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忍不住了,轉身就回屋去找陸渝,淚眼婆娑的說著:“慶兒養在夫人屋裏這些時日,也未曾見得夫人鬆口,慶兒到底還要在她那裏住到什麽時候?”

這一次,陸渝沒再讓雲禾繼續忍耐。

因為連他自己也有了幾分不滿。

都過去這麽幾天了,無論如何,於情於理,慕莞齊都該拿個態度出來吧?

他當即就去找了她。

“聽說,你前幾天去見了宜王殿下?”陸渝一坐下來,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慕莞齊神色如常:“嗯。”

陸渝想了想,試探問道:“你找他做什麽?可是為陸家求情一事麽?”

“不是。”

陸渝一噎,旋即臉色有些微的不悅:“那我前幾天拜托你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前幾天的事兒?”慕莞齊頗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我當時不就已經拒絕了麽?還要考慮什麽?”

慕莞齊眼中是真切的疑惑,陸渝的臉色不由得白了青,青了紫,他從未有如此刻覺得屈辱,自己仿佛徹頭徹尾就是個笑話!

他的眸中失了光彩,連帶著對慕莞齊最後的耐心與懇切,一同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慕莞齊笑得溫婉:“怎麽,將軍還指望著我救你們陸家呢?”

陸渝兀自站起身,麵色冰寒如霜,冷笑道:“但願你真能明哲保身,否則,真是對不起你這般好計謀!”

“慶兒,咱們走!”

慶兒在玩木頭蟋蟀,聞聽此言,一溜煙從榻上爬起來,跟著陸渝走了。

芳如這才上前來,憂心忡忡道:“夫人倘若執意不允,陛下若真降罪下來,陸家倒了,隻怕夫人也....”

慕莞齊淡淡:“莫說我願不願意開這個口,就算我真有此心——可究其根本,我與宜王又有何情可說?”

芳如唉了一聲,一抬頭,望見慕莞齊悠哉悠哉的神色,似乎絲毫未掛懷著心上。

芳如反而不解起來:“夫人,你為何半分也不擔憂此事?”

“因為根本不需要擔憂。”

慕莞齊輕輕一哂:“儲位之爭如此激烈,景王此時對陸府發難,就不怕被人說心胸狹隘,容不下有功之臣麽?”

芳如聞言,陷入了更深的不解:“若是如此,那景王究竟是為何要針對陸府?”

“借題發揮罷了。”

慕莞齊懶懶:“景王幾次三番想拉攏陸家,卻都被將軍明裏暗裏推拒,景王本就心生不滿。眼下在他看來,陸家拒絕了他的示好,卻又轉投向了宜王,他焉能不氣?”

“原來如此——”

芳如恍然大悟,終於領會到了其中關竅:“如此說來,此次景王殿下雖是對陸家發難,實則卻是借機針對宜王殿下——”

“不錯。”慕莞齊頷首道:“而無論陸家是否真心歸順宜王,起碼在外人眼中,將軍府已是宜王的麾下,代表的便是宜王的臉麵。”

說到此處,她的神色微微一頓。

前幾天,她與宜王在文舒堂相見,正是交談此事。

宜王還問她,有何打算。

她回:“早在喜宴當日,我不是就同殿下說了我的打算麽?”

再然後,雲禾就莫名其妙出現在了學堂門口。

她思緒沉沉,回過神來,見芳如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尚有茫然。

她笑笑,道:“因此,宜王不論是為自身麵子考慮,還是真想趁此機會拉攏將軍府,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護住陸家。”

說到這裏,她的眸光中不由得含了分狡黠:“既如此,總歸我性命無虞,不如趁此機會激怒陸渝,讓他快些對我死了心才好。”

芳如恍然大悟,而後不由得失笑:“夫人英明!”

她望著慕莞齊,神色頗有幾分仰慕:“奴婢覺得,夫人似乎越來越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芳如搖搖頭:“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夫人很讓人安心。

————

陸渝氣勢洶洶的往外走,腳步越走越快,於是慶兒不得不提醒:

“父親,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你了。”

陸渝這才放慢了些步伐,心頭卻仍是濃濃的怒氣與惱恨。

他感覺自己被慕莞齊耍了一通!

這幾天他對她陪著笑臉,認諷認罵,甚至把慶兒都送去了她身邊,隻為讓她肯答應幫陸家一次。

誰承想,她竟把他當猴耍!

他氣得腦子發昏,恨不得當即去書房拿了筆墨,一紙休書逐了那賊婦下堂!

僅有的理智告訴他,再等等,等到聖上旨意下達再做定奪。

就算陸家要死,他也得拖著慕莞齊一起下地獄!

這幾日,陸渝心情十分不佳,雲禾看在眼裏,自然是順勢煽風點火:“將軍莫生氣,若陸府真有難,夫人她決然無法獨善其身。若陸府此次安然無恙,將軍屆時便親手休了她,總之無論如何,她都是討不到好的!”

陸渝長長順了一口氣。

他突然起身:“我還有事,要出門一趟。”

雲禾隻當他是要找朝中同僚為陸家周旋,連忙道:“你且去吧,不必急著回來,家中自有我照料。”

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做出一副女主人的賢良姿態來。

果然,陸渝聞言很是觸動:“慕莞齊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如此煩心了。”

說罷,他一路出了陸府,及至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巷子口。他翻身下車,一人步行走了進去。

他是來找夏虞的。

不知何時,他每每心情不好的時候,已經習慣了來找夏虞傾訴。她就像是一朵明媚的淩霄花,肆意張揚,風情萬種。他即使是再疲再累,隻要同她說說話,連日的困乏便能一掃而過。

他輕輕敲門。

“進吧。”一聲好聽的女聲傳來,陸渝嘴角彎了彎,而後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