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林惜若受挫,吳貴人少不得有些跌麵子。
畢竟是娘家侄女,又是自己帶來的人,竟這般入不得淩舒止的眼?
她就偏不信了!
於是她的目光在淩舒止和慕莞齊兩人之間轉了轉,而後慢悠悠的開口。
“你們倆成親也有些時日了,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
.....
慕莞齊咀嚼的動作忽然一頓。
隨即低下頭,隻專心扒拉著碗裏的飯,並不搭腔。
吳貴人又將炮火對向淩舒止:“你們都成親快半月了,怎麽莞齊還沒懷上孩子?瞧著你們夫妻也算和睦,以後打算要幾個孩子?”
淩舒止眉心跳了跳,一直雲淡風輕的神色終於染上幾分無奈。
“貴人,您安心在府中養老便是,至於要不要孩子的事情....”
就實在不必勞她費心了。
吳貴人卻不這麽覺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事關我能不能抱上小孫兒,難道我還不能多問一句嗎?你們莫非是存心想讓我死了都閉不上眼?”
因顧著孝道,因此淩舒止與慕莞齊一時間竟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倒是淩舒止身邊的嬤嬤忍不住了,冷冷開口道:“貴人此話就差了,就算來日王妃誕下子嗣,那也是皇後娘娘的孫兒,與您有什麽關係?”
吳貴人一噎。
她狠狠瞪了那嬤嬤一眼,卻不料那嬤嬤是皇後身邊的人,壓根不把被廢出宮的吳貴人放在眼裏。
一旁的淩舒止和慕莞齊隻自顧自吃著飯,半點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吳貴人悻悻,卻還是不死心,於是換了個問法:“舒止,你王妃是個二嫁婦,此事你也是知道的。她與前夫在一起那麽多年都沒生下一兒半女.....”
說著,她的語氣不禁有些狐疑:“她該不會壓根就不能生吧?”
....
慕莞齊放下筷箸,臉上揚起一抹古怪的笑。
從前她在陸家之時,陸老夫人重規矩,人也算是明事理,因此並未給她氣受。
卻不曾想如今到了王府,竟要受一受婆婆的磋磨了。
“貴人言之有理。”
慕莞齊古怪的說道:“若成婚半月便能懷上孩子,想必到時候你又該懷疑我腹中之子是否王爺血脈。如此說來,貴人怎麽說都是有理的。”
吳貴人聞言,頓時麵色不悅的斥道:“你這新婦,怎的這般沒規矩!這樣的話也是隨便能說的麽?”
“那貴人想讓我如何說?”
慕莞齊平靜的望著她,委實想象不出來淩舒止為何會有這樣一位母親。
“就算真懷了孕,半個月也未必能診出脈象。貴人如今這般信誓旦旦,又怎知我現下腹中沒有王爺的孩子呢?”
莫說是吳貴人,就連淩舒止都被她清奇的角度給震驚到了。
他呆呆的望著她,一時間竟不知是該誇她機靈,還是哭笑不得。
反應過來之後,吳貴人寸步不讓,繼續言語相逼:“可從前你在陸家那麽多年,始終未有生育——那可是鐵一般的事實!嗬,我可是知道的,那陸渝早早就有了外室子,如此說來,陸渝必然是沒問題的。那有問題的隻能是你,慕莞齊,你就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吳貴人為了借後嗣一事逼迫,好順理成章提出讓淩舒止納妾,幾乎是口不擇言起來。
隨著她話音落下,淩舒止的麵色已然肉眼可見的一沉。
他遽然起身,冷冷的望著吳貴人,眼中泛著冰寒的意味:“貴人慎言。”
“我有什麽好慎言的!”
沒承想吳貴人竟無賴的很,她料定了淩舒止再生氣,也絕不敢動手打她。
既然他不敢打她,那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索性已經鬧到這裏了,若不趁此機會把惜若塞給舒止,她豈不是前功盡棄?
因此她的聲音陡然高亢了幾分,幾乎是拿出市井潑婦吵架的氣勢來。
“你是皇子,日後有望繼位天子。子嗣便是一等一的大事!慕莞齊在陸家之時便克得陸家那般模樣,眼下來了王府,又占著茅坑不拉屎。我是你親娘,怎能放任這個狐媚子絕了你的後?”
淩舒止生平從未如此後悔過。
明明父皇都下了旨,把吳貴人打入冷宮,他偏偏要心軟把她接回來。
他現在寧願讓她在冷宮......起碼有人看顧著,她好歹也能安分守己些。
眼見著淩舒止的臉色風雲變幻,吳貴人摸不準他的意思,也不敢貿然提出讓林惜若進府為妾。
於是先試水般說了一句:“罷了罷了,總歸這新婦是你自己喜歡的,娶了便娶了吧,此事我不再同你計較了。”
“但是無論如何,總得有人為你開枝散葉。你這新婦從前是上戰場的女將軍,粗枝大葉的女漢子,哪裏懂得待夫君體貼,小意溫柔,又哪裏能服侍得夫君周全?”
“依我看,你身邊還是得有一個盡心伺候的人,這些時日我會為你相看些好人家的姑娘,逢上那些溫柔懂事好生養的,我便做主為你娶進門來!”
吳貴人這番話,雖沒有明著指出林惜若的名字,實則誰都知曉她的心思。
兒子與兒媳成婚不出半月,尋常婆婆都巴不得見著他們感情好,偏偏這吳貴人急著往兒子屋裏塞人,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攪得家中雞犬不寧。
一時間,屋裏服侍著的下人們都心思各異起來,覺得自家王爺好生倒黴,攤上這麽個不明事理的親娘。
偏還打著為了淩舒止好的名頭,竟讓人辯駁不得。
不過,淩舒止似乎本來也沒想著要辯駁。
“我的事,就不勞貴人費心了。若然貴人每日實在無趣,不如留心著為林表妹尋一門好親事,我這做表哥的,屆時必然為她添妝。”
“你....”
吳貴人皺眉,正要打斷。
淩舒止卻再次開口:“若然還不夠,那麽貴人想自行再嫁也是使得的,總之我絕無怨言。”
“來日貴人若與新父誕下異生的弟妹,那麽貴人往後的日子,倒是再也不必擔心無趣了。”
一席話,說得屋裏眾人都偷偷發笑。
就連慕莞齊也不由得低頭扶額,覺得淩舒止言語好生厲害。
無視吳貴人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淩舒止徑自越出,行至林惜若身前。
對上林惜若微紅的臉,希冀的雙眸。淩舒止的言語卻是毫不留情:
“林二姑娘,我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感情和睦,舉案齊眉。來日亦會誕下孩兒。希望你來日也能尋得這般的幸福。”
“我與王妃新婚,府中住著這麽多人實在不便,既然貴人想讓你陪著,那你就再陪她一個月。待一個月之後,想必貴人也適應了王府的生活,屆時便不必林姑娘再時時侍奉在側了。”
林惜若怔怔的望著他,眼中滿是受傷與不可置信。她嘴唇翕動一番,似是想說什麽。
淩舒止卻已然不耐的轉過身,去牽慕莞齊的手:“莞齊,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