?”他說, “抱歉, 我沒有接到。”

溫鯉覺得陳鶴征的聲音好聽至極, 好聽到她的心跳都酥了, 連忙回應:“沒關係的, 你不要道歉。我沒什麽要緊的事, 而且, 我也不喜歡聽你道歉。”

陳鶴征聽出她話音裏的急切, 不由地笑起來,纏著她問:“為什麽不喜歡聽我道歉?”

“不喜歡你在沒有做錯事的前提下,跟我道歉,”溫鯉連聲音都乖,耐心地同他解釋,“會讓我覺得是我在欺負你。”

欺負——

陳鶴征萬萬沒想到,會聽見這樣一個詞,笑音不由更重,問她:“你欺負我?確定嗎?明明每一次都是你哭著求我啊。”

溫鯉怔了一瞬,才明白過來,“欺負”這兩個字是有歧義的,幾乎麵紅耳赤,“你正經一點,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陳鶴征攔住她,疲憊感讓他的聲線更沉,輕聲說:“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有時間聽聽你的聲音,再跟我說點什麽吧。”

說什麽呢?

溫鯉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話題,她抬頭,看到貼在冰箱門上的便利貼,待辦事項裏有一條是提醒自己去買牛奶,存貨快要喝光了。

鬼使神差的,溫鯉對電話那端的人說:“阿征,你是不是很累啊?我想倒一杯熱牛奶給你,看著你全部喝完,然後讓你好好睡上一覺,誰也不許打擾你。”

話音落下,陳鶴征沒有立即應聲,聽筒裏隻剩細微的呼吸,顯得夜色愈發安靜。

溫鯉忽然覺得自己真幼稚,都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她正要換個話題,陳鶴征卻在這時開口,低聲問她:“鯉鯉,現在你想不想見到我?”

想不想見到陳鶴征——

這個問題。

何止是現在想啊,早在結束練習,跟陶思說“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時,就想見他了。

溫鯉咬著唇,矜持和直白,擺在她麵前,她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果斷選了後者,點頭說:“當然想見你啊,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

她想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

來日方長,慢一點見麵也是好的,可以存下好多好多期待。

陳鶴征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幹脆利落地說:“那就見麵吧,現在。”

溫鯉“啊”了一聲,有些反應過不來,重複著:“見麵?”

“是的,”陳鶴征篤定,“我到你住的地方了,就在外麵。”

溫鯉立即推開身旁的窗戶,夜風吹在臉上,她才想起來,廚房的窗子看不到小區外麵的路。

於此同時,耳邊再度傳來陳鶴征的聲音,沉沉的,又溫和,對她說:“想見我的話,當然要讓你見到啊。”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太喜歡看見你失望。”

他又說了這樣一句。

心口處,那個種著玫瑰的地方,像是被人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紅絲絨似的花瓣飛揚起來。

溫鯉握著手機,站在那裏,眨眼之間,落了滿身馨香的悸動。

*

溫鯉急著出門,隨手從衣櫃裏拿了條長褲,剪裁風格偏慵懶,帶一點垂墜感,吊帶上衣外搭了一件薄軟的針織開衫,長發束成馬尾,整個人幹淨極了,特別溫婉。

客廳裏的兩個人正組隊打遊戲,傅染寧奇怪道:“你要出去嗎?”

溫鯉坐在玄關處換鞋,聞言,不太自然地應了一句:“家裏沒有牛奶了,我出去買,很快就回來。”

傅染寧剛想說“我陪你吧”,鄭嘉珣攔了一下,挑眉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我們鯉鯉不單是出去買牛奶,恐怕還要順路喂個貓,那種又嘴饞又粘人還吃不飽的貓!”

傅染寧似懂非懂,再看溫鯉,薄紅的顏色,從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頸。她幾乎不敢跟鄭嘉珣對視,推門跑了出去。

進了電梯,溫鯉的心髒依然怦怦在跳,莫名其妙的,腦袋裏全是鄭嘉珣那句“吃不飽”。

說誰吃不飽呢!

明明……

溫鯉一路跑著,腳步又輕又快,期待的神色全都寫在臉上。她很快下樓,穿過小路,跑到小區的大門外,不必仔細去找,一眼就能看到陳鶴征。

他那麽年輕,一貫耀眼,背倚著車門,立在那裏,頎長的身形清傲而鋒利。月光落在他身上,像塗了層霜雪,冷淡到極致,反而衍出一種勾人的欲,好看到讓人上癮。

難怪那麽多人喜歡他,幻想著要得到,誰不想看看高高在上的人低下頭,該是一段多麽美妙的好風景。

這風景,如今是溫鯉一個人的。

這個念頭驟然出現,溫鯉覺得她的心跳已經不能單純地用過快或者過慢來形容了,胸腔的位置,滿滿的都是陳鶴征,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顧不得什麽矜持不矜持,直接跑過去,像急於取暖的小動物,一頭撞進陳鶴征懷裏,整個人貼著他,抱緊,說什麽都不放。

突如其來的一抱,手臂圈在他腰上,陳鶴征都愣了。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溫鯉墊腳,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親得有點重,聲音鮮明。

溫鯉似乎忘了害羞,看著他的眼睛,說:“外麵有風,你怎麽不在車裏等啊?”

陳鶴征被她又親又抱的,心跳都軟了,他單手捧著溫鯉的臉頰,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下顎,輕聲說:“想讓你一眼就能看到我,坐在車裏,你會看不見。”

甜膩的感覺太重,溫鯉覺得喉嚨發幹,無論吞咽多少次,都無法緩解。

這是條小路,周圍看不見路人,隻有昏暗的街燈和些許樹影。

溫鯉的膽子大了一些,她雙手搭在陳鶴征的腰上,手指握著他腰間的衣服,聲音有些微弱地說:“阿征,我好想親你啊,在這裏可以嗎?還是去車上?”

話音落下的那個瞬間,陳鶴征的目光變得很深。他垂眸,盯著她,眼神之中隱隱透出貪婪的味道。

溫鯉與他對視著,莫名有點慌,支吾著:“你是不是不喜歡……”

陳鶴征的性情一貫冷淡,不太喜歡跟人肢體接觸,在公共場合,這樣親密地抱他,還親他,大概讓他覺得不舒服了吧。

溫鯉也覺得自己也有點沒分寸,正要鬆開手臂,陳鶴征卻在這時低頭,湊近她,氣息與味道,驟然離她極近。

溫鯉幾乎僵住,一動不動的,眸子裏有清淺的光。

陳鶴征控製著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對她說:“去車上。”

不等溫鯉回應,他又說:“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你被我親吻時的樣子。”

霸道又強勢的甜,溫鯉覺得指尖發軟,整個人軟綿綿的,似乎要醉在他懷裏。

溫鯉被陳鶴征半抱著,帶上車,車門開啟之後,溫鯉才注意到駕駛位上有司機。

她立即漲紅了臉,扶著敞開的車門小聲抱怨:“有外人呢……”

“不怕,”陳鶴征一手護在溫鯉頭上,趁機親了一下她的耳垂,低聲說,“車上有隔斷。”

這會兒,溫鯉的腦袋完全是亂的,思考功能全線潰敗,陳鶴征說什麽她都信,於是,乖乖坐了進去。

閉合的車窗和車門,擋住了夏夜的風,車廂內舒服又安靜,還有很好聞的淡香氣。

溫鯉陷在柔軟的座椅裏,說不清是困倦還是萎靡,隻覺懶懶的,提不起力氣,陳鶴征從另一側也上了車,靜謐之下,車門合攏的聲音格外清晰。

沒來由的,溫鯉又想起鄭嘉珣那句“喂不飽”貓,仿佛觸發了什麽奇妙的開關,血液瞬間熱起來,燃燒一般。

她的臉頰都變紅。

陳鶴征剛參加完一場晚宴,身上還穿著正裝,精良的做工很襯他高大的身材。

上車後,他先將外套脫下,搭在一邊,白襯衫衣領挺直,大概箍得他難受,他又伸手過去,指尖慢慢撚動,將衣扣挑開兩顆,露出喉結精致的線條。

做這些動作時,陳鶴征保持著側頭的姿勢,目光落在溫鯉臉上,盯著她,讓她將每一處細節都看清。

隨著衣扣被鬆開,溫鯉覺得她的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

節奏全亂,不上不下,手心裏出現鮮明的汗濕。

她有點受不了那種癡纏的氛圍,正要移開視線不看他,陳鶴征卻在這時覆過來,暗色的身形將她嚴嚴籠罩。

溫鯉也說不清她到底是慌亂,還是期待,握著陳鶴征的手臂小聲提醒:“隔斷還沒升。”

陳鶴征輕笑著,有點壞,故意說:“你到底打算對我做什麽啊?非要升起隔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