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全員的信仰都是二之宮秀儀。】
如果是直到此刻之前, 他還沒搞明白這句話中的真實含義,那麽在童磨暴露出那一絲對秀儀的恨意之後,他在心底默默抱頭。
這還真是全體秀儀廚!
連搞事的磨磨頭也不例外啊啊啊啊啊!!!
何等難以置信的事實!
但事實不管多麽操蛋總會生拉硬拽的用它獨有的方式膈應你。
二之宮昶現在就被膈應到了。
以為是個路人, 不想是個黑粉,當大家已經默認他是唯一的特例的時候, 他特麽居然是裝的!
瘋了。
二之宮昶真的要瘋了。
哪怕早知道鬼中正常人不多, 但遇上童磨這種神經病還是免不了被拉下水共沉淪。
這貨怪不得那麽聽話,幾百年前的吩咐了, 下命令的人都死的幹幹淨淨, 他還老老實實的把東西送過來, 做完這件事後才爽快的背叛了組織。
早知道……在他把東西原封不動的交到自己手裏時他就該想到的!
童磨!
童磨他盡管粉的和黑似的, 但他確切無疑的是個粉!
抹把臉,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二之宮昶複雜的望著對方, 隱隱對他的說辭感到了矛盾。
“你覺得自己是我的人?”
童磨攤手:“我鋪墊了這麽久,可都是為了讓您在此時驚豔登場……不感動嗎?”
完全不。
二之宮昶這個時候也不好繼續無視下去,目光四下移動,看到每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那雙寶石般眼眸都會深邃一分。
“諸位,好久不見。”
場麵安靜了一瞬。
一瞬過後, 巨大的嘩然在眾人心底爆炸開來。
“秀儀大人?!!”
“不是, 怎麽會是秀儀大人??秀儀大人真的複活了嗎?”
“這不是二之宮家這一代的轉生體嗎?”
“秀儀大人不也是轉生體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聲忍無可忍的怒喝結束了這些人無意義的交談。
隻是發泄情緒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現在更重要的是弄清童磨的話是真是假!
“昶君?”
二之宮昶與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蝴蝶香奈惠目光相對, 她溫柔的語氣多了複雜的滋味。
“請不要傷害我們好嗎?我們並不堅強。”她平靜的語氣能讓任何心懷惡意的靈魂羞愧的無地自容。
二之宮昶看著她, 輕輕搖頭。
“你們也該堅強起來了,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做不到的都交給我好了, 但是你們現在連自己能做到的都放棄去做了,這很不好,香奈惠。”
這熟悉的語氣……蝴蝶香奈惠瞳孔震驚的顫抖了起來,她身不由己的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交談。
她因為鬼和女性的身份不敢爭取鬼殺隊中“柱”這一職位,當時的秀儀大人是這麽說服她的。
“女性等於弱者在群體中留下的頑固印象,這種印象如果限製到你爭取自己的權利,那就要不擇手段的打破這個印象。”
“不要放棄和男性競爭的權利,一旦做出了妥協,你的未來將再無生機可言。”
“這很不好,香奈惠。”
耳旁回想著那位大人低沉睿智的嗓音,眼前的卻隻是一個無論麵貌,還是言行都與之有著不小差別的少年。
蝴蝶香奈惠猶豫不決,不敢輕率的去相信,這說不定是童磨製造的一個“謊言”,但是那一聲香奈惠又分明是秀儀大人本人……
看出她的矛盾,二之宮昶自然而然的問起童磨的打算。
“為了讓我出來,你還挖了我的墳,現在我如你所願的現身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這興師問罪的口吻好讓人害怕,我做錯什麽了嗎?秀儀大人。”從襲擊鬼族本部開始就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的童磨此時亦是鎮定的把問題丟了回來。
二之宮昶順著他的話說道:“你挖了我的墳。”
童磨微笑:“不過是一座空墳,連本該在裏麵的您都早早拋棄了這個地方,我拿來稍微煽動一下氣氛,難道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嗎?”
二之宮昶想了想,“雖然是詭辯,但身為當事人的我不好反駁,那麽我問你,背叛了鬼族又是什麽原因?”
二之宮昶的綠色眼睛倒映出童磨微笑的模樣。
“背叛同胞可是重罪,童磨。”
童磨誇張的後退兩步,“哎呀呀,這可真是嚴厲的詰問,但我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二之宮昶挑眉,抬手:“請說。”
童磨眯起眼睛,這是他第二次感覺到了失控,但是為什麽?原因呢?
和他所訴說的每一句“謊言”不同,他不相信這一代的轉世和二之宮秀儀有關,那個人隻有一個,不會再出來第二個!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一代這個名為“昶”的轉生體自始至終都從容應對的滴水不漏。
那仿佛洞悉了童磨本質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與二之宮秀儀相處的日子。
或許連蝴蝶姐妹都以為她們和尊敬的秀儀大人相處的時間最長,但是童磨比她們更早的就見識過秀儀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
那是某次無聊的出行,極樂教盡管都是他的狂信徒,童磨也不會喜歡天天都呆在那個環境下,所以找了個不算晴朗但對鬼族十分友好的天氣出門散步。
散步途中,他看著貧苦的底層百姓,下意識尋找起可以作為“信徒”的苗子。
盡管極樂教的教眾多是自己投奔而來,但也不是沒有由教主親自選□□的幸運兒。
這一次童磨看上了一對母女,母親麵黃肌瘦,幾乎皮包骨頭,不健康的姿態應該沒有幾日好活,女兒同樣又髒又瘦,發色枯黃,失去了母親這麽小的孩子應該也活不久了。
童磨對這一對母女展開了為期三天的觀察行為中,這期間母親因為饑餓沒有熬過第二天的晚上,他落下悲傷的淚水,遺憾這一對母女得不到任何救贖。
沒了母親,那麽小的孩子得不到照顧,死的不會比一隻流浪狗好多少。
童磨沒考慮過帶她一個人回去,本來就是心血**的觀察行為,哭過一場後他就打算回去,出來太久,他已經能感覺到腹中的饑餓了。
二之宮秀儀,這個男人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童磨觀察人類的行為最後一天的傍晚,他格格不入的闖入貧民們的街道,細皮嫩肉,舉止得體的和周圍那些衣不蔽體,畏畏縮縮的底層人們形成鮮明對比。
簡直好像某個貴族微服出巡,畢竟這個國家的貴族都是這副形貌,童磨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他接下來的行動徹底吸引住了他。
二之宮秀儀是陰陽師,這是他事後從他的服裝上得出來的結論。
這個本該是食肉者中的一員的人,嫌棄又無奈的握住女孩幹瘦的小手,對這樣一個性命不比草芥珍貴多少的卑賤之人承諾。
“這個國家不好,哥哥給你一個會對你好的國家好不好?”
“好!”
雖然想不通原因,但是那個傍晚的火燒流雲,少年牽著女童的畫麵深深的烙印在童磨的眼中。
他想看看這個沒品的騙子會怎樣欺騙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子。
然後在他心裏根本不可能完成承諾的少年幹脆利落的背叛了出身的階級。
之後和個瘋子一樣——
丟棄珍貴的綾羅綢緞,與底層平民為伍。
那個時代的人全被傳染了他的瘋狂,居然開始聯合起來和高高在上的貴族作對!
之後又是這個男人,舉起不滅的神火,帶領他們毀滅了一個古老的王國!
最後在廢墟殘骸之上,他又將瘋狂拋棄,理智的建立起了新國。
但是在他看來這個人仍舊是個瘋子!
他掀起戰爭,帶來混亂,摧毀秩序,毀滅國家,卻不是為了勃勃野心和任何能值得推崇的高尚理念,他隻是為了完成對一個小女孩的許諾。
既不崇高,也不榮耀,連那個女孩未來也不會長成絕色美女,可以說全無利好,但僅僅是因為那樣一句話,他就讓人民瘋狂的破壞了自己的國家。
童磨見證了全部過程,因此也越來越理解不了這個男人。
隨著月亮的升起,在他找到他,問他要不要一起討伐鬼王時,童磨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下來。
他不想被那雙能帶來瘋狂和未知的眼睛長久的注視。恐懼,畏怖,忌憚,不安,各種情感混淆到一起,讓他在二之宮秀儀麵前表現的格外老實。
這種情感就像是鎖鏈一樣束縛住他的言行,但童磨卻堅信這是自己看穿了二之宮秀儀的本質。
那個被眾多鬼族視為救世主和聖人的家夥,其真實的內在和魔鬼相差無幾!
在他麵前童磨會顫栗恐懼,會聽從他的吩咐,這是因為他真正體會過那種無法形容的恐怖。
這個可怕的男人死去三百年後,童磨才終於擺脫了這個人留下的束縛,然後他看向其他和自己有著相似經曆的“同伴”,把鬼舞辻無慘和二之宮秀儀相提並論不會有比這更滑稽的了。
更可笑的是,這些人居然真心實意的畏懼鬼王勝過二之宮秀儀!
他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怎麽能就這樣遺忘那個男人呢?
怎麽可以做到忘記那個男人曾掀起的戰火和狂亂呢?
經過深思熟慮的籌劃,童磨決定讓所有人感受一下被“秀儀大人”支配的恐怖。
但是計劃發展的一點也不順利,就好像那個死掉多年的人直至今天仍克製自己,讓他費盡心機,也難以搶走他庇護在掌心的鬼族!
更讓他控製不住自己,幾乎失態的是這個從沒被他放在眼裏的轉生體。
當二之宮昶的綠眸靜靜的凝視著自己,熟悉的恐懼再一次席卷童磨全身。
顫抖之中,那個名字脫口而出。
這真的隻是一個轉生體,而不是秀儀大人當麵嗎?!!
童磨開始懷疑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魔鬼隻有遇見更恐怖的惡魔才會臣服,這不是感性的操縱,而是理性上臣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