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逼視著淩舒止,眼中竟是一閃而過的狠辣與陰毒。
在旁邊屏聲靜氣了半天的月影月七兩人終於反應過來,機靈的月影急急出來解圍:
“公主誤會了,完顏姑娘才貌雙全,我們王爺怎會想悔婚?隻是...隻是王爺回京不久,尚有些北疆事務未處理完畢,要與慕姑娘商談一番....”
月影這個理由,扯得並不高明。
但好在也是給了幾人一個台階下。
完顏初卻是冷笑:“既然如此,那麽反正婚事遲早都要辦,這樣拖著反而是夜長夢多。不如把婚期提前,這個月底就辦!”
距月底,隻剩七天。
而淩舒止身上的毒,若全部解完還需要至少十天。
淩舒止目光深邃,終於正眼看向完顏初,語氣聽不出情緒:“父皇聖旨已下,婚期早就擬定,怎能說改就改?”
“無妨。”
完顏初冷眼見得淩舒止方才提起婚事之時,那樣毫不掩飾的抵製,她心下愈發羞惱,於是當即冷笑說道:
“我會告訴我父親,讓他明日便稟明陛下,改定婚期。”
她雙手抱著胸,看著麵色驚惶不定的淩舒止與慕莞齊,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一城。
是了,她有兩心綿在手,就算淩舒止真的有什麽心思,難道還真敢毀約不娶她了不成?
她會是淩舒止唯一的正妃,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可是下一秒,殿裏清然縈繞的男聲,不由得讓完顏初麵色一變,更是讓一直靜默在側的慕莞齊吃了一驚。
“我不同意。”淩舒止說。
完顏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你不同意提前與我成婚?”
舞陽公主也蹙起了眉頭,目光重重的望向淩舒止。
麵對這二人的驚惑,淩舒止神色隻是淡淡,說道:“我並非不同意提前與你成婚。”
完顏初剛鬆了一口氣,下一秒,淩舒止的聲音再次響起,含了十足十的冰冷與漠然:“而是,不同意與你成婚。”
“完顏初,我們退親吧。”
....
所有人都滯在了原地,就連一直觀望著的月影和月七兩人都麵麵相覷,難掩麵色震驚。
完顏初強自壓下心中大駭,嗓音在極度驚怒之下變了個調,她怒喝道:“淩舒止,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你竟要與我退婚?你是不是瘋了!”
可眼望著完顏初的歇斯底裏,淩舒止的情緒似乎絲毫沒有被影響到:
“完顏初,本就是強求來的東西,你又何必在此振振有詞,倒像是我欠了你似的。”
他的語氣是罕見的刻薄,許是想起之前被毒性折磨生不如死的日子,他望向完顏初的眼神愈發厭憎。
一語落下,便是給二人的婚事判了死刑。
完顏初徒勞的張了張嘴,那句已然話到嘴邊的“負心漢”竟就這麽生生被咽了下去。
淩舒止不再理會她,而是轉過了身,溫和望著慕莞齊:“我現在去求父皇為我們賜婚,好不好?”
這句話,說得舞陽公主頓時麵色劇變。
她與完顏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震驚與無措。
眼前這般情景,實在是脫離了她們的掌控。
慕莞齊終於反應過來,她神色滿是急切,當即說了一句:“不好!”
她緊緊捏著淩舒止的手臂,用眼神拚命而無聲的告訴他,如今奇毒未解,一切都比不得他的性命重要,莫要意氣用事。
可淩舒止望著她的眼,再次肯定著重複了一句:“其他的事你不必擔心,再要緊的事,也比不得你我的婚事要緊。”
淩舒止旁若無人的示愛,終於讓完顏初繃不住了。
她痛哭出聲,撲到舞陽公主懷裏哀泣不止,隻覺平生從未如此丟臉過。
舞陽公主麵色亦是不佳,她雖不知為什麽淩舒止忽然變卦,竟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置之度外,但她知道的是,慕莞齊已經被賜婚給了昭王。
眼看著淩舒止已經執起慕莞齊的手,正要出門去請旨。舞陽公主忽然笑了,笑得陰狠而肆意:
“宜王爺,縱使你天潢貴胄,可是兄奪弟妻,此事一旦傳了出去,隻怕為人指摘詬病。”
淩舒止的腳步果然一頓。
慕莞齊卻是疑惑的蹙起了眉,她一大早便被月影帶到了這裏,甚至都沒來得及知曉那封聖旨的存在。
聽出舞陽公主話中似乎大有深意,她不由得問道:“王爺,何為兄奪弟妻?”
淩舒止的眉心凝了凝,一向雲淡風輕的神色罕見顯出幾分躊躇。
舞陽公主一步一步走上前,望著一臉茫然的慕莞齊,憎惡而歹毒的說道:
“看來慕姑娘還不知道此事,皇上已下了旨意,賜你為昭王側妃。”
慕莞齊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見淩舒止豁然回轉身,直直打斷了舞陽公主的話:“無妨。”
“父皇的賜婚聖旨,我自會想辦法解決。我隻問你一句,究竟願不願意嫁我。”
淩舒止一字一句,神色篤定。
慕莞齊愣愣的望著他,心下百轉千回,她正要說話,淩舒止卻再次開口,補了一句:
“我是說,嫁我為正妃。不是側妃,不是妾,而是我唯一的王妃。”
完顏初聽得這番話,幾乎被氣到五內鬱結。她緊緊攥著拳,隻覺得一口氣上不來,險些背過氣去。
舞陽公主恨恨的瞪了一眼,終究還是顧不得再去與這二人交鋒,她擔憂的扶住麵如死灰的女兒,給她細細拍背順著氣。
慕莞齊心下仍然沒緩過來,她今日經曆了這一連串的變故,此刻隻覺腦中雜亂,她緩緩坐回榻上,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淩舒止並不催促,而是靜靜站在她身邊,等著她的答複。
這一炷香時間裏,慕莞齊想了很多。
她想到父母的冤屈未明,想到自己的處境艱難,想到自己被帝後兩人輪番相逼,想到自己被昭王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又得罪了完顏初與舞陽公主,便等同於得罪了整個鎮國公府。
她嘴角不由得擒了一絲苦笑。
如今的情形,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
若她再不作出個決定來,那些厭憎她的每一個人,都能立時要了她的命。
嫁進了宜王府,好歹不必再受人欺辱,看人眼色,不必擔心性命受困,朝不保夕。
縱然....縱然她對淩舒止或多也就三分情意,可這三分情意,加上七分的求全,已足以讓她動搖。
再回過神來時,她便聽見自己的聲音含著分顫抖,在殿裏輕輕響起,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嗯,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