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這場突如其來夜襲的,可不止罌漓漓一個人。
永徽城最高的那座城牆之上,若耶族獨有的黑底銀邊三叉戟大旗迎風而立,在夜幕的籠罩下,那銀色的三叉戟透著淡淡地寒意,而那將旗下巍然屹立著一位長身玉立,一身玄甲玄盔的年輕男子,此時但見他微闔著雙眸,麵色沉靜,那刀削般的麵容,在月光下略帶幾分狷狂。
夜風輕拂,將他那玄盔之下宣泄而出的墨綠色長發肆意地吹散在空中,隨著那大旗一同迎風搖曳,可此時在他身後之人,都感覺得到,他的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子淩厲地殺意....
“殿下,來了。”那一旁的黑甲將軍忽然上前了幾步,麵色竟然也是同樣地平靜,而他的語調也如他的麵色一般的平緩,仿佛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
讓人覺得詫異的是,他們的身後,那些十步一崗守城的龍翼軍比之過往,卻並沒有多大的區別,甚至人數看起來還要更少一些,一點也沒有大戰前夕的緊張感。
而此時在這將旗之後的,也僅僅隻有幾位心腹的將領,若不是那站在將旗下之人此時一臉地從容,怕是要讓人懷疑,這若耶族究竟是要放棄抵抗,還是根本沒有準備?
若是有人揣測是後者,那便是太小看了若耶族太子殿下龍宇的膽識和能力!
之前聽慕楓的回報之後,他早已算到了空鳴族打的主意,他們故意將大軍放在八百裏外,掩人耳目,可是,這八百裏的距離,卻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龍宇自己當日不也是幹過千裏征程一日還的事情,這種千裏奔襲的能力,對於能夠操控上古異獸的空鳴族來說,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們今夜的偷襲,早就龍宇的預料之中!
此時,但見他雙目驟然睜開,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閃爍著陰寒徹骨的殺意!他的眉心緩緩地顯現出一輪淡淡的血紅色環形印記,緊接著,一片水波狀光華若隱若現地從他的眉心遊離而出,直接落入他微微張開的掌心處,此時再看他的掌中,竟是多了一柄赤紅色的寶劍!
濃烈醇正的赤紅色劍脊上雲龍遊走,氣象萬千,積蓄已久的劍氣向四麵八方怒射而出,令人戰栗的可怕力量中充盈著暴虐的殺意。
“殿下,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終究還是有人有些按耐不住,那身後也是同樣一身銀色玄甲玄盔的職方館知事仲豫的表情卻沒有那麽地輕鬆,之前雖是得了殿下之意,讓大部分的守城將士都輪番休息,等待明日與那空鳴族大軍的生死一決,可是,對於殿下想要一肩挑起應對今晚這場夜襲的重任,那仲豫依舊還是心存猶豫。
倒不是不相信殿下的能力,隻是對於今晚殿下這般的冒險舉動,心中還是略微有些放心不下而已,在他的心裏,殿下便是若耶族的未來,不容有半點閃失。
而秉持著這樣想法的人,看來還不止他一人,他身旁的慕楓和離瑛也紛紛出列,正待再說點什麽,卻被龍宇驟然揚起的手勢阻止!
“不用多說!我心已決!”話未畢,龍宇整個人連同那赤紅色寶劍,化作一道流星,帶著絕然之色,驀然消失在夜空中!
南宮兀烈望著那化作一道光點已然消失在眼前的殿下,在心中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隨即麵色一凜,轉過身去:“這夜襲就交給殿下去處理!爾等各自回營去歇息,準備明日一戰!”
“南宮將軍,要不咱們還是在這裏等等,等殿下平安歸來再回營也不遲...”自是有人不放心那龍宇的周全,此時殿下正為這永徽城出生入死,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怎好回去安然酣睡?
“你們難道不明白殿下的一片良苦用心?”那南宮兀烈的聲音陡然升高:“殿下今夜一肩挑起這應對夜襲的重任,便是要叫兒郎們好好休息,今夜之後才是重頭戲!”
“可是...”那慕楓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身後的蒼昀暗自拉了一把,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我自會留在這裏等殿下歸來!殿下天縱奇才,舉世無雙,自不會有事!爾等守在這裏也沒有意義,速速回營去!待到明日,好叫那些空鳴族的黑心羔子見識見識我龍翼軍兒郎的實力!”此言一出,那些年輕將領自不好再多說什麽,紛紛領命而去,唯有那職方館知事仲豫被南宮將軍單獨留了下來。
“確定是風炎?”南宮兀烈負手而立,背對著仲豫,仰望著之前龍宇消失的方向。
“應該...是他。”仲豫看著他那與黑夜融為一色的背影,微微有些發怵。
“他現在人在哪裏?”過了半晌,那南宮兀烈方才長歎了一口氣,回過身來。
“不清楚,是殿下親自處理的。”仲豫搖搖頭,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似是壓根不信那位向來對殿下忠心耿耿地風炎,竟會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連你也不清楚?”南宮兀烈濃眉一擰,似是有些不信。這職方館是做什麽的,不就是處理情報和內賊這些事務的,怎會不知道?
“風炎畢竟跟了殿下多年,殿下...許是想替他留點體麵。”仲豫揣摩著那南宮將軍的意圖,心道是他們龍翼軍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大概作為統領的南宮將軍心中也不太能夠接受吧。
“唉,年輕人,糊塗阿.....”南宮兀烈搖搖頭,一臉惋惜地轉過身去,仰望著天際,在那東北方向的夜空中,一道赤紅色的光芒劃破天際!南宮兀烈知道,怕是殿下的血凝劍,已然見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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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那永徽城的東北麵約離永徽城還有五裏的夜空中,一場血戰剛剛拉開序幕!
夜空中那此起彼伏的“伏羲伏羲”之聲,聲聲淒厲直刺耳膜深處,讓人不禁毛骨悚然。而那‘鳧徯’怪鳥墨綠色的凶眼中惡光四射,此時正一群一群,一種詭異地飛行方式,從那西北麵蜂擁而來,大有遮天蔽日之勢!
那‘鳧徯’怪鳥體型巨大,兩翅展開足有一丈,利爪無比鋒利,抓合之間,寒光頻閃,若是尋常人遇見了,那怕是被那爪子輕輕哧溜一下,便得分體裂軀,當場斃命!
而那‘鳧徯’怪鳥的背上,幾乎都坐著一位從頭到腳都與那夜色融為一體,一片漆黑的空鳴族巫師!
那些巫師的麵上都畫著五顏六色地圖騰,他們個個手執三寸長地奪命青幡,那青幡之上,空鳴族獨有的‘鵸鵌’圖騰泛著深藍色地光芒,在夜空中,顯得更加地猙獰詭異!
他們的目標,自然是永徽城!仗著這些‘鳧徯’怪鳥日行千裏的能力,那空鳴族族長燕諸竟是對此次夜襲下足了血本,足足調用了三千人的空鳴族巫師來參與此次行動,目的很明顯,便是要殺永徽城一個出其不意!雖然不指望能夠一舉拿下這永徽城,也要將永徽城擾個雞犬不寧,挫挫他們的士氣,好為明日的攻城大戰取得有利的先機!
隻可惜,這如意算盤,卻不是那麽容易撥得響的!
隻見一道銀色地光點自那永徽城內迸射而出,緊接著,這夜襲隊伍最前方的幾人和他們的坐騎,便齊齊在霎那間被悄無聲息地收割了性命!
一切都隻是在那麽一瞬,那些空鳴族巫師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便已在葬身在這異國他鄉之地!
隻有那最前方的看似首領之人僥幸得以逃脫,那個有著一雙如‘鵸鵌’一般深藍色眼眸的空鳴族巫師梵天在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子殺氣,他急急地揮出手中的青幡,迅速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青色的屏障來,方才逃過了一劫!
好強橫的殺氣!雖然僥幸躲過了這一劫,可是,想起方才那如鬼魅般破空而來地一劍,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心悸!
若耶族內竟是有這般的高手!
這時這梵天方才反應過來,原來若耶族早有準備,隻是,讓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是,既然早就知道他們會來夜襲,為何來者竟是隻有一人?莫非這背後有什麽陷阱?
可是,那遠處的永徽城卻是一片寧靜,仿若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對方真的隻是派出了這一人?若是如此,這若耶族也未免太過托大了吧?竟是如此地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那梵天的心中頓時有些難以言喻地被人輕視地鬱氣,不過,若是他知道此時親自前來收割他們性命的,是那若耶族的太子龍宇,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夠親眼一見那縱橫虛冥界五百年的若耶族‘碧海龍蓮’的實力!不知道是否該覺得有一絲榮幸?
或者說,他們也許會臨時改變策略,舍了那永徽城,直接想辦法生擒龍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