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不要把其他人當傻子, 聰明的也不隻你一個。”

黑死牟平靜的站在巨大的睡蓮菩薩前,和童磨一上一下,冷漠的對視著。

童磨搖扇輕笑:“為什麽要這麽說?”

黑死牟:“秀儀大人是鬼族的精神領袖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你的挑撥隻能動搖一時的人心。”

童磨:“那又如何呢?他欺騙了你們,又拋棄了你們是事實, 無需我插手自然有人會怨恨上他。”

黑死牟:“以何種方式死亡什麽都代表不了, 他生前的所作所為已經贏得了我的敬重,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真虛偽啊, 那你這些年幹嘛守著一塊空****的墓地不放?難道不是想讓他再回來指引你嗎?”童磨邊說邊揮下鐵扇, 冰之造物巨大的手掌重重落下。

黑死牟在不間斷的攻擊中靈活躲閃, 間或來上一刀。

仿佛天上的月輪般明澈的刀光堅定不移的斬開睡蓮菩薩雄偉的冰身, 沉重的冰塊重重落地掀起的煙塵迷霧中, 童磨的聲音毫無阻礙的傳了出來。

“我說錯了嗎?”

黑死牟冰冷的看著主動走出煙霧的籠罩範圍的人。

童磨收起笑容, 神態冷漠。

“他連遺體的去向都不曾告知我們, 在他心裏鬼族是什麽?累贅嗎?還是負擔?”

“生前的二之宮秀儀殫精竭慮但有幾分是真正為了我們這些食人的惡鬼?”

“這些——你就不好奇嗎?”

黑死牟:“……”

童磨譏誚的說道:“我可是非常想弄清楚他隱藏的秘密,而現在正好有個機會。”

話音落下,血鬼術再舞。

“……蔓蓮華!”

於冰屑中誕生的藤蔓上生有寒冰的蓮花,搖曳著攀上黑死牟的身體,將他死死的固定在那個位置上。

“血鬼術·散蓮華!”

揮動扇子形成的霧氣,大量的冰花飛散在空氣中, 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比刀鋒更危險。

這一次的攻擊他沒有隻針對黑死牟個人, 而是擴大了攻擊範圍。

“不好!,快閃開!”

不幸身在攻擊範圍內的鬼族各自施展出血鬼術,或利用刀劍擋住那鋒利的冰花。

童磨低低笑了起來。

“血鬼術·寒烈之白姬。”

寒冰再一次模擬出蓮花的形狀, 形若少女的造物吐出凍氣, 來不及躲閃的人一瞬間就全身掛滿了冰霜, 行動遲緩起來。

“血鬼術·枯園垂雪。”

夾雜著冰霜的九連擊配合之前的血鬼術輕易將阻礙他的人數掃清了大半。

戰場變得幹淨起來, 也方便了童磨接下來的舉動。

“月之呼吸·十之型·穿麵斬·殘月——”

黑死牟的身形於冰霧中化作迅猛的一刀,斬斷藤蔓,劈開冰霜的月輪狠狠命中了童磨的身體。

“噗嗤——”

大量鮮血從傷口處噴湧出來,童磨身體向前重重一垮,但他毫不在意的扇了扇扇子。

“……白姬。”

少女形狀的造物再次噴吐出凍氣,這附近還沒有遭到破壞的紫藤花上已經覆蓋上一層白色的冰霜,花開的形狀被永遠保留了下來。

“我想知道,你那天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刻被童磨執著的注視的二之宮昶意外的沒有感受到惡意,他的聲音較之先前展現出來的強大表現力其實十分平淡,別說是煽動了,或許聲音再小一些,可能就會被人忽略。

二之宮昶所在的位置是五條悟挑的,既安全,地形又比其他位置偏高出大概半米,和童磨之間正好形成一個從上往下的角度,所以他能清楚看見童磨臉上的神色變化。

“那天你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你以為我是誰’的時候,你到底是誰?”

二之宮昶在童磨眼裏發現了一道不明顯的疑惑,這也讓他回想起自己從二之宮秀儀留下的記憶中蘇醒之後自己因為看不順眼這貨故作神秘的姿態,狠狠逗了他一下。

他當時拍著童磨的肩膀,在擦身而過時說:“童磨,你以為我是誰?”

當時的他全身都是秀儀留下的氣息,言行舉止盡是秀儀的痕跡,這點相似之處換個人應該會直接忽略掉,他那時不像現在對偽裝那麽上心也是因為他沒有意識到二之宮秀儀在鬼族之種的地位,現在回想起來,他或許一開始就在童磨麵前露餡了。

這家夥精明的很,怎麽可能會察覺不到二之宮昶身上前後發生的轉變,更別說,他自己還主動使用了秀儀時的口吻來嚇唬他?

前人挖坑,後人掉坑。

坑裏的二之宮昶心底苦笑,在他不遠處渾身浴血的童磨還等著他的回答。

“我是二之宮昶。”

聽到這個回答童磨低下頭去,似乎嘀咕了什麽,接著毫不猶豫的以正麵朝下的姿勢倒了下去。

在場耳聰目明的人不少,自然都聽見他說了什麽。

倒下之前,童磨說:“騙人。”

二之宮昶:……我根本沒騙人。

然而,大家似乎已經默認了他是在騙人。

連五條悟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好。

二之宮昶用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在他耳邊解釋道:“別被忽悠了。”

五條悟翻個白眼,“那你到底是誰啊?”

二之宮昶:“你老公!”

看來是真的炸毛了,不然含蓄如他豈會說出如此虎狼之詞!

五條悟嘴角一抽,捏住他的臉就開始拉扯。

“這回別裝傻了,再裝下去,我隻能帶你殺出去了。”

“……”二之宮昶擠擠眼睛,示意自己明白。

環顧四周,結束砍個磨磨頭助助興的活動後,排除已經受傷的部分鬼族,還能行動的人數量並不少,此時全都集中起來將昶和五條悟兩人包圍。

大家都在等著二之宮昶的答案。

“我是真心希望比起討論我是誰這種無聊的問題,你們應該先學會如何讓鬼族換個活法。”

二之宮昶站出來時心情沉重不已,十分想要罵人。

“二之宮秀儀死了幾百年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骨頭都化成灰了,還想讓他回來有什麽意義?”

“三百年過去了,曾經被非人之物予取予求的弱小人類都站了起來,昔日的卑賤百姓也有了自己可以選擇的活法,但是你們呢?”

“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們是這個國家的普通公民!不需要守著一座墓碑過日子!”

“城市的夜晚並不荒涼,你們要大膽的走出去!”

二之宮昶嘴一順,差點溜出一句來一場跨越種族的戀愛也是極好的這種破壞自己形象的話來。

幸好半途繃住了,不然這個場麵立刻就能**,氣氛什麽的肯定是沒有的了。

……深吸一口氣,二之宮昶罵完也痛快了,環視眾人,突然笑了起來。

“行吧,有這麽多人舍不得我,於情於理我也該有所表示。”

“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誰嗎?”

“二之宮昶,二之宮秀儀,隨你們怎麽叫。”

綠眼睛的少年兩手環胸,語氣驕傲散漫。

“三百年不見,我回來了!”

場麵豁然一靜,緊接著,激動雀躍的眾人轟然上前,居然不顧一切的把二之宮昶從地上抬起來,拋丟到空中。

這個過程連五條悟都沒來得及阻止,不如說,他懶得阻止。

在人群圍上來時,他就頗有先見之明的把二之宮昶丟在原地,現在看著他在天上不斷的飛來飛去,舉起手機。

“哢嚓——”

記錄下了這一刻的畫麵。

……

戰鬥結束後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受傷的人,倒塌的房屋,遭到破壞的墓園……各種各樣的事情讓所有人忙成一團,但是每個人都精神奕奕,沉寂數百年的鬼族本部因為一個人而活了過來。

這宛若新生的一幕,看的二之宮昶自嘲的搖搖頭。

“我就猜到會變成這樣才不想承認。”

五條悟推開他靠上來的腦袋,“早知如此,你何必和鬼族扯上關係呢?”

“陰差陽錯?”

“我看你就是口嫌體正直。”

五條悟不客氣的道:“傲嬌!”

“……”二之宮昶結結實實中了一箭,膝蓋好疼。

“秀儀大人!”

一名被人從廢墟裏麵挖掘出來的鬼族強撐著受傷嚴重的身體緊緊盯著二之宮昶不放。

“您是秀儀大人對吧!”

因為被之前的攻擊波及到埋在了廢墟底下,所以他是事後從其他同伴那裏聽說了墓園裏發生的變故,因此他看見二之宮昶的第一時間就是想親自從他口中確認秀儀大人,他們的精神領袖已經複活!

二之宮昶聽到他的聲音辨認了幾秒鍾,認出他曾是自己帶隊教導過的鬼族之一,在三百年前,二之宮秀儀和無慘的爭鬥就是後者不管轉化多少鬼族,肯定有超過一半的人被前者勾搭走。

這隻鬼就是二之宮昶挖角的成果之一,本身也是個非常有才能的年輕人。

此時見他不顧傷勢(鬼族的身體愈合力逆天,這會兒傷口都快好全了)向自己伸手,他想了想,和他擊了個掌。

“行了,差不多得了,傷好全就起來幫忙,別躺屍偷懶。”

有心抓住秀儀大人的手感動一番,回顧往昔崢嶸的鬼呆滯的舉著那隻手。

阿巴阿巴……

五條悟跟上他,道:“你這樣沒關係嗎?會形象破滅的吧?”

“你在說什麽?”二之宮昶朝他投去詫異的眼神,“我就是這樣的啊。”

五條悟:“不是,我的意思是,二之宮秀儀可是他們的精神信仰……”

二之宮昶:“所以啊,秀儀也是這樣的啊。”

五條悟:“啊……”

作者有話要說:

馬甲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