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能將陰與陽之力變作藝術的畫筆, 那麽禁術就是他落到紙麵上的筆觸,具體會製作出怎樣的作品,隻要看他當時的心情就可以了。
鋪天蓋地的幻術吞沒了那些心懷惡意之人。
真實無比的煉獄飛落無情的使者, 死魂蝶回旋盤舞,優雅的落到少女的指尖上。
鬆本瑠菜癡癡的望著這神秘無比的一幕, 所見到的“真實”完全不包括那些和她一樣墮入幻境之中的殺手的慘狀。
在她身旁的執事似乎有特殊的力量, 那雙清澈的眼睛將兩方的情況同時收入眼裏,驚駭被他深深藏在眼底, 強迫自己的視線停留在大小姐那邊兒, 卻總是控製不住的往另一側偏移……
二之宮昶見狀隻笑道:“他們不會死, 隻不過精神上的痛苦需要一段時間恢複……你背後的勢力要接手他們嗎?”頓了頓, 他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再明確不過了。
盡管上月鍵一能感覺到對方的誠意, 但他可沒忘記對方剛剛都做了什麽。
一想到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暗殺者已經盯了他們不知多久, 忠心耿耿的鬆本家執事就忍不住後怕的流出冷汗。
而鬆本家的信條中對待強者有對待強者的態度……因此, 上月鍵一格外溫順的回複道:“這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閣下救了瑠菜小姐這件事,整個鬆本家都會銘記在心!”
年紀輕輕就能跟在大小姐身邊的上月鍵一自有其能力出眾之處,比如此時他就很果斷的表示鬆本家欠下一個人情,當然,事後的謝禮肯定也是不會少, 他們人情都欠了, 不至於還吝嗇這點兒財物。
二之宮昶也同樣是個聰明人,換言之,他聽懂了上月鍵一的示好。
以前他聽家裏的長輩閑聊時說過, 許多世家大族的人情可比具體的好處有價值多了, 這都是無形的財富。
現在自己這是也獲得一筆財富了嗎?
他在心底托著下巴, 驚訝的發現自己一點兒激動的感覺都沒有。
用一句話形容就是:生理特征很穩定, 並未出現情緒起伏——穩若老狗!
正好這時杪的出現解決了他的疑惑。
【不過一個鬆本家的感謝,你如果激動我才會覺得出鬼了。】
好吧,看來是過去的經曆太牛逼了,導致現在的我生不出半點波瀾。
【順便,覺醒值提升了一些,再接再厲哦。】
二之宮昶:“?”
意外之喜!
他高興的問:“提升了多少?”
【百分之零點零一。】
二之宮昶:“…………”
毛啊!
你玩我呢?
“這也值得提?”他氣笑不得的道。
【正常覺醒時長一年,你要是不成器,跑滿一整年也是正常的。】
二之宮昶果斷:“不可能,別的轉生體身上就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傻逼,那是因為人家比你強。】
傻逼·二之宮昶險些氣死。
當年的“他”腦子是幾級傷殘才弄了這麽個武器出來自找罪受吧?
深吸一口氣……他隱忍的說道:“古今中外,有哪個武器能跳腳罵主人傻逼的?這合理嗎?這合理嗎!!”
【就你現在這點兒見識,怎麽能肯定沒有?】
二之宮昶不耐:“到底有沒有?”
【有哦。】
二之宮昶倒吸一口涼氣,感情這麽M的主人還不光以前的自己一個?
話說回來……他篤定的道:“我不信大陰陽師會把自己的武器設定成你這樣的性格。”
廢話,又不是欠虐,誰樂意幹架之前先和手裏的兵器吵一架做個熱身運動的?
而且不覺得這個名單精越來越沒規矩嗎?今天居然連罵他傻逼這事都幹出來啦!
【他又不是有病,把我的性格設定成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果然。
二之宮昶就知道是這個樣子。
“那你為什麽……”
【管生不管養的代價!!!】
二之宮昶:“……………………”啊?
【他造出我就沒管過我,某天發現我能說話才大吃一驚,之後連名字都沒給我取就死了。】
二之宮昶:“…………後來呢?”
【你能指望一個二十四小時不著家的社畜,能分出多少精力教導誕生純屬是個意外的崽子?】
【連名字都是你前不久提議的好嗎!】
…………這樣說來,被罵傻逼似乎也可以理解。
二之宮昶默默的想,若是他有這樣的父母,他也要罵對方傻逼,並且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抗議。
“辛苦你了啊。”
爹不疼的情況下,頑強的像是野草一樣長大。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你們都不是壞人,就是事情太多了,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努力再給自己找個疼我的後媽嗎?】
原來你戀愛小助手的自稱是這麽來的嗎?
哎,不對,這家夥本來就是相親名單成精。
二之宮昶頭疼的壓住太陽穴,試圖改變它錯誤的認知:“一般情況下,後媽都會虐待前任留下的孩子的……”
【你個單身狗哪裏來的前任?】
人身攻擊就過分了啊!
二之宮昶破防,惱羞成怒:“沒有前任你難道是我生的嗎?”
【別的轉生體不說,你現在有那功能嗎?】
二之宮昶當場倒抽一口涼氣……已然做不出反應了。
不行了,不能繼續理會這玩意兒了,繼續下去,自己怕不是心梗的不能挽救了。
幹脆的斷掉兩人間的聯係,免得繼續無能狂怒,等二之宮昶將注意力轉回到會場,這個空間已經被合理的分割成了三塊。
一處是普通人活動的漫展會場,來來往往的遊客全然不知此地的空間已經被分隔成了三個重疊到一起的三角形。
三角形的另一側,深紅色的黃泉煉獄中浸泡著亡者的屍骨和有罪的靈魂,之前那些為鬆本瑠菜而來的殺手就在這裏,但是他們的意識通過幻境不斷崩潰,肉身卻留在三角形的最後一個側麵裏麵。
動用了空間的禁術,他等下要把這些昏迷不醒的身體交給鬆本家的上月小哥。
雖然今天是初次見麵,但看他對自己的態度,昶覺得自己叫他小哥完全不是問題。
處理完可能會破壞接下來的驚喜的不穩定“因素”,二之宮昶這才去見了五條悟。
精湛的術式甚至可以操控一個人的大腦,讓他產生錯誤的念頭,優秀的幻術師一度被官方壟斷就是因為他們的危險性甚至超過其他陰陽師總和。
哪怕優秀的術士普遍都會兩手幻術,但熟練和精通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的。
而昶此時表現出來的能力,已然超過了熟練的範疇——紛紛颯颯的彼岸花是第一重“包裝”,深不見底的煉獄是第二重“絲帶”,人聲鼎沸的漫展現場是最外麵的一層“禮盒”。
拆掉絲帶,解除包裝,再把盒子打開,他準備的驚喜才能展露出來。
而在場唯一有這個能力收下禮物的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看到驚喜了吧?
他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昶不禁期待的加快了腳步。
現實中兩人的距離不過就在咫尺,但是在禁術·鏡花水月的包圍下,雙方之間的距離好比從一條街的街頭走到街尾。
哪怕昶已經來的很快了,等他抵達現場,還是不免為空****的場地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的情況發起呆。
“猜猜我是誰?”
一雙手突然的蓋住自己的眼睛,二之宮昶一直緊張跳動的心髒緩緩平複下來,他頭也不回的叫出對方的名字。
“是悟對不對?”
“猜對了!”笑嘻嘻的五條悟從背後抱住他的脖子,腦袋從肩膀上探出來,他滿意的望著二之宮昶為他準備的“禮花”,毫不吝嗇的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二之宮昶不意外他穿上了男裝,這種氣氛還一身女裝不是太掃興了嗎?他也和他一樣(用幻術)換上了平時習慣的衣物,兩人一起望向禮花盛放的空間。
由三角構成的重疊結構的最底部有一塊漆黑的區域,那是所有禁術的支點,亦是核心。
而如他所構想的,全場隻有五條悟有這個能力一眼洞悉“幻境”的真麵目。
所以在那些殺手被昶嚇得失魂落魄時,五條悟已經來到這裏,然後來不及反應,就被某人提前準備好的驚喜禮物糊了一臉。
度過最初的時間,他一直在這裏等昶的到來。
這是二之宮昶第一次試圖主動為兩個人做些什麽,哪怕是平時神經比較大條的五條悟也覺得這副美景不該隻留在自己的眼中,然後就靜悄悄的消失在創造者手裏。
他敢肯定情商堪憂的二之宮昶如果發現自己看完就走,他絕不會特意過來一趟,隻會不在意的像丟垃圾那樣把鋪滿會場的禁忌之術收拾掉。
明明是這麽漂亮的東西,創造人卻一點也不珍惜。
沒辦法,某人既然已經表示自己心裏隻有他了,那五條悟也隻好勉為其難的留下來,等這個人回來後一起看一遍。
現在昶來了,眼睛從驚喜出現後就一直亮晶晶的“六眼”攬著他,興奮的說道:“真好看。”
二之宮昶望著前方的景象,眼睫下落藏起一瞬間閃過的心悸。
“你喜歡就好。”
在他們身前,無數禁忌之術構築出的景象往外散發輕盈柔和的光芒,這些光芒和術式組合成的奇妙光景是人智的奧妙與陰陽之力結合後誕生的無窮瑰麗。
普天之下恐怕隻有這個人有這個能力使用禁術製造出這個不斷“盛開”又不斷“開敗”的禮花,還不嫌棄大材小用的讓這朵可以輕易毀滅一座城市的巨大“花束”保持一隻眼睛的形狀帶給五條悟無窮驚喜。
二之宮昶創造出的這隻“眼睛”,五條悟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自己的“眼睛”。
眼型眼闊一模一樣,連平時眼尾上挑出來的形狀都是自己每天從鏡子中看見的樣子。
做出它的人不知仔細觀摩過他的眼睛多少次,才能讓成品保持如此完美的形狀。
雖然在有心人眼中淺薄的外觀是如此不值一提,如何在意想不到的角度使用那些術式的思路才是整個過程中真正價值不凡的部分,如同一場絕倫的“藝術展”,唯有行內人才懂得這是一場多麽盛大的饕餮盛宴。
驚喜的過程中,平衡那些光是施展就需要花費一個陰陽師全部精力的禁術就已經困難至極,更別說最後達成了所有條件,呈現出來的成品是如此驚豔絕倫。
更別說在此之上,他還布置了幻術場用來偽裝真正的“禁忌”,這個在正常的術士眼裏如此瘋狂的做法……
這種用最危險最引發質疑的形式創造出來的絕大驚喜,卻正好是最對孩子胃口的禮物盒。
打開被包裝的華麗無比的盒子,看到裏麵的禮物時,才能意識到對方花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將這個禮物奉上。
五條悟就是那個收到禮物的“孩子”,精致的禮盒雖然會吸引他的一部分視線,但真正讓他喜悅的還是那最淺薄,最沒有內涵,單純為了取悅他而費心費力設計出來的漂亮禮花。
——以及昶不小心暴露出來的那點點兒隱秘情愫。
作者有話要說:
喏,加更啦,還欠一章,何等的短小無力啊(悵然)我都沒使力,你們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