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向盡職盡責的廚娘一過來就被嚇著了。整個別墅空空****,門口的花瓶、桌上的擺件、還有很多小器材小家電,全部都被搬走了,就像被洗劫一空的樣子,她慌慌張張地打電話給陸繹旻:“陸先生啊!家裏遭賊了!”

遭賊!?

陸繹旻心下一緊,甚至監控都忘記看,直接驅車回了竹苑,第一時間過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到了以後才發現,別墅真的是變得空****,孤零零的燈座掛在上麵,搖搖欲墜。陸繹旻這才翻出監控,監控中顯示著白洋帶著幾個人,連夜不停地收拾東西,一直忙到淩晨兩三點。

視頻是有聲音的,他聽見裏麵幾個年輕人嬉笑怒罵的聲音,還有催促著一樣東西不留的聲音。

搬東西?為什麽他要收拾這麽多的東西搬走?

陸繹旻站在客廳裏,氣壓越來越低,偏偏打給白洋的電話,無人接通。

當然無人接通啊!白洋他們一行人跑到尹玉春家裏住,到的時候都四點多了,洗漱完畢就已經看見申城的太陽和燦爛黎明了。

白洋一把拉好窗簾,捂得嚴嚴實實一點光亮不透進來,然後倒頭縮在被子裏就睡。

陸繹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才早上八點不到,白洋睡得和小豬一樣,捂在被窩裏,什麽都聽不見。

覺輕的陳清霖聽見外麵一直鬧個不停的電話鈴聲,忍無可忍地掀開被子:“到底是誰的手機!滾去接電話!”

他一路聽著鈴聲走進白洋的房間,推著人喊道:“羊咩咩,你的電話,趕緊接電話,吵死了!”

才睡三個小時左右就被叫起來,白洋一臉起床氣,迷迷糊糊看見來電人是陸繹旻,沒好氣地喊道:“幹什麽?大早上打電話過來?”

陸繹旻坐在空****的沙發之上,很不適應這個沒有靠枕的沙發,眉頭緊皺,低聲道:“白洋,你在鬧什麽脾氣?”

“鬧脾氣?我在鬧什麽脾氣?”白洋癱倒在**,說話有氣無力,實在是不想和對方說話,一心一意隻想和周公夢遊。

陸繹旻壓著怒意說道:“趕緊回來,不要惹我生氣。”

什麽叫作惹他生氣?草!

一聽這話,起床氣混著火氣一股腦衝上頭,白洋把手機一扔,找尹玉春拿了車鑰匙,一路開到竹苑裏麵,徑直衝了進去。

陸繹旻見他回來,姿態略微放鬆些許,閉了閉眼睛說道:“你的東西呢?下午找人搬回來。”

白洋擰著眉看過去:“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分手了,不要再這樣高高在上地和我說話!”

分手?一聽見這個詞,陸繹旻隻覺得一陣頭痛,對這樣麻煩的事情感到煩悶不爽,他已經不在乎昨天白洋衝自己潑水這樣失態的事情,也不在意他誤會施源,對施源毫不客氣的行為,為什麽白洋還是這樣的態度?

陸繹旻壓著脾氣說道:“昨天的事我原諒你了,施源那邊你再去給他道個歉。”

白洋看出了他眼裏的不爽和眉間的怒意,氣極反笑,徑直衝上二樓,從書房裏拿出那些卡,一把丟到茶幾上:“陸繹旻,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卡,我一分錢沒花過,全部都在這裏。”

“這棟別墅裏的全部東西,我都沒有動,我隻是拿走了我自己的東西。”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更加不會去和你的白月光道歉,你在做夢。”

陸繹旻的眸色幽深,如鷹隼般的眼中瘋狂地湧動著些什麽,額角迸發出青筋,雙手握拳砸在茶幾上,發出沉重的聲響,桌麵上的銀行卡都在跳動,像是岸邊上擱淺的魚。

“你到底在鬧些什麽?”

白洋也不是那種含含糊糊,不給人清楚的人,他沉著聲音說道:“你那天沒有正麵回答我,我重新問你一遍,三年前你見我的時候,是不是和人說我和施源很像。”

三年前?

陸繹旻想起初見他那一天,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晚風吹拂。他踏上樓梯時,偏頭往下看去,正巧看見白洋和朋友們在卡座上喝酒,笑得肆意燦爛。

他不知為何站在原地失神了片刻,待旁邊人問起怎麽站在這裏呆住時。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和施源認識的那個夏天,施源也是這樣,站在樹下笑,兩個人的笑像是重疊了一般,便隨口道:“我看那個小孩和施源有些像。”

旁邊幾人麵麵相覷,看著卡座上的小孩,又想起風情昳麗的施源,“像嗎?”

“不太像啊。”

“管他呢,陸總說像那就像吧。”

......

陸繹旻從回憶中醒過神來,揉著眉間說道:“是有這麽回事。”

白洋抿直嘴角,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所以那些人刻意接近我,把我帶到你身邊,也是因為你想包養我?”

那些個人聞弦而知雅意,看見陸總這般作態,便自作主張把懵懵懂懂的白洋送到陸繹旻身邊,陸繹旻原以為白洋也是清楚這件事的,如今看來竟是不知曉。

不知為何,看著麵前紅著眼的白洋,陸繹旻喉嚨間無法發聲,啞著聲音問:“你不知道嗎?”

白洋眼裏湧上一股淚,但是他不想哭,他用T恤下擺隨意擦了擦臉和眼睛,用他一貫清亮的聲音說道:“我現在知道了,然後我不幹了。”

有什麽事情在失去控製,是無法控製無法抓住,脫離了鐵軌的弧度,行駛向不知名的遠方,那種惶恐與不安,變成煩躁與憤怒,陸繹旻無法抓住那股稍縱即逝的情緒,隻能低吼道:“你不要再鬧了。”

為什麽總是在重複“鬧”這一個字眼?自己的所有行為,不論情緒不論動機、不解緣由,在陸繹旻的心底隻是一個“鬧”字,就像是他的寵物在嬉鬧,被困在水箱裏的魚搖晃著魚尾,被鎖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在嘶鳴。

他不明白我。

他從未去了解我。

他憑什麽任何事情都不過問,就定義了我的罪?

或者是,他憑什麽不相信我,就認為是我的錯?

他也不愛我。

白洋終於再一次深刻的明白,自己隻是替身。

低配版的替身,無論如何都是比不過那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皎潔的月亮回來了,馬路邊上的路燈也該回到自己的位置。

但他不是路燈,白洋握緊了雙手,修得圓潤的指甲仍然是深深地刻進手心裏,留下一個又一個刺痛的紅印。

“鬧?”白洋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從昨天下午積累的怒氣全部一股腦爆發出來,“我告訴你什麽才是鬧!”

說罷他就向陸繹旻撲過去,將陸繹旻按倒在沙發上,一拳接著一拳狠狠地砸在陸繹旻臉上,隻往臉上砸,拳拳到肉,又快又狠。

“打死你這個傻逼渣男!”

“我和你的白月光一點都不像!”

“去你媽的!”

陸繹旻沒有防備,一開始白洋舉著拳頭砸過來時還覺得不可思議,一種荒謬之感在心中湧現,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到臉上的痛感清晰傳來,鼻梁的骨架發出清脆的聲響,陣痛傳來,他失去理智,抓住白洋的手腕將其整個甩到地上。

白洋猝不及防被整個甩到地麵上,後背撞到茶幾之上,忍不住痛呼出聲,吸著氣站起來,甩了甩手,md,這種體型差異,真的很不利於打架。

他下手是真的狠,一點沒收力,陸繹旻似乎嚐到裏嘴裏鐵鏽血腥的氣息,一口血沫吐出來。

陸繹旻抽出紙巾按著鼻子,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樣狼狽過了,姿態被白洋潑了一身的酒漬,今天居然又被他打了?

白洋看著對方的慘狀,反而笑出聲來,罵道:“渣男就該被打,要你把我當替身。”

陸繹旻總是冷漠的,多麽忙碌又淡漠的一個人,從來都沒見過他神情大變失控的模樣。每天都是一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變的撲克臉,現在倒是變得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白洋臉上全是些得意的笑,眉梢眼角都是陽光燦爛的樣子,唇紅齒白,少年氣十足,陸繹旻竟然發現自己心中沒有多少惱怒,反而低頭說道:“你消氣了沒,能搬回來了嗎?”

“什麽叫做消氣搬回來啊,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對我而言是分手了,對你而言是包養關係結束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白洋舉起自己的中指,給對方一個特別國際的手勢:“傻逼,你和你的白月光卿卿我我去吧,我不奉陪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不要再找我,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我才不奉陪!

白洋再一次頭也不回地走了,十分迅速,十分快樂,甚至帶著輕鬆的步伐,哼著歌開著車回到尹玉春家裏,還能趕上阿姨做的早飯。

留在原地的陸繹旻沒有追上去,心中的高傲讓他無法再低頭,但是一股火,從兩肋之間騰然升起。

怒意燒到理智無法控製,他的手指間還在滴落著紅色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黑色的地板之上。

他猛地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至地麵,發出一陣陣劈裏啪啦的玻璃破碎的聲響,昨天施源開的那瓶酒也在桌上,白洋沒有動分毫,他把自己買的桌布抽了出來,又把這瓶酒按照原本的模樣擺在桌麵上,如今這瓶昂貴的酒猛地砸在地麵上,紅色的酒液頃刻散溢,順著瓷磚的紋路,蜿蜒前行,甜膩的酒香充斥著。

陸繹旻看著腳邊的酒漬,眼中的紅意更甚。

作者有話說:

嘿嘿,今天吃了甜的枇杷,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