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陛下會如何懲治陸家。”陸老夫人麵色沉沉。

陸渝亦是心緒不佳:“聽說今日景王已經進宮了,走的時候麵色很是不錯,隻怕是陛下應允了他什麽.....”

陸老夫人更是擔憂:“那可該如何是好.....”

他們陸家雖戰功赫赫,繁煊鼎盛,卻偏偏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們在皇族無人。

此刻,竟連半分聖意也探聽不得,更遑論找人求情了。

陸老夫人略一思索,而後試探說道:“我記得莞齊,似乎與宜王殿下有幾分交情。”

陸渝也反應過來:“仿佛是救命之恩?”

陸老夫人與他麵麵相覷:“不知這救命之恩,可否能保得我陸氏此次無虞。”

陸渝歎了一口氣:“不論如何,都得盡力一試。”

他望了望外麵的天色:“時候不早了,母親早些安歇吧。我這就去找莞齊,向她說明此事。”

陸老夫人點點頭,想了想,道:“你去的時候順便先去閑芙院,把慶兒帶上一起。”

陸渝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是。”

陸渝去接慶兒的時候,雲禾磨磨嘰嘰了好半天,言語間滿是不樂意。

陸渝耐著性子:“景王世子一事非同小可,眼下隻有讓莞齊相助,或許還能有些辦法。”

雲禾撅著嘴巴:“她能有什麽辦法?況且景王世子受了傷,我家慶兒不也受了傷麽?這下不就是扯平了?”

“孩子小不懂事,胡亂玩鬧一番罷了,竟也至於告到禦前,真是小題大做!”

......

陸渝被噎了好半天。

他忽然就不知道如何與雲禾說了。

歎了口氣,不欲再解釋,隻去牽慶兒:“咱們走吧,去給你嫡母請安。”

芳茵閣的燭火還點著,走到門口,陸渝忽然停下來,蹲下身望著慶兒:“等會兒見了你嫡母,記得要叫母親,問問她近來身子可好,還要說你想她了.....”

“知道了。”慶兒應得漫不經心。

陸渝點點頭,隨即大跨步走了進去。

慕莞齊還沒睡下,見到他來,下意識先皺了皺眉:“這麽晚了,將軍怎的不請自來。”

不知何時開始,每每見到陸渝,她總是會下意識皺眉。

“兒子給母親請安。”

慶兒乖覺上前:“母親,是我想你了,才讓父親帶我來見你。”他睜著大大的眼,眼中滿是孩童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陸渝低頭望著兒子,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

慕莞齊笑笑,笑中卻有些冷淡:“坐吧。”

三人圍榻而坐,屋裏燭火交輝,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樣夫妻恩愛,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麵。

隻是此時此景,慕莞齊卻再無半分遐思。

畢竟都是從前了。

“莞齊,你不問問慶兒為何傷成這個樣子麽?”陸渝先開了口。

慕莞齊掩下眼眸思緒:“嗯,慶兒為何傷成這樣?”

陸渝歎氣,語氣卻是義憤填膺:“是被景王家的小世子打的!他仗著是皇親國戚,便對慶兒大打出手,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故意說的誇大其詞,隻想看著慕莞齊與他同仇敵愾。卻不想慕莞齊隻是淡淡一哂,旋即望向慶兒:“當真如此麽?”

慶兒連忙點頭。

“那麽——”慕莞齊話鋒一轉:“你們誰先動的手?”

慶兒說:“他們先動的手。”

慕莞齊的神色冷淡下來:“他們為何要先動手?”

慶兒有點不耐煩了,卻還是記著陸渝的囑托,於是扭過頭去,幹巴巴說了一句:“不知道。”

眼見著場麵僵持下來,陸渝忙找補道:“依我看,隻怕孩子們自己都不記得是誰先動的手了,咱們也不必糾結於這些細枝末節。”

慕莞齊不置可否:“那依將軍看,此事該如何?”

終於說到了正題,陸渝忙道:“此事雖是景王世子有錯在先,但他們到底是皇親國戚,咱們也多少得讓著些。”

明明是懼怕權勢,落在陸渝口中,卻成了是陸家讓著景王:“隻是景王老來得子,寵得如珠如寶,景王素性又是個最記仇的人,隻怕此事不會善了。”

說著,他眼巴巴望著慕莞齊:“莞齊,你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將軍英明神策,我一介深閨婦人,哪裏懂得朝堂之事。”

慕莞齊言辭客氣疏離,陸渝皺了皺眉,心下有些不滿。

他隻好說:“雖是朝堂之事,卻也是家事。你養育慶兒多年,自然也不願看他受這般委屈折辱。”

慕莞齊卻是問:“他們罵慶兒什麽?”

陸渝怔了怔,隨即難堪的扭過頭去:“都是些孩兒們的戲言,也沒什麽。”

慕莞齊並未再追問,隻是點頭:“雖是孩兒們的戲言,但既然鬧得兩家不睦,更是牽扯到了皇親國戚,此事想必難以善罷甘休。”

“正是如此。”陸渝歎氣:“景王現下已告到禦前,懇求陛下嚴懲慶兒與陸家。景王身份何等貴重,他是陛下血脈相連的親兒子,此次挨打的更是陛下的親皇孫。陛下自然會向著自己兒孫。所幸陛下念著我陸家功德,尚未降下旨意,倒還有一線轉機。”

慕莞齊雖不知陛下為何還未降下旨意,但她知道,一定不可能是因為顧念陸家功德。

守疆拓土本是臣子分內之責,若人人仗著有幾分功勞,便敢毆打皇子龍孫,豈非是笑話。

陸渝倒是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慕莞齊麵上仍是不置一詞,隻道:“既然未曾下旨,那將軍快些去找人求情相助吧,畢竟陸家門路這般廣,想做什麽做不成呢?”

陸渝並未聽出慕莞齊話中深意:“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此番陸家得罪的是皇子.....”他覷著慕莞齊的神色,循循善誘:“你說,我能去找誰,把景王殿下都壓過一頭呢?”

“不知道。”

.......

陸渝隻得道:“宜王殿下最得聖心寵眷,若能得他進言,必然能打壓住景王殿下的囂張氣焰。”

他的語氣裏,半是打量,半是試探。

他在試探慕莞齊對宜王的救命之恩,是否確有其事。

不然他們相伴七年,他怎麽從未聽說過慕莞齊與宜王有什麽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