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卿沉著眸子,盯著帳幔一陣才道:“我的退路,便是他透露的。”
沈弋冉聽得,便不問了,對著他溫柔一笑:“你好生養著,想要什麽都和白梔說便是。”
“我想要些紙筆顏料。”
他趕著就說出來,似乎這才是他此刻最需要之物。
“好,這個容易。”
安置好了江飛卿,沈弋冉提著裙衫正往外走,就瞧見一個小人兒躲在樹後麵對著這裏張望小腦袋。
“團團。”
沈弋冉停下腳步,笑著看向那邊,輕聲呼喚,團團便挪出半個身子,點了點頭,一衝就跑回去了。
大概是容青青派她來看情況的。
沈弋冉掩著麵上的冷笑,對著白梔輕聲道:“我看二夫人是懷疑我在家中窩藏漢子呢,她等會必定還回來試探,別讓她拿住話頭。”
白梔聽得,立刻點頭:“夫人放心。”
容青青果然等了一刻便溜達過來,丫鬟跟在後麵手中端著一個白瓷高腳盤,裏麵拖著一串葡萄,不讓人打招呼就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瞧見一個男子靠在扶手椅上,身上和頭上都裹著繃帶,手中握著筆在紙上描畫。
“二夫人。”
容青青大失所望,也還是笑著用團扇遮住麵容對著江飛卿那邊丟過一個眼神去,輕聲問道:“那不是店鋪中逃走的那個夥計嗎?”
白梔聽得,抿唇微笑恭敬道:“正是,二夫人可真是消息靈通。”
容青青聽得,嗬嗬笑兩聲岔開:“他這是怎麽了?”
白梔便湊近說道:“他關聯一個大案子,侯爺特意吩咐關在家中養傷的。”
聽得這話,容青青麵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轉身就道:“這是廚房送來的葡萄,放著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白梔端著盤子瞧著容青青鵝黃裙衫一晃一晃,幾下就出了月洞門,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
她沒在意,卻不想笑聲引起了專心作畫的江飛卿的主意,他側頭盯著白梔,仿佛才發現身邊有這樣一個人似的。
白梔轉過頭去,察覺目光抬起眼皮,正好碰到江飛卿的目光上,兩人對視,白梔忽然有些靦腆,紅了臉問道:“你有什麽需要嗎?”
江飛卿將眉一挑,急匆匆轉過目光去:“你太吵。”
白梔氣的做了個鬼臉,端著盤子進去了。
本來畫好的一幅畫,卻因為沒注意,滴落一滴黑墨,倒像是湖水之上出現了一輪黑月。
江飛卿聽得腳步聲,垂著頭移動目光,便見到白梔的白色繡花鞋從內屋走了出來,故意放緩了腳步,悄悄走了出去。
江飛卿忍不住勾起唇角,抬手就在黑墨之上隨意塗抹,一個烏壓壓的天空就塗了出來。
白梔關上門吩咐人看守著,就去找沈弋冉。
沈弋冉正在前廳和管家娘子們處理府中事務,白梔進到廳內便瞧見今日多了幾個人。
仔細一看是莊子上管家人的娘子,站在中間正在匯報事情,便在一旁站著聽來。
“已經按照夫人的吩咐,圍繞著山秀了一圈的道路,上次山中也不知道怎麽的起了山火,就沒連累到咱們。”
白梔聽得山火立刻抬眼看上去,就聽得沈弋冉也在問是什麽情況。
那幾個管家娘子便對視一眼道:“我們倒是瞧見了是怎麽回事,想著很挺重要的,就趕著來回稟。”
“給大娘們看坐,你們仔細說。”
白梔聽得就瞧見幾個丫鬟端著圓凳進來,放在中間,幾個管家娘子笑容滿麵謝恩坐下,便一五一十說起來。
“就是昨日,咱們巡邏的人瞧見一個年輕男子,慌慌張張跑進了山中,後麵跟了好些人,像是追他似的,咱們盯著一夜都沒見幾人出來,山中還起了火。”
“我們發現得早,立刻就趕上去幫忙救火,山是燒了一片,追人的那些人倒是出來了,不過他們要追的那個人似乎跑掉了。”
白梔聽得疑惑,也不知道琅琊王氏在追什麽人,卻聽得沈弋冉問道:“可看清麵容了?”
那管家娘子們立刻說道:“不僅看到了,還找到他了。他自己躲在枯葉堆裏麵,在我們說話回去的時候他忽然跳出來的。”
“他是不是叫做董西洲?”
管家娘子們都一起拍手笑道:“夫人難道會未卜先知不成?可不是嗎?他讓咱們帶話說,有何重要的話要說,希望侯爺去一趟。”
沈弋冉想了想:“人可還在?”
管家娘子們立刻點頭:“在的,住在咱們莊子裏。”
沈弋冉立刻起身:“侯爺在忙,我去見吧,正好送你們回去。”
幾個管家娘子聽得,立刻站起身來,白梔迎上去跟上沈弋冉,一行人兩輛馬車一通趕往莊子。
董西洲沒有受傷,換了一身樸實的莊漢人裝扮在柴房旁邊砍柴,聽得說侯府來人看他了,他舉起袖中搽汗,也沒想到會這樣快,立刻答應一聲就走。
沈弋冉坐在裏麵,也沒讓人放屏風,董西洲慢慢走來,在遠處就瞧見了一個華服裙衫的婦人坐在上頭。
心頭一麵思索一麵低著頭走了進來,行禮就說道:“給侯府夫人請安。”
沈弋冉還是第一次和這個真正的董西洲打交道,瞧他穩重聰明,便抿唇一笑:“你請坐。”
董西洲就聽話坐在右側下首:“江飛卿也在夫人府中吧?”
想不到他什麽都盤算好了,自然也想好了他想要的東西和條件,便也直接承認:“在呢,他的傷不輕。”
董西洲垂下頭道:“是我出賣了他,我隻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要殺他,所以我聽說他被救了,我也就逃走了。”
沈弋冉點頭道:“你如今是後悔了?”
董西洲搖著頭苦笑:“不後悔,隻是怪自己沒有選好正主,將一件正當的事情辦差了,導致如今落到這個地步,還連累他人。”
沈弋冉留心觀察他的神情,倒也看不出他在假裝,便道:“既然你知道成了這個結果,找侯府又有什麽用呢?”
董西洲抬起眼皮來,直接看向沈弋冉:“夫人早早就收買了江飛卿,我卻絲毫沒有發覺,我相信夫人有辦法力挽狂瀾。”
“我自然是要做的,不過他還好,你的話就難了。”
董西洲是主要策劃人,陛下要拿人,他自然是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