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怕是人之常情, 三姑夫不會因此責備你,咱家也不是不知變通的老古董,誰又能做到真正的無畏無懼呢?反正也沒人要求你快死了都不害怕, 隻是別因為情緒耽誤你施展陰陽術的手。”
二之宮雅紀輕輕點點他的頭,嚴肅的道:“無論如何, 也不要忘記這一點兒!”
“速度——就是一切!”
本來感動的好好的二之宮昶被這句速度糊了一臉, 再看自己姑父的眼神就變得不好了。
這個不正經的家夥就不能正經到最後嗎?
二之宮雅紀無所謂自家侄子的表情是不是像牙疼,很是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你以後也要當陰陽師, 該負擔的責任逃不掉的, 早點讓你認清現實, 你還要謝謝姑父我。”
二之宮昶:“我還真應該好好謝謝你……”謝你大爺!
不過都是二之宮, 這個大爺說到底還是自家親戚, 二之宮昶頓時頭疼的扶額。
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雅紀看向旁邊已經站起來的少年人,陽光灑在他身上年輕的氣息撲麵而來,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嶄新的未來。
然後這“未來”卻冷酷無情的對他道:“我去書庫了。”
二之宮雅紀上揚的嘴角保持不變,心情不錯的揮揮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成天和你家那位開發新玩法。”
“夠了!我根本沒這麽幹!”
雅紀指著跳腳的侄子哈哈大笑, 前不久因為收到前線戰事不利的消息而陰霾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等昶走後, 他慢吞吞爬起來,稍微整理一下睡散架的衣服,啟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二之宮老宅有許多被固定了用途的房間。
包括之前昶去拜見蜜妃, 美姬等人時所使用的那間和室就是這些“固定了用途”的房間的其中一所。
這次雅紀的目的地也是這樣一個有特殊意義的房間。
拉開有樹叢投射出影子的紙門, 走進去之後衝在場的三位打招呼。
二之宮雅紀:“蜜妃大人, 美姬大人, 桃枝大人。”
二之宮家三位最年長的老人輕輕頷首,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二之宮雅紀挑了一處好位子,在這個位置上他能看見紙門上形狀標誌的葉片樹影,在屋子裏的人看來仿佛天然繪畫般的景致格外風雅。
落座之後就自己給自己倒杯茶水的二之宮雅紀端起茶杯笑道:“我要去。”
二之宮美姬同樣笑了起來,比之二之宮雅紀的無賴他的神色更為含蓄。
“不準。”
二之宮雅紀搖頭:“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我一個……”
“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就算再加上你,人也不會少死幾個……”二之宮桃枝冷淡的說道。
二之宮雅紀猛地去看冷冰冰的拒絕了自己的長老,放在桌麵上的手掌不甘心的攥成拳頭。
“我沒辦法就這麽幹看著……”
二之宮桃枝反問他:“你覺得他們會願意讓你過去送死嗎?”
“這不是送死!”二之宮雅紀絕對不會容許有人這樣侮辱那些正在最前線用命拚搏的戰友,哪怕那些人不姓二之宮也不準許!
二之宮桃枝沒有開口,一旁的美姬輕聲回道:“可你現在過去就是送死,是累贅,你是想侮辱他們還是打算到地方後拖後腿?”
二之宮雅紀張張嘴,二之宮昶若是在這裏會發現他一向寬闊的肩膀這時居然垮塌下去,精氣神一下子削弱許多。
沒有回應任由其他兩人將雅紀這股冒失的勁頭壓下去的二之宮蜜妃,在他沉寂下去後方緩緩說道:“官方讓普通人認識到這個世界不如他們想象的那麽安全已經是拿出了巨大的誠意,這讓過去許多葬身在黑暗中連姓名都不為人知的英雄們的功績得以被他人所知,那些枉死在妖怪邪靈手下之人也得以闔眼瞑目。因此,我們才更加不能大意,不能讓英雄們所捍衛的因為我們這些後人前功盡棄。”
“我們守護,我們戰鬥,這是我們的義務,不是兒戲。你一個帶傷的人過去能左右戰局嗎?你不能,那就留下,直到養好身體,才能作為一個戰士奔赴戰場。”
二之宮蜜妃放下茶杯,沉聲道:“這是我們的意思。”
二之宮雅紀:“……”
“雅紀,”比起蜜妃那種不近人情的說話方式,二之宮美姬的勸說要通情達理的多,“我知道你因為前線戰事不利,傷亡過多而揪心,可是哪次戰爭不是如此?我們守衛的是凡人的底線,是代替文明在暗影中集結的士兵,既然是士兵就會在命中注定的戰場上傷亡,我們要接受這個事實。”
二之宮雅紀啞聲道:“我接受。”
他隻是不能接受所有人都在拚命,就自己因為養傷必須龜縮在後方,要不是他在除妖中受了傷,他本來也該是同樣前往戰場的一員……
二之宮美姬當然能體會他的心情,他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深徹的眼神揪心的望著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家裏人都說你慢心懶情,但看你這個樣子……誰還能說得出這種話?”
樹影落在紙門上便是斑駁錯落的風景畫,同樣的影子落到二之宮雅紀身上,卻吞滅了他身上的光。
隻見這個言笑無忌,好似不會讓任何的不快樂幹擾到自己的男人通紅著眼眶,兩手在膝蓋上緊握,嗓音嘶啞的痛訴道:“春,在妖怪手中重傷,可能醒不過來了。”
二之宮美姬深深的望著他,“我們知道。”
“美都惡戰多日,找到時已經無法作為陰陽師活動下去。”
二之宮桃枝:“我們知道。”
“靜夜和楠兩個人一起闖入敵方的境界之中至今下落不明。”
二之宮蜜妃抬起一雙見慣風雨後,連生死都看淡的深沉眼眸。
“我們都知道。”
她們是二之宮家的掌事人,除家主以外的最年長者,像這樣的情報肯定第一時間會從前線遞送到她們手中,不隻是這一次,以前每一次發生這樣大規模的戰役,她們三人都會這樣齊聚,慢慢撫摸名單上每一個再也不會回應她們的名字。
二之宮雅紀痛苦的道:“那為什麽你們不願意離開本宅?”
二之宮美姬張張口,蜜妃抬手阻止了他。
“換我來說。”
“大姐……”
美姬雖然遲疑,但蜜妃既然決定由自己來,就不會給他勸慰的機會。
“雅紀,你是家裏年輕的一輩,又是入贅的,所以你不理解我的‘袖手旁觀’對吧?”
二之宮雅紀緊緊拳頭,掌心裏都是汗,但他依舊無畏的朝二之宮家最大的權威望去。
“是的。不論是美姬大人,還是桃枝大人,隻要出現在戰場上就有扭轉戰局的實力,蜜妃大人就更不用說了,至今為止已經沒人知曉您在陰陽道上的修行抵達了何等高深的境地,因此我才不理解,為什麽你要留下,而讓年輕人葬身異地?”
二之宮蜜妃笑了一下,不容易啊,這個嚴肅了一百年的老人居然會因為晚輩對自己提出的質疑……或者說,她因為雅紀罵她為什麽不是她先去死而笑出了聲。
同樣笑了起來還有桃枝和美姬。
這兩個人笑彎了眼,不顧雅紀臉上的錯愕,互相討論了起來。
“我就說早晚有人會指著我們的鼻子罵吧?”
桃枝撇嘴後,衝著美姬埋怨道:“這不就來了嗎?”
二之宮美姬朝大姐看去,“要說明嗎?”
二之宮蜜妃頷首。
二之宮美姬才道:“雅紀,你心底有許多疑問,我很高興你選擇當麵質問我們,而不是背地裏做些小動作。”
二之宮雅紀急切的道:“那是為什麽——”
“因為轉生體。”
二之宮蜜妃缺乏情緒的聲音讓二之宮雅紀遲緩的眨了眨眼,“您說……轉生體?”
昶?
他的心底疑竇叢生。
二之宮蜜妃低下頭喝了口茶,感覺幹澀的嘴唇被茶水滋潤了她才緩緩說道:“準確說也是為了二之宮家,我們三個人是這個家族最後的底線。如果威脅來自轉生體,我們負責用自己這條命擺平禍事,當然,不論是不是轉生體帶來的禍事,隻要是針對二之宮家意圖使這個家族傾覆,那就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出場的時候。”
二之宮桃枝在旁插嘴:“不過一般情況下,有轉生體在的地方,最容易鬧出事情來的還是轉生體。”
“昶是個好孩子。”雖然一時被對方透露出的內容震懾住了,但二之宮雅紀還是本能的為不在場的昶辯解了一句。
二之宮美姬搖頭:“和昶那孩子無關,災難與轉生體是硬幣的兩麵,相伴而來。十六年前,消失兩百年的轉生體在這一代降生,我們就是上代家主為他特意留下的後備力量。”
二之宮桃枝:“包括我和美姬退下前線,也包括……”她望向主位上的蜜妃,收回視線對著雅紀說道,“也包括大姐隱居幕後,不再踏出淺草一步。”
同時她們三人發誓,不會幹涉家族內部的決定,哪怕她們都有這個資格和實力,但是她們用誓言將自己禁錮在這個超然的位置上,主動含飴弄孫,當個不問世事的老人。
然而在十六年前,桃枝和美姬正是盛年,不論出現在哪一條戰線上都是人類這方的絕對主力,為了轉生體那代家主不得不將這兩員大將調回後方,足見二之宮家對轉生體的重視。
可笑禪對此一無所知不說,還主動排斥家裏人對轉生體的關照,自以為他的安排才是對昶最好的,但實際上真相豈是如此?
為了昶,美姬,桃枝這兩個本該前途無限的陰陽師被調回家中閑置,二之宮蜜妃這位隻差一步就能超越過往曆代先輩進軍大陰陽師的強者同樣放棄了光輝萬丈的未來,甘心回歸家族養老。
她們將她們的存在意義告知給雅紀,不光他不相信,相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誰能相信二之宮會為個剛出生的嬰兒犧牲這麽大?
讓兩個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被迫賦閑,讓一名有望大陰陽師的天才歸於幕後,放棄實力上更進一步的機會。
然而真相就是如此不可思議。
看似閑置的蜜妃等人如今既是掌控家族興亡大計的底牌,也是為轉生體準備的教師陣容,中途因為發生禪那件事,導致這個陣容閑置了十多年才重新啟用,但任誰來都會震驚二之宮家為轉生體舍下了血本。
不過這都是外人不知內情的想法,其實二之宮家內部倒是覺得這個陣容還不太夠。
畢竟過往轉生體惹出來的事端,次次都能超出先祖們的預料,故而,蜜妃她們自己與轉生體的接觸都慎重的圈定在一個可控範圍內,就怕這代的轉生體太皮,她們連學著先祖,在轉生體引起的時代海嘯中保存家族都做不到。
這些不足為人道的想法,蜜妃等人顯然憋了很久,正巧雅紀硬腦殼的撞了上來,她們不禁歡天喜地的一通抱怨,嚇得雅紀出門時腿都是軟的。
他驚駭的想道:我本來以為自己足夠認識到轉生體在家族中的地位,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在人走後,二之宮桃枝捧著自家三弟倒的茶,不懷好意的說道:“會不會用力過猛?”
二之宮美姬老神在在的樣子不見剛才的隱隱憂鬱,“不會,雅紀這人心思細膩,他能為戰場上的族人跑來質問我們,回去他就會好好觀察轉生體,說不定還會寫一本轉生體觀察日記出來。”
“轉生體觀察日記?噗,這什麽鬼,小學生的牽牛花觀察筆記作業嗎?”二之宮桃枝失笑。
二之宮蜜妃淡定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
“是的,大姐。”
“OK。”
在三弟和二妹接連應聲之後,二之宮蜜妃忽然說道:“最近照顧照顧昶那孩子,這次是咱們不厚道把他推到台前,雅紀如果騷擾的過分了,你們也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是長輩,要給晚輩做好榜樣。”
二之宮美姬還好,桃枝倒是不情不願的道:“這個時候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榜樣什麽的,不早就被祖宗們做完了嗎?”
現在的二之宮家……一家子的哈士奇,屬於上梁不正骨子歪!
反正帶頭玩孫子的二奶奶不覺得她們這些長輩有資格說這種話,而在她們之上的那些祖宗們估計和她也是同個想法。
大家早都是一樣的了~~~
“咳,”二之宮美姬低咳一聲,含蓄的提醒道:“總還是要做做麵子工作的。”
不然長輩們的臉往哪裏放?
年紀最大也最好麵子的二之宮蜜妃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聽出來的喝了口茶,然後味蕾……當場遭到暴擊。
二之宮美姬這時撫唇微笑:“我新換了一種茶,姐姐嚐起來味道如何?”
“……挺……挺好……”
四十六
二之宮雅紀從大奶奶她們那裏回來回來,二之宮昶就發現自己遭到了圍觀,而且是慘無人道的貼臉圍觀。
在無奈忍受這種騷擾一個下午之後,昶忍不住把手裏紮實抗摔的卷軸照臉丟過去。
“哎呀呀——幹嘛呀這是!”被打的人連蹦帶跳的拉開距離。
打人的人橫眉怒對,二之宮昶怒道:“你說我為什麽打你?”
二之宮雅紀嬉皮笑臉的道:“我不就是想看看我侄子嗎?又沒有犯法。”
二之宮昶瞪眼:“是這個問題嗎?”
“好吧,不是……”雅紀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點問題,但他今天從蜜妃大人那裏聽來的信息量有點大,出了門他幾乎下意識跑來書庫找人,看到昶的那一刻他還在疑惑,轉生體到底奇怪在哪裏,值得一家人這麽如臨大敵?
這也就是雅紀是入贅的,平時家裏因為禪的緣故也沒人在磕牙的時候聊轉生體,所以他這會兒才顯得特別迷茫。
但要是換個自小在二之宮家裏長大的就沒這疑惑了。
首先,轉生體過往的事跡是白紙黑字寫好當做小學教材拿給家裏孩子放學後當課外書背誦的。
全文默寫加背誦,和轉生體有關的內容幾乎都這待遇。
雅紀沒體會過,所以不清楚二之宮家人對此的刻骨銘心。
因為二之宮家一共出了六代的轉生體,不算那些半途夭折的光這六人幹的好事,後人留下的記錄,就能活活逼瘋一個成年人。
小孩子在照抄和默寫途中流的眼淚,那都是論缸算的。
無他,字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全是。
而這部分內容呢,所有成年擺脫了照抄和默寫這兩者的二之宮都非常有默契的……將它們丟到書庫深處,
沒誰想在解脫後還看到這玩意兒,就和高考後的學生大肆撕書丟書一個性質。
而雅紀自家的孩子才六歲,剛啟蒙的年紀還不至於一下子就開始這種非人的待遇,而孩子媽春也不會閑來無事聊自己當初背哭的每一個晚上。
因此雅紀就這麽有意無意的被“剩”到了今天,這甚至都不算隱瞞!
從蜜妃大人那裏回來,如果換個時間,家裏人再少也總是有人陪他聊聊,抒發一下滿腔不解,但現在不是特殊時刻嗎?他既找不到那些文獻的位置,又沒法去請美姬大人們幫忙,腦子好不容易從發熱狀態冷靜下來,他就已經蹲在這代轉生體身邊,默默圍觀了好一陣子。
至於昶?
被人用看神奇生物的眼神盯了這麽久,他現在才打人算好脾氣了。
正巧這時討食的大白貓邁著矜持的貓步走來,看看雅紀,在今天之前他可是從未在書庫中出現了,好奇心旺盛的五條悟不禁朝小夥伴投去詢問的視線。
二之宮昶攤手:“我也不清楚,不如你問問他?”
大白貓蹲坐在地,尾巴自然的繞過前腿在身子周圍圍成一圈。
“你跑來騷擾昶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一隻品相貌美的大白貓忽然發出神氣活現的少年聲音,任誰聽來都會五官扭曲,可在場兩個都不是正常人。
二之宮昶是習慣了,雅紀則是沒把多少心思放到貓身上,再加上他本人也算得上見多識廣。
“貓貓啊,我現在有個問題。”他一本正經的和貓聊了起來。
五條貓貓歪頭,墨鏡後麵的藍色貓眼像是貓捉老鼠時縮成細細一條。
“你說什麽?”在二之宮雅紀開口之後,他驚訝的不得不再問一次。
二之宮雅紀就猜到自己說完之後這隻貓會是這麽個反應,他索性直接去問本人。
“昶,你覺得轉生體的威脅很大嗎?”
二之宮昶:……這個問題你讓我怎麽回答?
表情古怪的昶在雅紀焦躁的視線中無奈道:“我覺得我沒什麽危險。”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轉生體,而不是你,你明白吧?”
雅紀怎麽不知道自己的說法有夠別扭,但他也沒辦法,畢竟覺醒後……誰又知道那個“人”是誰?
似乎每個人都有這個顧慮……二之宮昶若有所思的想道,然後看向對方,“每個轉生體覺醒後的性格差距有那麽大嗎?”
他以為變化會很大,大家才會如此反應過激,卻不想二之宮雅紀嚴肅的搖搖頭,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略作回憶後,這個賦閑在家養傷的陰陽師便道:“事實上,在本家的記載中,每個轉生體覺醒後就很少和家裏人聯係,再加上每個轉生體都英年早亡,並沒有多少證據證明他們會在覺醒後性情大變。”
這可……
這可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情報!
二之宮昶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睛,略微急切的問道:“還有呢?姑父,還有更多和轉生體有關的記錄嗎?我想知道!”
二之宮雅紀神色古怪起來,望著昶,心說:不該是我問你嗎?怎麽現在變成你來從我這裏挖消息了?
不過到底是自己侄子……親的……不論二之宮家的人在外麵什麽樣,對自家人那都是沒的說。
雅紀把心底的急迫按捺下去,慢條斯理的講述起來。
“轉生體真正讓人畏懼的除了覺醒後世上立刻就會多出一位大陰陽師,還因為……”他瞥眼神情凝重的二之宮昶,不動聲色的說道:“轉生體身旁經常發生災難。”
二之宮昶連忙追問:“能說清楚一些嗎?”
“我怎麽知道。”二之宮雅紀光棍的攤開手,“我畢竟隻是入贅的,一些你們家族內部才了解的‘常識’,沒誰會特意和我說。轉生體具體是個怎麽回事,我也想弄清楚啊!”
二之宮昶:“……”
“不過你在書庫這麽久就沒什麽發現?”二之宮雅紀點點他,“二之宮家可以說是擁有著現存書目最全麵記錄的書庫,這裏麵的寶物可不少。”
二之宮雅紀沒有說錯,昶這些天來司空見慣的東西其實有許多是放在外麵會引來不擇手段搶奪的好東西。
——因為對陰陽師來說,曆史就代表著傳承。
比如之前昶就好奇為什麽源家和二之宮家是怎麽在自家都上了相親名單之後,還能和罪魁禍首的家族親近起來,原因就是這座書庫。
千年下來,哪怕是絕代驅魔師源賴光的家係也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相對的就是有轉生體庇護的二之宮家,雖然這些年受限於時代沒怎麽發展,但藏書之豐,卻是當今之最。
基本上還存在的陰陽師家係都能在二之宮的藏書閣找到自家遺失的秘術和曆史。
自家的東西卻要靠別人家的書庫得以保存,不得不說這實在是極為諷刺的一件事,然而自古以來能成大事的人誰還要臉?
臉皮不厚怎麽帶著家族崛起!
再說了一旦發現這樣想的人又不光自己一個!那麽就有一有二,有三有四……相同的人多了大家臉皮厚度成倍增長。
之後本來不怎麽愛帶著二之宮家玩的主流世家忽然之間就和當代家主親密上了,轉眼間二之宮家就成了裏世界的萬人迷。
瑪麗蘇劇本什麽樣,他們家的人外出時就會遇到什麽,碰瓷都不帶這麽頻繁的。
這個類似的次數一多,再聽到有人打人情牌,賣兒子也要去二之宮家的藏書閣看看,二之宮那任家主也就反應過來了。
人家本身就不笨,隻是他家書庫擺了這麽多年,平時隻有小輩犯錯時才會被罰去打掃衛生,往日裏頭連個鬼影都沒有,那是要多大的腦洞才能從這些家夥獻殷情的勁頭上聯想過去啊?
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好不好!
然而現實比小說更無理取鬧。
那代二之宮家主接受這個事實後,翻個白眼就同意了這些司馬昭之心的家夥,同時也從他們手中攫取了大量好處,不光締結了牢固的人脈,還給後人留下許多潛在的人情資產。
直至現代,二之宮家如今在日本的各個階層都仍有大量人脈,必要時候這股力量能庇護二之宮家度過危機,確保至關重要的傳承不會遺失。
二之宮家的書庫就是有這麽大的能量,當陰陽道至今以來的傳承全維係在一個“姓氏”上麵時,由不得擁有這座書庫的人家從地位上超然起來。
雅紀是親身體會過好處的人,他勸昶別光顧著讀書,多關注些寫字的本子完全就是過來人的殷切教導,搞得昶都不好意思,他前不久剛發現一本由轉生體本人親自撰寫的日記,那上麵記載的東西能全麵顛覆家族對轉生體的認知,但他卻沒法拿出來也實在是為難。
因為就上麵記錄的內容,二之宮昶就很難相信每個轉生體覺醒後都會變成無情無義的混蛋。
筆記可能造假,但心情不會錯辨。
閱讀那些文字時,他切身體會到了那位前輩是如何嘔心瀝血的想要挽回什麽的心情。
這如果是隻屬於轉生體之間才能感受到的共鳴,那他想自己就算是覺醒了,前後應該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我仍是我。
根本不像外界誤解的那樣!
可是他想用這套說辭說服別人卻很難,重要的是他也想不通為什麽其他的轉生體不將“自己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個真相拿出來說明,反而放任外界不斷誤解,以至於將錯誤的認知流傳至今。
是因為有顧慮嗎?還是有別的原因讓他們無法直言?
總之在沒有弄清是什麽原因導致這個誤會一直沒有被解除之前,昶決定閉嘴,任由他們自由發揮。
這些天來,對陰陽術的認知增長不少,也讓他多出一股蜜汁自信。
昶抱起他家的貓貓,和貓貓一起斜著眼睛去看雅紀姑父。
“您老如果是想找苦力麻煩不要用這麽明顯的借口。”
反正這借口爛的一戳就破,還不如談點兒實際的。
二之宮雅紀瞪大眼睛想說什麽,但在看到昶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後,狡辯的嘴臉迅速轉變為諂媚討好。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要你幫我在書庫裏找一些東西,和轉生體有關,能幫我吧?”
被那雙認真起來的琥珀色眸子盯視,二之宮昶與懷裏的貓對視一眼,反應有誌一同。
“不白幹!”
“喵~~”
要加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實在想不起來六個字的章節名吧,索性簡單粗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