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這個宅院極是清淨。

誤會了那麽久的金屋藏嬌,現在想來仍是尷尬。

沒有下人,都是蘭懷槿自己照料,青楓則裏裏外外的做一些重活,譬如打水劈柴拾掇院子。

楚之一原本沒多想,但看青楓無論是擺放劈好的柴還是把物品掛起來,明顯都考慮了蘭懷槿的身高。

這就不太像是遵照蘭懷聿的指令了,有點兒像……

“之一,嚐嚐這桂圓紅棗茶,這桂圓是我自己曬得。”

接過,微微褐色的茶湯有著紅棗獨特的香氣。

“吃過不少您做的美食,在這方麵您真是天才,連煮的茶都這般香濃。”

蘭懷槿笑起來,模樣跟皇上很像,可又比皇上明朗的多。

“我喜歡研究吃食跟阿聿分不開關係,他剛剛出生時身子弱,我帶著他東躲西藏用羊乳把他喂大。

後來能吃飯了吧又挑食的很,甚至吃了某些東西會吐,特別麻煩。

我就開始研究吃食,到現在成了愛好。”

沒想到蘭懷聿的童年是這樣的。

“你們東躲西藏到什麽時候?皇上一直沒有找你們嗎?”

說起這個,蘭懷槿冷哼了一聲,“幾年之後才派人來找,在江南秘密置辦了宅子讓我們住進去。

不敢派太多的人長久逗留,大部分時間隻有我們倆。

倒是不定期的有人從京城過去,像馮太傅、李項大人、龐都禦史、王太醫等經常過去,借由公事去給阿聿上課。

還有一些不能經常去的,各有本領。後來我們的住處一點點往京城靠近,他倒是有心來見我們。

但害怕賀家發現,一直不敢。”

楚之一處於震驚之中,因為她剛剛說的那些人,在上一世是中立狀態後來才支持豐時。

可他們是蘭懷聿的人,甚至是他的老師,也就是說他們的倒戈並不真誠。

甚至他們大概要做的是關鍵時刻拖豐時下馬,可最後為什麽沒做?

讓豐時順利登基,又讓他兒子繼位。

為什麽?

蘭懷槿做了手工的麵條,肉醬也是她的拿手絕活,青楓吃了滿滿一大海碗。

楚之一亦吃撐了,家常飯菜真是好吃。

惦記著把尤勝眉有古怪的事兒跟蘭懷聿說,她便告辭了。

青楓說送她到皇城,她揮揮手拒絕,這小子就沒再堅持。

看吧,就看出他對蘭懷槿有別的心思,難不成他真是那小男孩兒的爹?

回了皇城,她直接被放行進入皇宮,沒想到這個時辰還有很多官員在。

其實這時候一看就能知道蘭懷聿的心腹都是誰了,分明前陣子還有上一世都是中立派和反閹黨的成員。

很多熟麵孔,當時指導豐時盡心盡力的。

一時間讓她都迷惑了,他們到底是牆頭草,還是聽從蘭懷聿的命令臥底到豐時那裏的。

馮太傅這老頭也在,且正在指導蘭懷聿,那勁頭讓人瞧著他好像年輕了二十歲似得。

他在皇上跟前時可沒這狀態。

楚之一想,八成他也覺著皇上爛泥扶不上牆吧。

就像上一世他毫不留情麵的訓斥豐時一樣,跟訓三孫子似得,何時見他露出過這種滿意驕傲的神情來。

見了她,蘭懷聿抬手示意她過來。

馮太傅也看過來,麵上帶著笑意。

楚之一不得不把這老頭的嘴臉跟上一世做對比,他不待見豐時自然也不待見她,哪有過笑臉哦!

“聽聞你是楚正那夫人偷來的,並非他們親生。剛剛阿聿與老夫說你不止武功高強,傷愈奇快有如神助。”

她一下就明白了,蘭懷聿是想大張旗鼓的給她尋親,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回慕家。

遂點頭,“沒錯,從小便是這樣。因為這一點與常人不同,所以不敢與旁人說怕他們覺著我是怪物。”

馮太傅一拍巴掌,“何來的怪物之說?此乃天賜。你可知如你這般的人世間並非沒有,且當年立下汗馬功勞是開國的大功臣。”

她配合的睜大眼睛,十分‘驚訝’,“是誰?”

“正是開國神將第一任英國公啊!”

她‘訝異’的閉不上嘴,又扭頭去看蘭懷聿。

他眼底是促狹的笑,嘴上卻道:“此等秘事我們不知也正常,因為英國公府已三代再無此等天賜之才。”

她嘴角抽搐著,強迫自己擺出頭一次聽此奇聞的模樣來。

馮太傅更是覺著驚喜,“你在西關出生,聽那惡婦所言你母親就住在距離關口不遠的鎮子上,當時慕家大爺就在西關。

我想應是他在那西關找到了心儀女子,因著軍務無法返家正式成親。但此事英國公不會不知,這樣,老夫親自去找英國公詢問此事。

你若是慕家血脈,那老家夥得樂的不知東南西北。”

誰承想老頭把這事兒給承包了,過明路的認親再好不過。

想一想回楚家時就那麽背著小包袱進了門,若不是城裏素愛傳八卦怕是都沒多少人知道。

若上一世聰明些,從那時就能察覺出不對來。

柳氏身體裏藥性散了很多,她神智也清醒了,被關在籠子裏像牲畜一般外頭還有很多百姓圍觀咒罵吐口水扔石頭。

她抱著雙膝護著肚子,驚惶之中又迅速想出應對的法子。

“我要見我女兒,我的女兒在哪裏?”

她喊完,外頭一陣哄笑。

幾個麵容猥瑣的男人更是扒在籠子外頭,“還說瞎話呢?都不記得自己把實話說出來了吧!”

“你是不是也不記得宮裏嬤嬤大庭廣眾之下扒你褲子給你檢查的事兒了,你他娘的根本沒生過孩子。”

“殺了人家母親把人家偷來,被調換了都不知道。人家忽然回來把你嚇死了,想法子要害人家。”

“毒婦,呸!”

柳氏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盯著籠子外的人,蒼白顯老的臉上都是不敢置信。

她怎麽可能把這件事說了?

“還有啊,你現在肚子裏根本沒孩子,是邪教的人用了藥。”

“對對,你活不了幾天了。”

柳氏急忙摸自己的肚子,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引得外頭的人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著下身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

努力的背過身去查看,費勁兒的從裙子裏拽出一截長長的濕乎乎黑巴巴的東西。

定睛一看,她險些暈過去。

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