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 營地中就姓二之宮的那幫子陰陽師畫風不一樣。
嚴肅的整體中出現他們一家人,簡直是其他人家的不幸!
不管上麵對此有著怎樣的考量——擺事實,講道理, 二之宮家的人都是骨子裏的奇葩,清奇的嬌花!花枝招展, 張牙舞爪!
和他們家一比, 會生出所有人都贏了,所有人又都輸了的詭異感。
比如這一對姓茂土的兄弟, 他們也是戰場上的新丁, 也就比二之宮昶多炒了三成火候, 這次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傳說中的二之宮”, 不意外的, 大為震驚!
散漫的營地, 有等於無的紀律, 好好的軍事重地愣是搞得和菜市口的廣場舞大街沒兩樣,一個個話家常超有一手!
就是有個問題,他們這裏沒這麽和平吧?
和自家營地隻隔了不到十米距離,在這裏能清楚看到對麵的群魔亂舞,茂土弟弟全程吃驚的睜大眼睛,不斷回頭去看比自己早上戰場的老哥。
這小孩指指那邊, 又指指他們家, 又看看那懸掛的二之宮大旗,表情生動的詮釋出了一個字——懵!
茂土哥哥上戰場的時間比他要早一些,和大多數人一樣, 已經習慣了“二之宮”獨特的畫風, 此時揉揉弟弟的腦袋瓜, 他幽幽語道:“是不是覺得百聞不如一見?”
茂土弟弟重重點頭。
哥哥又道:“幻滅了?”
茂土弟弟遲疑一下, 猶豫的看了那邊看起來和樂融融滿臉寫著好開心三個字的陰陽師,他有些不知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良久後,他慢吞吞的道:“二之宮不是英雄嗎?”
書裏都是這麽寫的。
“英雄也是凡人,”哥哥拍拍弟弟的肩膀,一點也不意外他的這個反應,“在此之前你一直是在別的戰線,沒和鎮守千本櫻的二之宮一族共同作戰過,會有這樣的疑問很正常,不過這種想法等你和他們出次任務就會消失了。”
“英雄隻會在戰場上出現,下了戰場,他們都是好相處的家夥。”
茂土弟弟:“可是……你確定嗎?”
本來打算說的話,在弟弟眼尖的看見隔壁營地集合人手把一個倒黴蛋拋向空中後就直接不管了……緊張的變成了另外一句。
茂土哥哥見狀也有些欲言又止,最後一巴掌拍上腦門。
“算了,你還是別管他們了!”
和這些人計較,認真就輸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咱們家長老不一向讓我們以超越二之宮為目標嗎?看看這些人,你會不會有種咱們家其實贏了的感覺?”茂土哥哥指著對麵自信的道。
此時那個被拋上天空的倒黴蛋不知怎麽操作的,居然一點擦傷都沒有的落了地,然後……就又被人丟上天去了。
這簡直是常人沒法理解的畫麵,看了一陣……弟弟視線幽幽的回落到哥哥身上。
“你說的對。”
和這些神經病比,正常人都是勝利者。
同樣的討論出現在每座營地裏麵,隨著大部隊的到來,常年鎮守邊疆的二之宮一族是毫無疑問的戰場核心。
以這座指揮基地為中心,不同姓氏與體量的各族戰士仿佛花瓣一樣環繞著中心大帳修建起一片片營地。
因為有方便的陰陽術,很快標線整齊的後勤倉庫,人員居住區域拔地而起,若站在高處,能看見這副軍旗林立,數千陰陽師在營地之中自由行動的景象是何等明快。
昨天還是二三十人,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陷入人群的包圍中。
這感覺十分奇妙。
論人數,隨隨便便一座小鎮都能碾壓這座營地裏駐紮的人口,論體量,現代任何一支軍隊和[千本櫻]比起來都算得上精悍膨脹。
但是任憑六眼怎樣掃過,五條悟都不免驚歎這一天以來的變化。
那種感覺就像是……對,普通人來到法師塔,而法師塔不止一座,無數法師塔在同一片區域林立,最後形成了一座魔法王國的感覺。
有人會覺得集結成一支軍隊的法師會比人數更多的現代軍隊弱嗎?
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精英,“親眼”看見他們身上纏繞的靈力厚度,他毫不懷疑昶口中曾屠神的功績的真假,如果是這些人的話,連神靈都有可能被斬於刀下!
百戰之師,心無迷茫的精銳。
在任何一個戰場看見他們,都將是敵人的噩夢!
五條悟不由的相信起了這一點兒,然後稍微的……產生了那麽不多的羨慕。
咒術界和陰陽道不同,咒術師的問題相對陰陽師更大,所以有生之年,他是不要想指揮這樣一支咒術師軍隊了,想到這裏,他就不禁失落的耷拉著腦袋。
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是有著當將軍的夢想,站在大軍前方,從容冷靜的指揮萬馬千軍,創立不世之功……
五條悟現在特別難受的就是自己有這個能力,卻沒那個實現的條件。
再加上他開始和昶一起遭罪了。
——嬌花一樣的美少年迅速萎靡起來。
二之宮昶看的一陣好笑,五條悟在想什麽他懂,不過指揮官的位置他就不要想了,如果隻是出次任務散散心,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再說了,他也快有點兒堅持不住了。
在喜歡的人麵前被爆自己幾歲尿床這是故事嗎?這是事故!
各種意外發展推動他來到春日麵前,一本正經的要求加入探索小隊,然後不意外的被駁回了。
現任指揮官二之宮貴誌不客氣的嗬斥道:“哪裏來回哪裏去,戰場不是過家家的地方。”
二之宮昶幽幽看他,“我也不想這樣,說到底,指揮官您能阻止一下手底下的兵嗎?”
他們不逮著我就狂扒我小時候的黑曆史,我也願意老老實實呆著。
二之宮貴誌臉上的笑紋擴大,“都是你的長輩……”
“那叔叔,開個後門吧,你侄子堅持不住了,球球啦!”
“……”
“噗嗤。”
二之宮貴誌一眼瞪向捂嘴偷笑的二之宮春日,大巴掌拍桌,你以為自己跑了就能沒事嗎?晚輩都是大家的!
“昶,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異域,春日之前命人組隊來來回回查勘了十數次都沒能弄清虛實,我怎麽可能放你一個新丁進去?”揉揉眉心,二之宮貴誌唇角下落,一隻笑麵虎不笑了,顯然是因為他陷入麻煩了。
“所以老實一些,等硬戰打完了,殘局我就可以交給你收拾了。”
二之宮貴誌回答的很大氣,而且明顯沒打算讓自家侄子留在自己手下混吃等死的意思,甚至直接告訴他,正麵戰場老子們搞定,你這崽子就算抱著老子的大腿哭,也必須要去戰場上逛一圈,踢也要踢上去!
平心而論,這個安排放在新人身上已經十分嚴苛了。
換成二之宮以外的姓氏,對新手他們一般是安排這些人去收屍,見識一下戰爭的殘酷和硝煙,並不會讓他們真正參與到戰鬥之中,成為戰場上的一份子。
畢竟經驗不足,心理素質不夠的年輕人很容易變成棄子,白白損失了這些有生力量。
然而看貴誌的意思卻是要讓昶去和異域中那些神出鬼沒的妖怪們戰鬥!
能在千本櫻戰線活過兩年的陰陽師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危險和聽天由命!
異域之中的生死本就有幾分看運氣的意思,有時哪怕強大如境界主人也會被人類派出的尖兵小隊幹掉,境界裏剩下的殘兵敗將卻並不會因此變弱。
把這些已經近似於人的大妖當做軟弱可欺的對象是那個人的愚蠢,經驗不足的老手在這樣的古老戰場上都有很大概率翻車,更別說實力和見識沒有任何一樣拔尖的新人了。
二之宮貴誌敢這麽放養,一是得知昶身邊有“人”保護,二是雅紀打了保票,所以他決心跳過那些過程,直接整一發大的,測測這一代轉生體的實力!
然而就算他已經盡力高估昶的本事,給他準備的戰場在這一位指揮官眼裏已經足夠嚴厲的不近人情,但在當事人看來卻有些不夠。
自己還好說……但昶是真的覺得收尾的工作不會讓悟滿意,因此他決定再爭取一下。
“我好歹是轉生體,叔叔不用這麽保守。”
帳篷裏的兩個人發現麵前的少年氣質變了。
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訴說出來的改變,隻能說氛圍在那一刻是圍著二之宮昶流動的。
眼眶中的綠寶石憑空多出一股超然的氣勢,明明是平視卻仿佛在俯瞰,昶的表情沒怎麽波動,可就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兩個指揮官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
無形之中,帳篷之中的主次徹底顛倒過來,這種被壓製住的感覺,讓二之宮貴誌回憶起當年桀驁不馴被帶去見蜜妃大人,結果那位活祖宗不說廢話,隻以氣勢就把他碾壓在泥土中。
昶走後,二之宮貴誌猛地放鬆下來,緊繃的肌肉微微酸疼,背後滿是精神高度集中時流下的汗水,腦海中隱隱有種這就是上位者的明悟,再去看不遠處突然起身走到門口觀望的人,呲了呲牙。
“哇哦,看來我們還是不夠了解轉生體。”
二之宮春日發現人已經走遠,事情再無挽回餘地,他回到貴誌身邊,臉色很不好看的道:“你怎麽就答應了呢?”
二之宮貴誌無奈:“我有什麽辦法?還是說你能在直麵那等氣勢後還能對他說不?”
回想剛才的那一幕,二之宮春日少有的在自家人這裏啞口無言。
二之宮貴誌多了解他啊,見他這個表情手掌再度攤開。
“我就說嘛,你不能,既然大家都不能,就別互相勉強了。”
二之宮春日按按額頭,一屁股坐在了帳篷裏唯二的兩張椅子上。
“也不是沒好處的,借這個機會,我們可以觀察轉生體,確定他的實力究竟達到何種程度了。”仿佛是在說服自己的口吻,令春日的神色漸漸怪異起來。
二之宮貴誌兩手背到腦後,漫不經心的道:“隨便你,就是別搞得像是牽牛花成長日記似的,那是小學生的課後作業。”
二之宮春日狠狠給他一拳。
“你當我是你啊!”
“哎喲,下手真狠。”二之宮貴誌揉揉被捶的側腰,眼神忽然認真起來,“我給你一個任務,在保證任務進度的同時,保護好昶和他的那個小男朋友。”
二之宮春日不意外他會提到這一點,隨意的扯扯嘴角。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麽做。”
二之宮貴誌笑了,也捶了他一下。
“我就知道夠膽接下這個命令的人隻有你這個狗膽包天的家夥。”
“狗弟弟。”
“狗哥哥!”
指揮帳篷裏的前後兩位指揮官又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撕吧起來,但這就不是昶應該知道的了,也是不該其他人知道的內容。
畢竟沒人能想到這兩個在外以鐵血著稱的男人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
不過當他如願以償的拿到了探索隊伍的兩個名額,在五條悟麵前揚眉吐氣,他卻一點也不快樂。
一件會讓他憤怒到失態的事情,在他關注不到的地方發生了!
……
東京夜晚八點以後,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
盡管冬天天黑的比較快,路燈往往早早亮起,但不少沒有被燈光照射到的範圍還是會不由的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那些黑暗的小巷中潛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勾出人心裏最深處的恐懼。
在這條沒有任何行人路過的街道上,二之宮彌耶匆匆往家裏小跑。她今天在朋友家玩過了回家的時間,以至於走在路上,隻有光芒微涼的路燈作伴,這讓她越發後悔這麽晚才回家。
也許是一種直覺,她直覺這條回家的路不會和以往那麽平靜。
“啊!”
不敢回頭去看,也不敢分散目光給那些黑暗的角落,二之宮彌耶被垃圾桶裏發出的動靜驚嚇的小小尖叫了一聲,接著就悶頭快跑。
盡管她都如此小心了,卻還是讓自己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哥哥和父母都以為她什麽都看不見,但彌耶卻認為不是這樣,她偶爾也是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隻不過持續的時間很短,再加上她很會保護自己,所以她從未覺得看得見是某種負擔!
然而這一次遇到的“異常”是如此猝不及防,在視線掃過那名全身雪白的女孩時,彌耶的眼睛同時看見了她懷中那麵散發著古怪氣場的鏡子。
拿著鏡子的妖怪稍微抬高了鏡麵,彌耶的眼睛就空洞起來,一道靈魂從她的身體中飄出被吸入了鏡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哦,對了,我求補分不是請求各位大佬給我挑刺,謝謝。(非常誠實且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