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把蝴蝶等煙花放在地上,自己摟了下衣服,蹲在地上,蓬鬆胖乎的白色外衣,將他整個人都團住一般。

仇法東帶著人跑過來:“羊咩咩你怎麽一個人點?”他重新拾掇拾掇地上擺好的煙花,愣是將棉線湊在一起,擺了個大的,然後呼啦一下全點上。

會飛會轉的煙花霎時間全亂套了,往四麵八方衝散開來。

猝不及防被嚇一跳的白洋蹦躂著往邊上走,許銳幾人也被嚇著,哇哇亂叫。

“哇啊啊啊啊。”

仇法東這個始作俑者看著他們蹦蹦躂躂,賤兮兮地笑出聲來。

白洋一個起跳跑到旁邊,紀謙順手把他撈住,蓬鬆的衣服像是麵包一樣軟乎,紀謙覺得自己整個手臂都被包裹著陷了進去,小孩很輕,也很瘦,他順手就把人給扶住了。

麵前四散的煙火,隨意地轉著圈,五光十色,煥麗多彩。

白洋很快又笑出聲來,白淨的臉上都是純粹的笑意。

滕牧猛然按住仇法東的脖子:“能不能給點反應時間?”

仇法東哈哈大笑:“這給反應時間還有啥好玩的啊?”

等到煙花燃盡,仇法東一邊撿垃圾,一邊喊著那群小孩:“快快快,弟弟們快收拾一下,等下環衛工人過來趕我們了。”

白洋他們都很聽話,乖乖地把地上的紙盒子空盒都撿起來放在箱子裏,一起丟進垃圾桶裏麵。

紀謙搖了搖頭,陪他們一起,彎腰拾取地上殘餘的紙屑。

仇法東連連點頭,招呼道:“走,我們吃夜宵去!你們請哥哥玩煙花,哥哥請你們吃大餐!”

一個個在風中凍得耳朵通紅,仇法東直接帶人去了上麵的火鍋店,店裏裝修優雅大氣,看起來不像是個火鍋店,更像是西餐廳一般。許是夜深了,店裏人不多,他們徑直要個包廂,進了包廂才覺得身上暖和起來。

紀謙放下外衣,溫和問道:“你們有什麽忌口的或者是不喜歡的東西嗎?”

四個男孩一起搖頭:“沒有沒有。”

“我們啥都吃。”

“有會放進鍋裏都過敏的東西嗎?比如花生、海鮮這類?”

“沒有沒有,我們身體倍兒棒~”

“吃嘛嘛香~”

倍兒棒,紀謙笑了一聲:“挺好。”

既然什麽都不忌口,也沒有過敏的,仇法東拿過菜單:“那就鴛鴦鍋,上麵的招牌都來一份,然後再看看有沒有自己想吃喜歡的東西。”

他一邊點又一邊補充道:“鴨血豆腐幫我們放兩份吧,這個好吃,我們人多,一份不夠。”

服務員在一旁連忙點頭:“當然可以,鴨血豆腐是免費的,可以一直續加。”

幹貝花枝丸、秘製鮮蝦漿、竹蓀、象拔蚌等等東西,還有鬆阪級牛肉、霜降牛肉、黃牛肉等肉類,按照仇法東的說法,他吃火鍋從來不吃蔬菜,全是肉。

不過最後紀謙還是添了幾道素菜,營養均衡,他眼看著東西上一份,旁邊小孩的眼睛就又亮一分。

就喝了幾杯酸梅汁的工夫,仇法東把幾個小孩的名字,學校專業年級都搞得清清楚楚,就差家庭住址了,他還嘖嘖兩聲:“你們這些小孩,怎麽還是這樣,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

“啊?”陳清霖、尹玉春、許銳三人茫然抬頭,白洋還低頭啃著一根特色醬汁排骨。

這話仇法東上次也說了,他們又想起來那段奇特的相遇,喝酒的時候,東哥說他們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陌生人的酒毫不思索就喝下去了。

但現在他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仇法東還是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哎呀,在外麵和陌生人吃飯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啦!”

但是他又話題一轉:“但是和我們不一樣,畢竟你們其實也算得上是我們幾個的小學弟,在外麵還是會照顧一下的。”

紀謙剛聽見幾人的學校,也驚了片刻,沒想到這麽有緣,這幾個家境看起來都不錯的小孩,居然是他們隔壁學校的學生,這兩個學校一直被稱作兄弟學校,經常有活動來往,所以仇法東的說法也沒錯。

不過他最驚訝的不是這裏,紀謙偏頭看向旁邊的小孩:“你上大三了?”

白洋從滿碗的食材中抬起頭來:“是啊。”

紀謙眼裏帶著絲不可思議,白洋一張娃娃臉,又是一團學生氣,染著白色的新潮發型,他啞然失笑:“我以為你才十八歲,剛成年呢。”

白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嘟囔道:“哪有那麽小。”

當時還以為是未成年小弟弟被欺騙了。

仇法東嘚瑟一笑:“往上數那麽幾屆,我們可是學校裏的風流人物!全校誰不知道我們寢室的帥哥三人組。”

滕牧閉了閉眼睛,嘴角微抽:“可閉嘴吧你,都畢業這麽多年了,還好意思數幾屆。”

“嗯。”紀謙點了點頭,“說話不用帶我們,隻有中年人士才喜歡抓住年輕人回憶青春。”

惹得仇法東手裏的勺子都快拿不住了,飛刀一眼,哎哎直叫喚:“哎哎哎,給我留一點麵子吧。”

沒想到他們這麽有趣,相互挖苦,白洋他們便跟著笑。

一聽見是隔壁學校的學長,白洋的幾個朋友更加放鬆開來,說起學校裏的秘聞和教授的八卦,一頓飯就談天說地中,熱熱鬧鬧地過去。

陳清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下白洋,低聲說道:“他們脾氣可真好,我剛剛看見牧哥的打火機是cartier watch lighter,好像要十幾萬。”

雖然他們幾人家境也不差,但都是一般富二代的水平,不會隨手掏出的打火機都是十幾萬的東西!

而且滕牧這幾人一看就和他們不是一個水平維度,根本不在一個梯度,他們應該上財經報那種,還在這和他們這群年輕人聊天吃飯。

不過陳清霖的重點不在這,他接著說道:“比你那個渣男前任好多了呀!”白洋在他們麵前都撒了那麽大的酒瘋,紀謙都全然沒在意,陳清霖恨不得立刻給白洋安排上。

白洋抬眼看向隨和自然的紀謙等人,以前渣男朋友和自己吃飯的時候,總是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模樣,或許在他們眼裏根本沒有自己,覺得自己不過是渣男的一個消遣品,他還以為有錢人都是那樣的呢,沒想到不一樣的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白洋今天晚上才明白,原來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會像那圈人一樣混蛋萎靡。他們會像書裏寫的那樣紳士有趣,隨和溫潤,毫無架子。

紀謙偏頭看向他:“怎麽了嗎?”

白洋燦爛一笑:“發現有錢人也不一樣!你們好隨和啊!”

小孩臉上的紅油花在一團,偏偏他自己毫無察覺,露出一張樸素的小臉,紀謙忍不住淺笑出聲,仇法東他們聽見他的話也哈哈一笑:“那你之前覺得有錢人應該是什麽樣的?”

“就更加高傲一點,或者更加混蛋一點,看不起我們這樣子。”

白洋擦了擦嘴巴,學著之前那個人,漠然地看著麵前的火鍋,端著水杯喝了一口,然後吐槽:“你就喜歡吃這種東西?”

然後白洋卸下勁來:“大概就是這種模樣吧。”

陳清霖他們在一旁連連呼應對對對,說模仿地可真像。

紀謙溫和一笑:“你們覺得什麽樣才算是有錢人呢?身價千萬,還是身價過億?還是百億身家?”

仇法東也放下手裏的東西,和他們耐心解釋:“我們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你們才二十歲左右吧,剛上大學,多麽青春多麽富有創造性的年紀,你們奮鬥個十年,說不定也會成為‘有錢人’,可是我們奮鬥十年卻永遠回不去青春大學啊。”

“而且若是有錢人都如此傲慢無知,那身價過億的瞧不起千萬身價,卻被十億身價的人鄙視,這上麵還有百億、千億,當然還有傳統世家看不清暴發戶,那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仇法東喝了兩口酸梅湯:“再說了,在這申城比有錢,這不是純粹有病嗎?這誰看得出誰沒錢誰有錢啊?”

“你們就當那些人是傻逼啊,別在意,他們就是嫉妒你們年輕帥氣又有可塑性。”

白洋等人噗呲笑出聲來。

滕牧表情一向冷俊,這時候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什麽歪理。”

紀謙淺笑道:“人食五穀雜糧,能填飽肚子的都是食物,怎麽食物間還會有鄙視鏈?喜歡的東西吃就好了,不必在意他人眼光。”

仇法東笑著說:“就是,西餐瞧不上火鍋,他們有問過火鍋同不同意嗎!?”

“哈哈哈哈哈~”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成熟魅力的男性,風趣幽默,還帶著一絲安撫引導之意,舉手投足間顯出一種優雅包容的風度。

桌上沒有酒,也沒有煙,他們說什麽話仇法東都能接上幾句,還拋出更有意思的話題。

順手間,仇法東又給紀謙從辣湯鍋裏撈了幾塊鴨血和牛肉:“老三,可不能一直吃清湯呀,試一試麻辣的魅力!”

紀謙無奈地說道:“關注你自己,離我遠一點。”他挑起一塊牛肉,過了遍香油才試探著咬一口,一種辛辣的氣息猛地席卷他的味蕾,紀謙輕吸一口氣,唇瓣紅潤,鼻尖淌汗。

紀謙皮膚較白,額間微濕,臉色一紅便十分明顯,眸色春光漣漪。

白洋坐在一旁都驚住了,悄聲問道:“哥哥,你不擅長吃辣嗎?”

紀謙緩緩抽出一張紙巾,擦拭鼻尖的汗漬,眼裏似是閃過無奈的光:“不太擅長。”

白洋看著他碗裏紅彤彤的鴨血和牛肉,把自己的碗推了過去:“哥哥,我幫你吃吧。”

紀謙有些怔然,一時分不清小孩是何意,白洋卻以為他沒反對,伸出筷子把紀謙碗裏的東西都夾了過去,一邊吃一邊說道:“不要浪費。”

紀謙便笑了笑,真是小孩模樣,自己胡亂想些什麽。

仇法東坐在對麵,戲謔地看著他們,輕聲嘖了兩聲,又讓人拿了幾瓶常溫牛奶上來。

不知不覺中就吃得太多了,白洋幾乎是扶著桌子才能起來,站起來後長舒一口氣。

紀謙瞧著好玩,他的衣服胖,腿直且細,露出纖細的腳踝,好像一個大型的玩偶,虛虛地站在原地。

仇法東穿上外套,問道:“你們怎麽回去?”

“我們打車回去就好了。”

剛才談話間,他們就知道幾個小孩的家庭住址,除了白洋在外麵租房子,尹玉春是本地的,還有兩個人住在寢室,今天晚上打算到白洋那裏借助一晚。仇法東帶著人往外走去:“怎麽回事,跟哥哥們出來吃飯,還用得著你們打車回去?”

“來,羊咩咩和倆小孩直接跟著紀謙回家,還一個跟著我和牧哥,我們負責送回家。”

滕牧倒是毫無意見,轉了轉手上的腕表:“走吧。”

紀謙拿著外套,沒有穿上,就隨意搭在手上,露出白色的毛衣和筆直的休閑西褲,清俊溫和地招呼著三個年輕人:“那你們跟我一起走吧。”

帥到有些讓人晃眼,三個年輕小孩暈暈乎乎地跟著他離開,他們在樓下揮手告別,兩輛車便分開駛離。

“一身火鍋味。”仇法東嗅了嗅衣服上的濃重火鍋味就直樂,“哎呀牧哥,今天好像是你開車來的哈,讓你的車也嚐一嚐火鍋味哦。”

滕牧開的是很低調的黑色卡宴,聞言瞥了他一眼,沒理他,抬手把副駕駛的車窗全降下來。

仇法東正要說什麽,猝不及防吃下一嘴的風,終於老實下來,乖乖地坐在一旁。滕牧笑了一聲,又抬手把車窗按上去。

坐在後麵的尹玉春默默看向窗外的風景,假裝自己根本不在車上。

白洋坐在副駕駛,吃得太飽了,有些歪歪扭扭地癱倒在位置上,更像一個癱倒的大型玩偶。

紀謙看見了,又把車開得更穩些。

車內空間明明很足,可是白洋縮在副駕駛,還是覺得對方的侵占性極強。車裏沒有那些悶的難聞氣息,反而是很淡很淡的,像是薄荷夾著青草的氣息,很好聞。

白洋把自己埋在衣領裏麵,偷偷偏頭看過去。

青年背脊挺直,並不想一般人開車那麽萎靡在座椅上,露出有肌肉線條的小臂,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盤上,轉圈拐彎時,扣在左手手腕上的腕表閃出一點微光,冰涼與溫和氣質在碰撞,眼鏡之下的側臉,更帶著一絲俊美。

他仗著自己縮在衣服裏,眼神都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紀謙挺了挺腰杆,實在是有些無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遞給對方:“小羊,吃顆糖。”

這是出店子時,前台的小姐姐給的水果糖,橙色的圓溜溜一顆。

“哦,好哩~”白洋接過糖,慢吞吞地剝糖紙。

瞧見對方的視線終於轉到糖紙上,紀謙微鬆口氣,僵硬的腰杆也鬆了些許。

回到家裏,幾人揮手告別:“謝謝謙哥,謙哥拜拜~”

紀謙勾起唇角:“不客氣,早點休息。”

走進屋子裏,陳清霖還忍不住說道:“原來有錢人開的車也會很低調啊,就開大眾。”

白洋嚼碎嘴裏的糖,甜滋滋的味道溢出,默默說道:“說不定人家開得是輝騰呢?”

作者有話說:

嗨呀,輝騰是一個梗,不怕奔馳和路虎,就怕大眾帶字母。因為太貴,16年左右好像就停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