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聞歎了一口氣,繼而換上一副溫和神色,說道:“可以,等會兒我讓月影摘些送到你府上。”
“那就多謝王爺了。”慕莞齊笑。
兩人一同進了內殿,約摸一個時辰之後,藥材終於被煎出了火候,小廝小心翼翼的端上來。
淩舒止望著那份被煎得漆黑的藥材,問慕莞齊:“解藥該怎麽用?”
慕莞齊抿了抿唇,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疾不避醫疾不避醫疾不避醫,在淩舒止略有些疑問的目光下,她終於還是尷尬的開口:
“王爺,需要您先把上衣脫了。”
送藥的小廝早已退了出去,殿裏悄然無聲,四下無人,靜默得連屋外陣陣的鳥鳴流水聲都能聽見。
淩舒止眉心微微一頓,許是注意到了慕莞齊局促的神色,他倒坦然起來,隻當她是個尋常醫師:“脫多少?”
“全脫。”
淩舒止點點頭,並無什麽猶豫,就解起自己的腰帶,
仲春時節,天氣尚且泛著微微的涼意,淩舒止今日穿了一件裏衣,外加一件薄薄長衫。隨著他手下三兩下動作,長衫褪去,旋即裏衣也褪去,露出小麥色的皮膚,流暢有力的肌肉線條,寬肩窄腰,似是上天賜下的完美藝術品。
他問:“然後呢?”
明明脫衣服的是他,可是緊張局促的卻是慕莞齊,自從淩舒止脫了上衣之後,她的頭就沒再抬起來過。
及至聽到淩舒止的發問,她才反應過來,而後“唰”的一下臉色通紅,磕磕巴巴了半天,淩舒止終於還是聽清了她說的話。
他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深深蹙起眉,眼中有些迷茫與疑惑:
“為什麽還要脫褲子?”
慕莞齊已經尷尬的手足無措,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解釋:“因為兩心綿這種毒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侵入人的四肢,你現在身體各個部位應該都積了毒素,我必須以銀針取藥,在你身體上的九九八十一個穴位悉數刺一遍,才能最大程度清幹淨毒素。”
她說著,終於還是掩耳盜鈴般抬起頭,幹巴巴辯解了一句:“王爺,我以我的性命起誓,醫書上就是這麽寫的,真不是我故意編出來想....”
“想什麽?”淩舒止揚了揚眉,問。
“沒什麽。”慕莞齊連忙搖頭:“既然如此,王爺就快,快.....”
見她自始至終深埋著頭,淩舒止知曉她此刻應該是當真羞赦,於是也不再閑扯,正欲伸手解衣之際,他猶豫片刻,還是不得不問道:“褲子,也需要全脫嗎?”
他始終平靜的麵容,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終於出現一絲局促。
“不用不用不用!”慕莞齊連聲說道:“你,你,你脫得自我感覺差不多了,方便我施針,就行。”
“嗯。”淩舒止也是鬆了一口氣。
***
施針結束之後,兩人的臉上都泛著詭異的紅。
慕莞齊長長呼出一口氣,額角鬢發都是薄薄一層細汗,她並不看淩舒止,隻是目光漂浮的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說道:
“這些時日王爺靜養即可。七日之後,我會再來施第二次針。此毒凶險,須得清理多次,才能徹底把毒素排除。”
淩舒止點點頭,動作略迅速的穿上外衣,理好衣領袖口的褶皺,隨即問:“一共還需要幾次?”
“一次或者兩次,看你恢複情況而定。”
“好。”他抿了抿唇,看向因施針勞累,此刻氣息微微有些不穩的的慕莞齊,猶豫片刻,還是說道:
“待解了毒,我就會和完顏初退親。”
他眼眸深深的看著她,似是想等她一個答複,卻又似乎明白她並不會有任何答複,於是在說完這話後,很快便補上一句:“我就隨口一說,你想聽就聽,不想聽就不聽。”
反正,他也隻是想告訴她,這件事他該擺出來的態度,他一定會一分不少的做好。
他把該做的都做了,至於究竟如何,若是她願意自然最好,若是她不願意......那他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慕莞齊似乎根本沒有細究他話中深意,疲憊的起身:“那我先回府了,三日之後我就要進宮當少傅,這幾天我正好休息休息。”
“嗯。”淩舒止目送她離開。
皇宮裏的長廊前,雕梁畫棟,碧水映珠簾,各種奇珍異草爭相開放,為仲春時節平添幾分生氣勃勃。
平整的青石子路上,並肩行著兩名衣衫華麗的女子,兩人閑談淺笑,言笑晏晏,觀其前行的方向,赫然是前往順玉公主所居的宮殿。
“阿初,你與宜王的婚事怎麽樣了?準備什麽時候辦?”是昭王妃的聲音。
完顏初今日穿著一件水紅色闊袖長裙,娉娉嫋嫋風姿動人:“婚期定在下個月,陛下已經吩咐交換了庚帖,八字合婚之後,顯示是上上之吉象。”
昭王妃笑了一聲:“哪裏還費得著這般麻煩,我肉眼都能看出來你與宜王是天作之合,郎情妾意,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對夫婦呢。”她說著,眼中滿是對好友的調侃之意。
完顏初的臉紅了紅,這樁婚事雖有她的算計在其中,可待嫁的女兒,難免是期待與欣喜的。況且淩舒止俊逸無雙,極其出色,她對他本來也並非是全然無情。
“我自幼便心悅舒止,隻是他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的,我原本還擔心,我入不得他的眼。”
完顏初緩緩說道,在昭王妃探詢的目光下,她淡淡一笑:“好在,如今也算是輕舟已過萬重山,我終於走到了他身邊,成了他唯一鍾愛的妻子。”
看著完顏初的模樣,昭王妃不由得想起之前自己待字閨中的時候,亦是和她一般滿心都是期許。她挑挑眉,眼眸飛快閃過一絲古怪,說道:
“阿初,你身份貴重,宜王妃的位子你自是當之無愧。待日後你與宜王成了婚,也得拿出正妻的款來,好好給他的側妃妾室們立威,讓她們知曉你的厲害才是。”
完顏初愣了愣:“什麽側妃妾室?”
她的語氣懵懵的,滿是疑惑與不解:“舒止他這麽多年,連通房都未曾有過,何來的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