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親事定下了?

蘇顏都好久沒林書翰的消息了,哪裏會曉得他在京城遇著什麽事兒。一聽金水說林徐氏去了京城,還連房子都托人變賣,訝然道:“你說林徐氏去京城了?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金水瞧蘇顏全然不知,略帶驚奇的問,“咋的,林秀才沒跟你提過這事?”

蘇顏驀然間有種怪異的感覺,木然搖搖頭:“沒提過。”

若不是林書翰在京城安頓好了,若不是林書翰給了林徐氏準信,林徐氏不可能會這麽突然地變賣房子……蘇顏的腦子異常好使,恍然間發現一個事實,林書翰寫了書信給林徐氏,卻沒有給自己寫隻言片語。她不曉得林書翰的近況,不曉得他現在在做些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金水瞧蘇顏的反應也像是不曉得這事,心下也有了些疑慮,按理來說,第一個曉得這事的該是蘇顏才對呀。蘇顏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還有些許不自在,金水轉了口風,安慰道:“這事我也吃不準,就是聽林徐氏那麽一說,你也曉得林徐氏這人要麵子,說話三分真七分假的,算不得數,興許她是故意向咱們這些人炫耀哩。林秀才都還沒中舉呢,去京城能有啥出路,是不?”

蘇顏自是聽得出金水話裏的安慰之意,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應了應,心下卻沒那麽快活自在。金水生怕自己多說多錯,惹蘇顏不高興,匆匆說了幾句便尋了個理由先行走了。金水的話讓蘇顏將信將疑,終是忍不住去尋了人問,得到的回答和金水說的一模一樣,林徐氏確實去了京城,房子也確實托人賣了,今兒買主都看房子去了。

胸中頓時悶悶的,緊緊的,透不過氣來,好難受。難道林徐氏之前說的都是真的?林書翰去京城真是和相爺千金說親的?除了這個,蘇顏真想不到林書翰還有什麽理由留在京城,還把林徐氏也叫了去。

若然如此,那她在林書翰心裏算什麽?他那天吻她又是什麽意思?叫她等他又是什麽意思?

有些事,越是猜,便越是朝著不好的方向走,關於林書翰去京城的一切,蘇顏不停地猜,不停地想,想來想去都是不好的結果。

蘇顏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腦子裏亂成一片。在這段微妙的感情裏,雖然是林書翰一直占據著主動位置,可當蘇顏心甘情願被拉進這段感情裏麵,便意味著她是真的想和林書翰走下去。眼下忽然要她接受林書翰忽視她的事實,著實困難,也著實心傷。

“這不是蘇掌櫃麽。”蘇顏正恍惚著,卻被一個人影擋住了去路。

孟海清含笑瞧著蘇顏,一派閑適,想來他這個知縣還是做得挺逍遙的。自從那天在雲鬆酒樓想起蘇顏是誰之後,孟海清就一直想會會蘇顏,這個女人為何會知道他那麽多的秘密?為何六年前會叫他做出那樣的選擇?她的目的是什麽?可是,她似乎並不記得自己,這又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孟大人啊。”蘇顏回過神來,淡淡地笑了聲,忽然想起孟海清不是和林書翰挺熟的麽,林書翰的事他應該知道些的吧。

孟海清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的蘇顏,第一次在清風書院見到她的時候,她衣著太過寒酸,打扮也是村婦的模樣,這一回卻是收拾得妥妥當當,淺色的月華裙和她很是相稱,頭發雖挽得隨意,但卻顯得嫻雅大方,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定會把她認作是官家夫人。自然,若不是蘇顏這麽一打扮,孟海清還未必認得出來,誰能把一個村婦和一個神秘兮兮且對他了若指掌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孟海清記得當年遇到這個奇怪女人的時候,她笑語嫣然,清亮的眸子像是把星星捏碎了揉進去一般,仿佛能看穿一切,她把玩著手裏的的稀奇玩意,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叫孟海清是吧?我關注你很久了。丁禦史的死和你有關係的吧,你啊,真是太不長進了,不是替人殺人放火就是幫人下毒,何必呢。這老頭雖說有些迂腐,但總歸是個正直的。你真的真的不要再跟著那個壞老頭禍害人了,你跟著他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橫豎他也就是個臣子,皇帝現在是不敢動他,但不保證以後不動他。與其靠他庇佑,倒不如你自己另尋他主,闖出一條路來,總比受製於人好得多。跟人啊,還是得把眼睛擦亮了,要跟明主啊!”

她說話的與其還真是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之後她還說了些孟海清不可告人的事兒,說得有鼻子有眼睛,關鍵是孟海清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啊,但這個女人卻仿佛親眼瞧見一樣,連細節都說得分毫不差,孟海清驚得失了魂,等他回魂之後,這個女人早就沒了影子。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孟海清都寢食難安,生怕這個女人告發他。不過也虧得她這番莫名其妙的提醒,孟海清才有幸逃過一劫。

所以,說起來,這個女人還算是他的恩人。可是孟海清心中一直都有個結,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這個素未平生的女人為何會要提醒他這些,那些事他做得極其隱蔽,沒理由會泄露,她又從何得知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孟海清無論如何都沒料到六年後會再遇到這個女人,而她和林書翰還有些情分,私下打聽過,據說她記不得以前的事兒了,那她是否也記不得當年的事兒了?

孟海清思緒萬千,對蘇顏笑道:“蘇掌櫃如今也算是昌平鎮的紅人了,雲鬆酒樓在你手裏完全變了個樣兒,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早就想找個機會同蘇掌櫃好生坐坐了,相請不如偶遇,蘇掌櫃若是沒事的話不如一起去茶樓坐坐。”

蘇顏也想從孟海清嘴裏打聽點林書翰的消息,欣然同意:“能和孟大人坐坐那我可真是長臉了。”

孟海清和蘇顏挑了茶樓安靜的地方落座,孟海清悠閑地給蘇顏倒了杯熱茶,又給自己倒了杯。蘇顏擰巴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還沒等孟海清說話,便先開口說道:“孟大人,我也曉得自己這麽問有些失禮,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失禮就失禮吧。那個,林書翰去京城的事兒,孟大人該是知道的吧,他和相爺千金……是真的麽?”

孟海清原是來試探她的,卻不想倒叫她搶了話頭,瞧蘇顏那猜疑不定的模樣,笑道:“相爺確實一直很看好林秀才,也曾說過要林秀才做女婿的話,前天收到了林秀才的飛鴿傳書,聽說他和相爺千金的親事已經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三,他娘已經動身趕去京城了。”

“你說什麽?”蘇顏被這話驚得猛地站了起來,聲音異常尖銳,“親事定下了?”

孟海清點點頭,蘇顏和林書翰的事兒,他自然是曉得的,林書翰這回忽然說要和相爺千金結親,連他也沒想到。

蘇顏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丫的,林書翰還當真是去做相府的乘龍快婿去了!這話若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她還有些不信,但從孟海清嘴裏說出來,她便不由得不信了。

“林書翰,你個王八蛋!”蘇顏忍不住爆粗口,渾身因為激動不停地發抖,恨不得將手裏的茶杯捏碎解氣。

孟海清瞧著蘇顏咬牙切齒的紅眼模樣,心想她對林書翰果真是動了心了。平常女子聽見這種事情,怎麽也該是大哭一場,偏蘇顏氣得罵了幾聲,之後就猛喝茶,一杯又一杯,最後生生把氣給咽下,這到底需要何等定力啊!

“蘇掌櫃,你沒事吧?”

蘇顏狠瞪了孟海清一眼,嘴硬道:“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兩條腿的男人滿街都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聽了蘇顏這番說辭,孟海清一頭黑線,這個女人還真是頗為異類:“有些事,也不知當不當問。在下曾多少聽說過些,蘇掌櫃似乎不大記得從前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蘇顏是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強忍著不一杯子砸過去,你妹!最近怎麽老有人翻來覆去問她這個問題!就不能問點有建設性的麽?

才被風淮和蠻郎攪了一回,這會兒又來了,蘇顏連撒謊都懶得撒了。

“是有這麽回事。”蘇顏在心裏嘀咕,孟海清忽然問這個幹什麽。

“既是如此,那想必你之前應該也是有丈夫家人的,沒想過去找他們嗎?”孟海清試探著問,“你不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人麽?”

蘇顏很無語,她早就什麽都知道了好不好!不就是個什麽勞什子的王妃麽!心中警鍾大作,孟海清無緣無故關心這個做什麽?她和他沒那麽熟吧。

蘇顏眯了眼睛,審視孟海清半晌,幽幽地問:“或許,孟大人從前是不是認識我?不然怎麽會忽然關心我的事兒。”

孟海清微微一怔:“我隻是對你和林書翰的事兒好奇罷了,你若是有夫之婦,自然不該再和其他男人有些什麽,婦人貞潔,從一而終也,一女不事二夫。何況而今,林秀才又將要成相府的乘龍快婿,你同他更是沒有可能。倒不如尋了原先的丈夫,也好有個依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