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莞齊愣了。

對上淩舒止含笑的眼,她很是不可置信:“陛下真的答應了?你莫不是在哄我高興?”

淩舒止唇角忽然彎了彎,他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神色是難掩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聽說要嫁給我,你很高興?”

慕莞齊覺得淩舒止似乎搞錯了重點。

她說:“我是覺得陛下不會這樣輕易答應....你是不是向陛下妥協了什麽?”

慕莞齊一語便問到了關鍵處。

淩舒止抿了抿唇,忽然沉默下來。

他眼睫輕顫,在慕莞齊詢問的目光下,他終還是故作輕鬆的笑笑:“沒有,我沒妥協什麽,是父皇慈心,不忍見有情人分離。”

慕莞齊這才放下心:“那就好。”

旋即又有些後知後覺的臉紅。

兩人雖已是未婚夫妻,可她自認她與淩舒止並未熟到說起情話毫不臉紅的地步。

這句“有情人”,於淩舒止而言或許如是,可於她自己而言....

她歎了一口氣。

罷了,來日方長,走一步看一步罷。

眼看著他們這般旁若無人的恩愛,一直守在門口沒走的陸渝終於忍不住了。

他憤然開口,語氣十分不忿:“王爺,莞齊她是我的前妻,您這樣做怕是有些不合適。”

淩舒止幽幽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有何不合適?”

陸渝底氣更足,當即往前幾步,振振有詞的說道:“俗話說好女不侍二夫,莞齊早在七年前便與我合了庚帖,拜了高堂,是得了天地見證的夫妻。她生是我陸家媳,死葬我陸家墳。王爺如今橫刀奪愛,隻怕並非君子所為。”

慕莞齊緊緊擰著眉,見陸渝猶自誇誇其談,她一時間倒連憤怒都忘了,而是滿目複雜意味。

自己當初究竟是怎麽看上這樣的人的?

她隻覺得有這樣一個前夫,自己在淩舒止麵前似乎都格外丟臉。

於是不得不開口打斷:“陸將軍。”

陸渝停下話頭,愣愣的看著她,眼中升騰起一股希冀:“莞齊,你若是不願嫁他,不如回到我的身邊.....”

慕莞齊看著他許久,唇角忽然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譏笑:“回到你身邊?”

“舒止與你不一樣,他是最溫和不過的一個男子,從不對我說一句重話,從不與我悖逆而行。”

“這樣好的男兒,卻一心傾慕於我。人非草木,孰能無心。能嫁他,是我慕莞齊之幸。”

淩舒止在一旁怔怔的聽著,那樣明豔的姑娘,那樣驕傲恣意的模樣,如今卻軟下語氣,字裏行間皆盛讚著自己,心中當即翻湧起驚濤駭浪。

她甚至,說她願意嫁他。

他望著眼前明眸善睞的女子,隻覺得心中一股熱潮上湧,是說不出的動容與歡欣。

陸渝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他豁然起身,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可是七年前,明明是你親口告訴我,今生今世隻愛我一人.....”

陸渝怒聲質問,神色是毫不掩飾的受傷。

慕莞齊卻是笑了。

她緩緩開口,字字誅心:“都是多年前的戲言罷了,你又何必如此當真。”

陸渝頹然的癱倒在地。

他略有些絕望的閉上眼,覺得慕莞齊這些話似乎格外熟悉,熟悉的讓他竟辯駁不得,

是了,當初他執意娶雲禾的時候,便是這樣的論調與言語。

時過境遷,他終於明白了那時候她心中的痛。

他的眼睛緊緊閉著,似是不願麵對這樣的場景。眼角終是劃下一抹清淚來。

慕莞齊說完這番話後,再不理會陸渝。

那藥性在她體內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想著略坐會兒休整片刻,便回自己宮裏去。

一回頭,卻見得淩舒止的眼神百感交集,此刻正滿目複雜的看著自己。

她不由得便問:“怎麽....”

那個“了”字還沒說完,淩舒止忽然不受控製的上前幾步。

在她驚詫的目光下,他緩緩覆身過來,輕輕吻住她的眉心。

冰冰涼涼的唇,落在人身上卻是異樣的灼熱,激起一陣細細密密的浪來。

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氣息也隨之不穩起來,隻緊張的閉上眼,雙手局促的絞在一起。

這般情景,把本就傷悲的陸渝愈發刺激了個徹底。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當即不管不顧的開口叫道“你們倆要不要臉!莞齊她是我媳婦,是我陸渝的媳婦!!”

他說著,語氣竟帶了分哭腔。

眼淚簌簌的流下,口中隻反複重複著那句:“她是我媳婦”。

淩舒止麵色不善的看向他,終於是失了耐心。

他冷聲:“月影,月七。”

門外侯著的兩人快步進來,抱拳道:“王爺有何吩咐?”

淩舒止淡淡的說道:“鎮南將軍陸渝,不尊皇子,言語無狀,待回了父皇之後,賜陸渝二十個板子吧。”

見得驟然傻眼的陸渝,慕莞齊不禁覺得心中痛快,隨後又不由得有著幾分感慨。

陸渝此番挑釁,皆因心虛與無奈,才這般如跳梁小醜一般左右橫跳,非說自己是他陸家的人。

可他偏偏忘了自己即將要嫁的,是當朝皇子。

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他這個武將的尊貴皇子。

陸渝此刻雙目赤紅,隻覺得自己從情感和地位上都受到了全方麵碾壓。

極度的羞惱之下,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瞪向淩舒止的目光漸漸詭異,而後忽然顯出幾分譏笑與不屑來。

慕莞齊心道不好,正欲開口,陸渝幽幽的嗓音卻已在屋裏響起,讓所有人的臉色都為之一變:

“王爺,就算你位高權重,就算宜王府權勢滔天,可是強求來的東西,注定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