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個世界一直有著名為‘革命派’的一群人, 來自各行各業的年輕人一直沒有放棄用自己的力量拯救那個國家,這事我一直知道,也相當看好。”
“比起至今仍對轉生體態度矛盾的上層, 你不覺得這些人才是國家的希望嗎?”
家入硝子聽完二之宮昶的講述,對上他那雙濃綠的眼眸, 略作思考, 不禁讚同的點點頭。
“所以啊,我嚴厲拒絕了上層的利用, 畢竟我畢竟不是什麽揮之即去, 召之即來的角色, 再說了, 心裏明明那麽忌憚身為轉生體的我, 居然還想依靠轉生體的力量改變世界, 這種想法怎麽說都太占便宜了。”
“我是那麽好脾氣的人嗎?”
二之宮昶“嗤”了聲, 說著說著下巴就壓在了手心上。
“我不是哦。”他慢吞吞的咬文嚼字,有一種貴族式的矜持驕傲。
“……”家入硝子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放在嘴邊吸了一口,“沒聽悟說過,原來你在自己的世界位置這麽尷尬,就連你看好的那些人都在排斥你?”煙霧繚繞, 少女倦懶的眯起一雙眼睛, “要不你幹脆就留下吧,反正有悟在,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二之宮昶吸氣後鼓起一邊的臉頰, 沒有立刻接受硝子的邀請, 而是在思考了好一陣後語氣輕快的拒絕。
“唔——不要, 我最喜歡的就是對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說不!”
“討厭我, 忌憚我,恐懼我,那再好不過,他們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我的表情可是絕景!勝過百億名畫!”
“……”家入硝子吐出口煙,神情淡定:“你也是夠惡趣味的。”說完,視線移動到二之宮昶身上,“這次會在這邊呆多久?學校那邊沒問題嗎?”
二之宮昶:“我請了三天的假,至於‘工作’方麵更不用擔心,有過那次交流,上麵的人巴不得我不出現一陣子。”
沒錯,他會出現在高專,還和家入硝子聊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因為他在那次事件之後被勒令在家反省。
不管怎麽說,他也是那次酒會的安保,出了這麽大的事(天堂酒店已經成為曆史了),哪怕源輝以指揮官的身份頂下大多責任,他這個現場唯一的陰陽師,還是難免被通報批評。
當然了,二之宮昶肯定不會拿那些惺惺作態的家夥當回事,回家關禁閉明明是方便了他跑去另一個世界躲清閑。
隻不過時機不湊巧,他沒有提前通知的結果,就是業務繁忙的熟人中隻有一個家入硝子在學校,他想找的人並不在。
二之宮昶在心底鬱悶了一下,便整理好了心情,隻有目光仍比平時來得散漫,一看就是進入了休閑模式。
盡管他自己說的輕描淡寫,但家入硝子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險惡,不由側目:“關係這麽緊張嘛?”
二之宮昶搖搖手指:“和利益分配有關,一大塊肥肉,我拿走了最大的一塊,其他人怎麽也要分杯羹,總之,在他們做好決定之前,我暫時不出麵對誰都好。”
“原來如此。”家入硝子語氣淡淡,表情也看不出來是否聽懂了這些上流社會間的陰私權謀,目光一轉,坐在五條悟座位上的二之宮昶就向她看來。
二之宮昶:“?”
家入硝子:“雖說你是來避難的,但是悟和傑最近都不在學校,你要怎麽辦?”
二之宮昶:“啊?”
家入硝子也不隱瞞,直接告訴他那兩個問題兒童接了星漿體的大活,不像是往日可以當天去當天回來,這次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需要自己想辦法。
沒想到居然會這麽不湊巧的二之宮昶神色有一瞬間變得僵硬,他幹巴巴的道:“那我現在和他聯絡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覺得悟現在就等著這通電話呢。”家入硝子用看不出正在幸災樂禍的口吻吐出淡定的字句,“他很生氣哦。”
二之宮昶:“???”
二之宮昶不等硝子說明五條悟在生什麽氣,不高興的拍桌,少年氣十足的抱怨道:“他也太小氣啦!我這不是立刻就跑來見他了嗎?受傷不受傷又不是我能控製的!”
“……”
家入硝子張張嘴,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這兩個人能當戀人,不說五條悟,就隻是自己麵前這個人,抓對方心思就抓的準準的,她都沒說悟為什麽生氣,人家已經秒懂。
“噗嗤。”
家入硝子失笑,這可太有意思了,她衝這個人揶揄了句。
“誰讓悟不是個講理的人呢?”
話音落下,二之宮昶已經一臉的天崩地裂。
“不是吧?不是吧?那我今晚怎麽辦?回市裏找酒店?”
他本來可是打算留宿高專宿舍的,反正五條悟不會反對床分他一半,但是現在打算落空,他該怎麽辦?
家入硝子見他的神情實在凝重,舉手提醒道:“最近的巴士站點在十公裏外。”
平時學校的咒術師出入都是靠輔助監督開車前往任務地點,遺世獨立的同時也證明了學校所在方位的偏僻,交通極為不便。
聞言,二之宮昶臉色不好,趴在桌麵上呻/吟出聲。
“饒了我吧。”
他對任何體力活動都有陰影。
單手撐起側臉,家入硝子饒有興味的看著他:“要不這樣,我幫你和夜蛾老師說一聲,讓他把悟宿舍的鑰匙給你?”
“幫大忙了!”二之宮昶一秒奮起,揉揉肩膀,看表情簡直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不過我記得他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吧?”
家入硝子眼也不眨的說道,“說不定這次門就鎖了呢?”
二之宮昶看看她,家入硝子回望,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前者不意外的投降了。
“好吧,好吧,感謝你的幫助?”他不吐槽了,就當五條悟突然多出個習慣吧,僅限今天這一次的。
家入硝子勾勾嘴唇,道:“舉手之勞,如果你願意幫忙解決幾個疑問,那就再好不過。”
二之宮昶:“嗯?”
他看了過去,視線中,這位混在五條悟和夏油傑當中的女生有一副格外出眾的好相貌,細長手指夾著煙,煙霧模糊了她的麵容,慵懶的氣質因而突顯。
“你是怎麽在忍住那家夥性格的同時還看上他的?”家入硝子感興趣的問道。
認識五條悟的人,都對他能在所有人之前脫單感到難以置信,哪怕對方是個男的,也一樣不可思議。
倒不是說五條悟有多麽讓人厭惡,而是五條家的神子大人自來就和旁人有著難以跨越的距離。
不能接近,無法接近。
不論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前途命運的[無上限]天賦,還是那刻意培養出來的和神明幾近無差的行為處事,大多人甚至無法讓自己的身影留在那雙尊貴的六眼之中。
哪怕是整個咒術界,能跟上他腳步的也隻有一個夏油傑。
若“天才”有一個具體的模樣。
那就是五條悟。
若“最強”有一個實際的指標。
那就是未來的五條悟。
在咒術界沒人會質疑這一點,所有人都默認了五條家這代六眼的無限未來。
因此硝子才好奇,隔著這重重阻礙,二之宮昶又是怎麽做到將對方看做戀人的。
畢竟想從那樣一個“神靈”身上得到“愛”……又不是小女生看到個好看的人就容易泛濫戀心。
就算是夏油,也做不到對五條悟身上那些異常的部分視而不見,雖然是摯友,但仍保持著距離,這不是疏遠,而是人和人之間所需要的正常社交空間。
可是這樣的“正常”在這兩個人身上是看不見的,二之宮昶和五條悟的關係與其說是熱戀期的親密,不如說一開始就沒有距離感那種東西。
在和他們相識之前,他們就已經具備了一個眼神就能看懂對方的默契,他們包容彼此之間最鋒利露骨的一麵,並在習以為常之後,自然而然的展現在平時的交往中,他們用最坦誠的態度麵對彼此,永遠在身旁留下對方的位置,堅定不移的信賴著彼此。
真好啊。
家入硝子想起先前二之宮昶受傷時,聽到聲音的五條悟豁然起身,眼裏出現不容錯辨的殺意和煞氣。
那一刻,她和傑毫不懷疑,五條悟起了殺心,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絕對會讓傷害二之宮昶的人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哪怕對方並非咒靈和詛咒師,而是需要他們保護的普通人,但是在那一刻,他拋下了自己的責任,走下了神座,憤怒的隻想捏碎對方。
幸好夜蛾老師及時出現,不然他們真擔心五條悟會做出些什麽。
悟那家夥從小生活的環境就不具備愛意滋生的土壤,他直麵的是人類對“神”最□□的“貪欲”,生來的六眼讓他的視線透徹無阻,因此他的愛必然與人世間最難纏的詛咒相依相伴。
能和這樣一個人相愛,還能對彼此非常了解,這可不是光憑說說就能做到的。
再加上……家入硝子看了眼二之宮昶,他一直不曾隱瞞自己的特殊,所以她也不難得出這個人同樣不簡單的結論。
兩個身世都不普通的家夥湊到一起,總有種莫名的宿命感。
或許是從硝子的視線中讀出了什麽,二之宮昶揮揮手:“這算是遲來的考察嗎?”
家入硝子:“啊,把我和傑當做悟的娘家人也沒錯。”眼睛轉動,視線落到他身上,“所以你是怎麽想的?”
“……”略作沉吟,二之宮昶突然放鬆的笑了起來,“我沒說過吧,其實我是先喜歡上他的性格,再喜歡上他的人的。”
家入硝子:“不會吧……”
就悟那爛到爆的脾氣?
二之宮昶遲疑道:“其實還蠻可愛的?”
“……”家入硝子對上二之宮昶充斥著笑意和真誠的雙眼,可疑的沉默了下去,幾分鍾後,她委婉道:“不得不承認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就是不確定五條悟算不算極端情況?
顯然是發現她誤會了,二之宮昶失笑:“不是這麽回事。”
“難不成還有什麽內情?”家入硝子掀開眼簾,目光中透出幾分好奇。
“嗯,其實吧,我有個朋友的性格和悟差不多。”
二之宮昶垂下視線,眼底多了一分的悵然。
“那件事算是我為數不多的遺憾。”
沒有和他好好道別。
並不清楚那一任轉生體二之宮冬矢和五條家家主之間的糾葛的家入硝子自然而然的發問。
“對方是個和悟很像的人嗎?”
二之宮昶照著她的問題回憶起來,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
“其實也不太相似,性格上也有差別,唯一的相同之處應該就是……”
格外的強大……和美麗……
……
幾百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大陰陽師二之宮冬矢和五條先祖的故事是一個錯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