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數十載的人世遊

“陳公子不去道別嗎?”李環見此,也順坡下驢的問道。

陳堯谘心有餘悸,他的眼神餘光瞟了瞟趙璿,眼神的意味很是明顯,還是不要去找沒趣了。趙璿見著那渡口的麗人,湘水的浪花裏霧靄微起,站在遠處的兩人如同在煙波浩渺的畫卷伊人,她秋水般的眸子裏略微的眨了眨,心裏突然湧出一股不知名得味道,這味道很酸,讓她**有些添堵。

“你真的不去?”趙璿的臉上露出些難以置信的表情,似是不認識了他一般,以他的個性,走到哪裏,都有女人湊上來,而且這一湊就是風流債。

“去怎麽不去”陳堯谘趾高氣昂的回答道,他的臉上寫滿了嚴肅與正經,似是去與這麗人作別是多麽天經地義,多麽正義長存的一件事。

“既然都是朋友,當然要去了,我總不能失信於人吧,這要傳了出去,別人豈不是會說我陳堯谘是什麽薄情寡義之人”他想了半響,轉身負手與李環幾人說道。

“你就是薄情寡義”賀婉也是不甘示弱,嘴裏的戲謔的道。

“我的意思是……”

“陳公子快去吧,咱們都要開船了”李環笑道,他指了指這渡口的小廝們,貨物都運的差不多了,眼見這些人都已經上了船,都快揚帆拋水了。

陳堯谘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著急,他立即走下了船板,往渡口而來。

“小姐,那不是陳公子嗎,他下船了?”小丫鬟見遠遠的身影走下船來,立即欣喜道。

“是他是他”熙雲喃喃的道,蓮步不自覺的輕移,往這渡口而去,愁緊了的柳葉眉終於舒展了開來,露出了微微的笑靨。

“陳公子”這小丫鬟嬌聲喊道,他飛起的小腳在這濤水的渡口小跑起來,腳下蓮步越來越快,步子越來越急,如精靈的飛舞在這湘水之邊。

湘水,這是曾經嘴美麗的傳說。很多曾被世人遺忘或者流傳下來的傳說,都在這裏。曾經是屈子離騷,曾經有巫山**,曾經的楚水多情,還有這離別的兒女。

“是熙雲姑娘,”陳堯谘微微笑道,“方才在船上見到,才知是你”

“陳公子要離開長沙了嗎?”熙雲輕唇微啟,清脆動人的聲音問道。

“是啊“陳堯谘微微歎了歎氣,“文人雅集已經完,留在此地,已經無事可做了。出來這麽久了,異鄉方知故鄉水”

“異鄉方知故鄉水”熙雲輕言的重複了一句,她的記憶裏的故鄉,似是已經模糊了的視線,在美麗的水眸子裏,默然的勾勒出了那清晰的輪廓,那是不江南的水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不同的物,不同的情

“陳公子,你……要回成都府嗎?”熙雲輕抿了抿胭唇,輕聲問道。

“出來這麽久了,總該回鄉了吧,自然是要回去的”陳堯谘指了指船上的幾人,微微的笑道。他的臉上笑容有些勉強,任誰都可看出,這擠出的笑容裏是多麽的不自然。

勉強是不能改變事實的,哭的時候讓人笑,隻是哭笑不得。傷感的心思裏要擠出笑容,無疑是比殺豬的慘叫更讓人痛楚。

“陳公子,你手中的折扇可真漂亮”熙雲在他身前沉默了半響,說了一句。

陳堯谘一聽這話,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到底是什麽德性,難道自己杵在這裏站了半響,還不如一把撲啦啦的扇子?

“若是熙雲姑娘喜歡,在下就贈於你吧”陳堯谘也不客氣,折扇輕微合攏,看了看這扇子,也值不了幾個銀子,送了出去也不心疼。反正人都要撒腿了,還管這麽多做什麽。

“陳公子真的這麽大方?”這丫鬟猝然插嘴笑道,“你手中的扇子可是有一幅字吧,能值不少錢。”話才說完,她的小手抓了扇子便揣在懷裏。

熙雲展顏一笑,粉嫩的臉蛋上露出了微微的紅暈,螓首有些羞赧的低了下去,緊抿著嘴唇,不在說話了。四周過往的送別人如同模糊了的視線,輕聲囑咐的言語如沉默的畫卷,仿似這渡口隻有他二人,默然的道別這湘水的相遇。

“陳公子,快開船了”李環的聲音在遠處的船上傳了過來,陳堯谘頓時一驚,趕緊回頭一看,卻見隱約間幾人在船頭呼喊,商賈們都裝好了貨物,就快放下船板了。

陳堯谘咬了咬牙,看了看微微低頭的熙雲,微微拱手說道:“多謝熙雲姑娘相送,就此一別,他日有緣再見了。”

話才說完,挽著長衫,側身就走。

“小姐,小姐,陳公子走了”小丫鬟焦急起來,拉著她的衣袂急道。

“啊,走了?”熙雲猛的驚醒了一般,抬頭一看,卻見人影遠去。

“陳公子,且等一等”小丫鬟見此,立即喊道。

“有事?”陳堯谘腳下一停,轉身問道。

“陳公子,”熙雲蓮步小跑過來,出其意料的,她嬌弱的身子跑了這麽長的路,居然沒有喘氣籲籲,而是依舊呼吸如常人。

“蒙公子相贈,妾身感激不盡,他日有緣再相見。”熙雲輕咬了咬牙,從隨身的拿出一個小匣子,這匣子紫檀木的小匣約麽五六寸,卻做工精致、精雕細琢,其人工藝超絕。

“備此薄禮,不成敬意,望公子一路順風”熙雲纖手輕握,把這小匣子塞到他手中,輕聲說道。

“這……”

“公子不必多言船快開來,請公子上船吧”熙雲沒有了方才的嬌滴模樣,正色的與他說道。

這有些趕人的意味了,陳堯谘就算是蠢驢,也知道其中之意。他不在言語,與二人揮了揮手,快步走過了這船板。

要喝的水工們拉起了揚帆,大船離岸而去,緩緩地行著,卻漸漸的遠去了,陳堯谘側臉的揮手,沉了她見到的最後的身影。

孤帆遠影,隻留下遠處的風帆,青雀黃龍,仍洋灑在這湘水逐行。熙雲獨立這秋色,遠處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空虛,如同失去了最珍貴的禮物,她的心裏若消散的霧靄,那曾經在心裏滑過的美麗,此時變得無影無蹤了。怔怔的,隻有留戀,隻有悵然,隻有無盡的回味。

“小姐,咱們……去哪裏”良久,這出聲的豔陽已經當空照耀了,這窈窕的伊人站在渡口看著遠去的湘水。

“去愛晚亭”她心裏一怔,也不知為何自己想出了此處,遙望著這遠山的小亭,他的心裏覺得有了美好的回憶。也許是此處的美景怡人,也許是與他的相見,就在此處。

愛晚亭上風月愁,這亭的名字便是如此的詩意,或許杜牧之的詩裏,便是為這傷感的離人而作

江上遠景在船行四周飄蕩著,猶如那遠離了滾滾紅塵裏刹那的回眸。濤濤的江水,如隱約的耳語,呢喃的訴說這這長江的美麗傳說。陳堯谘眺望著遠山的景色,心裏猝然有些感慨,也有些迷離的傷感起來。

“陳公子”賀婉輕步走來,輕聲的道,“你可是有些不適?”

“沒有,隻是有些感觸罷了”陳堯谘展顏一笑,表示了自己的還是很正常的表現。

“站在這裏都兩個時辰了,你還能沒事?”趙璿嘟噥的道,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杵在這裏當起了長江木頭。

“兩個時辰?”陳堯谘赫然一驚,他不覺抬頭一開,卻見當空的太陽照射的他睜不開雙眼,這已是午時了,心裏頓時大驚,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麽厲害的絕活,以前都沒有挖掘。

“對啊,你抱著這小匣子,站在這裏,望著這山水沉默不語。船家還以為你要投江了,要來勸說,被趙公子喝住了。”賀婉微微笑道。

“投江,我像是要投江的?”陳堯谘翻了白眼,一臉的不屑,這種死法曆史上隻有兩種人最是有名,一種就是屈原之流,取渾濁之水洗滌生命之仙塵;第二重便是楚霸王之輩,沒臉見人了,死了可以一了百了。

他不起屈原,更不是項羽,時勢不同,他沒有投江的必要,也沒有這樣的動機,最主要得是他知道生命對於他來說,比銀子重要多了。

“我們也不信,可是船家說他在江上走了幾十年了,他打賭的說你定是要投江”

“這什麽船家,他丫的知道什麽”陳堯谘頓時氣急,張口不擇言的亂說一通,”難道抱著個盒子站在江山的,都是想死的?”

“可是你站了半天了,就抱著個盒子,誰也不理”賀婉輕笑道。

“對了,這盒子裏是何物,對你如此重要?”趙璿問道,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嗎?”他還真的不知道,這麽傷感了半天,忘記打開這盒子了,現在想來,自己還是蠢到家了。

“打開看看”他自作主張的端詳起這盒子來。紫檀的木匣,精雕細琢些美麗的花紋,卻沉沉感覺,怕是裏麵有些斤兩,“難道是一團鐵,不然怎麽這麽重?”

輕輕的打開木匣,卻發現,細軟的絲綢帛裏包裹著一個小小的不知何物。他輕輕的拿起那團帛布,心裏頓時大吃一驚,裏麵不是一團鐵,而是黃金。

準確的說,是一把小劍,短短的劍鞘包裹的,卻是一把小劍,金色的身影發出閃閃的光芒。

還好剛才沒跳下去,要不然豈不是錯過了這寶貝,他心裏重重的感歎了一句。

這一章差點難產,寫到傷感之處,差點寫不下去。醉倒一杯小酒,輕品著醇香的酒味,這才有了。汗顏啊,靠著酒的情感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