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量說不過便硬著口下最後通牒:“你若還當自己是沈家人,就保住沈家的宅邸!”

說完氣呼呼就走了。

沈弋冉坐在原地做了半日,這才緩緩起身。

回去房中拿出自己的錢來,特意拜托徐氏幫忙。

徐氏便讓薄瑾修去辦,

薄瑾修將沈家宅邸買下,將房契拿在手中,去找沈量談話。

沈量接待進府,瞧著薄瑾修將房契放在桌子上,心中明白,沈弋冉還是照辦了。

誰知道薄瑾修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說道:“從此這個宅子就是我薄家產業了,老世翁隻管住著,租子是沈弋冉在給。”

說完就冷冰冰客套了兩句,拿起房契就走了。

沈量隻得再上侯府,接待的人也成了薄瑾修。

“大人忙,叫小女出來就是。”

薄瑾修聽得嗬嗬笑著道:“倒也不是這個意思,老世翁大概不知道,咱們侯府分家了,如今我們各自占著自己的產業,你的宅子呢,是我先買下來了。”

沈量聽得,還不肯信,直到親手接過房契看了,瞧著房主掛了薄瑾修的名字,這才死了心。

便不顧薄瑾修在場抱怨起來:“這到底是我們沈家的老宅,她竟然也不爭取一下!家中沒錢下鍋吃飯,她也不管一下!我養的好女兒!”

薄瑾修聽得,將翹著的二郎腿一晃,輕飄飄說道:“你老人家也別在我跟前埋怨,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沈量便解釋道:“如今她躲著不肯見我,我隻能請大人轉告。請你見到她將這些話告訴她!”

薄瑾修聽得唉一聲:“我輕易也見不到她了,罷了,我回去給我家娘子說說,讓她去問問。”

送走了沈量,薄瑾修立刻過來無涯院中,還將房契也遞給了沈弋冉。

“弟妹啊,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沈弋冉歎息一聲道:“送點錢去,到底是父母。”

徐氏聽得,就要勸,被薄瑾修攔住了:“你別亂支主意,弟妹重感情,願意如此。”

徐氏絕了噘嘴這才不說了。

沈弋冉接到了白梔的信,他們已經去到了徐州,在當即一個員外家中住下,整日都是遊山玩水畫畫。

看的沈弋冉又幾分羨慕。

望著深深庭院出了一會神,小心將信收起來放在書架之上。

沈李氏去世的那一天,沈弋冉回到了沈家。

沈李氏簡直枯瘦得就不像個人,垂在床沿上的衣袖沒有蓋住手腕上深深的勒痕。

看得出來,沈量不僅沒有給她吃藥,甚至連飯都沒送過多少。

這麽短時間就將一個人活生生餓死了,沈量原來對沈李氏也沒有多少情誼。

沈量坐在房中,根本就不過來看,板著麵皮鐵青,瞧著沈弋冉進來,還咬了咬牙。

“我侯府的下人過來安葬繼母,買了兩個丫鬟和兩個小廝過來照顧你的起居,雇傭了一個老婆子幫你做飯。”

說完,沈量的神情也沒有多少變化。

沈弋冉便抬眼對著老宅打量:“這宅子也舊了,我會令人來修繕。父親若是知道哪裏有問題,隻管吩咐工匠。”

沈量聽得,隻是冷哼一聲。

沈弋冉並不介意,起身進去內屋,親自整理起沈李氏的衣物來。

沈量跟了進去,瞧著問道:“你要做什麽?”

“人死不能複生,擔心父親看著難過,整理了一把掃給她,豈不是便宜?”

沈量心中冒起怒火,待要說什麽,瞧著沈弋冉的動作利落,又不好說,甩了手就要出去。

“父親,你若是覺得無聊沒趣,告訴我,我會幫你張羅續弦之事。”

沈量聽得停下腳步重重回頭:“怎麽的,你這是要管我?”

沈弋冉擺上一個淡淡的微笑:“父親如今隻有一個人了,我不照看你,誰照看你呢?”

說的沈量心中發慌,這才感覺到了沈李氏的死。

正好又看到人抬著棺材出去,漆黑的棺材頭對著他,嚇得他立刻退回了房間。

“你若是害怕,不敢住在這裏,可以跟著我去侯府住下。”

沈量確實有些害怕,可是卻硬著脖子道:“不必!”

果然住下幾日,沈量便每晚噩夢連連,不是夢到沈紜焉大笑著在殺人,就是夢到沈李氏被綁在**大叫發瘋。

沒幾日就一病不起。

沈弋冉將沈量接入無涯院內,每日侍奉湯藥,親自照顧。

沈量漸漸好轉明白過來。

這一病折騰的,短短十多天,人便瘦削下去,平日裏挺拔的身姿也沒了,佝僂了背,拄著拐杖才能走路。

不過侯府中人多,他倒是不怕了。

沈弋冉瞧著沈量好些了,帶著季司玥和季司承,抱著薄玉衡,前來認真拜見外公。

沈量到底是老了,心氣也沒了,瞧著孩子們,倒回過了些人味來,樂嗬嗬地打發了紅寶。

徐氏也牽著薄玉宏過來認識,連老太君也過來看過了親自囑咐:“親家就安心住在這裏,不要多想,想要什麽就說,當自己家。”

沈量特別喜歡薄玉衡,便說要親自給孩子啟蒙。

沈弋冉聽得,便立刻給沈量收拾出一個書房來,徐氏也便將薄玉宏牽著送過來。

從此沈量便化身夫子,有了事情,腰板也挺直了,精神也回來了。

薄瑾年、薄瑾玨還有薄瑾修也時常過來沈量書房談論一番為官的學問,下下棋。

之前跟著沈量的那些門客,瞧著沈量住進了侯府,重新來巴結了不少。

沈弋冉看不上這些趨炎附勢之人,全部都讓守衛攔住了。

倒是帶著沈量去了酒樓,和哪裏的年輕人座談,沈量十分喜歡。

每日無事就去酒樓坐著,聽書品畫,將自己的一手字也拿出來給人賞鑒。

沈弋冉十分欣慰,隻有薄瑾年知道,她為此做了多少事情,才換的親生父親回頭。

“冉冉,當初你將父親帶回來的時候,我還很為你擔心,怕你又受到傷害,而這個傷害,是我無法幫你抹平的。”

薄瑾年拉著沈弋冉的手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可我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將一個石頭一樣的人轉變過來。”

“你為了這一天必定等了很久了吧?”

沈弋冉含著星光眼淚,靠在薄瑾年的胸口:“我可是等了他兩世。”

薄瑾年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調侃笑道:“難道上一世你沒有喝孟婆湯就投胎了?”

沈弋冉嗯一聲點頭:“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