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心上不喜,又看到薄老太君握著沈弋冉的手就沒放下過,兩人說起了沈弋冉去世的母親,她也完全插不上嘴,幹脆尋了個借口出去。
轉出靜心堂的月洞門,便看到兩顆小腦袋隱在須竹後麵,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徐氏登時不爽,嗬斥道:“在老太君屋外玩鬧,成何體統,這點規矩都不懂?你們兩個都給我出來!”
季司承隻能拉著躲閃的季司玥出來站好,兩顆小腦袋都垂著,一副等待發落的樣子。
原來季司玥半日不曾見到沈弋冉便心情不好,趴在沈弋冉的枕頭上不肯起來,直到聽到沈弋冉回來的消息,立刻就吵著要哥哥帶著去看母親。
季司承隻能和丫鬟打聽了消息一路往靜心堂來。
老太君雖然嚴厲,但是對兩個孩子極好,所以季司承也不怕,帶著妹妹一路走來。
誰知道走到門口,季司玥先就見到徐氏口中罵罵咧咧出來了,沒有多想拉著季司承就躲在了竹子後麵。
誰知道被發現了。
徐氏一向不喜這兩個孩子,又想著剛才老太君提及了暗示她無所出的話,心中越發氣惱,抬手就拍了兩個孩子幾下。
季司玥立刻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季司承攔在妹妹身前:“大夫人,是我淘氣,帶著妹妹玩鬧,要責罰就責罰我一個人吧。”
徐氏聽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一聲道:“我看最刁鑽的便是你這個妹妹,一個女子從小更要注重規矩,我罰你也是為你好!”
說完將臉一黑,嗬斥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去花廳青石上跪著,沒有一個時辰不許起來!”
花廳的青石在湖邊,沒有一點遮擋,日曬雨淋,青石又硬,跪著很是受罪。
“嫂嫂不要動怒,實則是我和他們鬧著玩呢,說今日若讓我抓到了,就兩人一起背三字經,他們便躲著我,並不是有意要冒犯嫂嫂。”
季司玥立刻從哥哥身後跑出來撲在了沈弋冉懷中。
徐氏正要冷嘲熱諷,便看到拄著龍頭拐杖的老太君正站在門檻前看著呢。
隻能板著臉道:“妹妹也要看看這裏是老太君屋前,豈能隨意躲藏玩鬧,我沒瞧見便是了,瞧見了若不管教,咱們侯府的規矩還要不要?”
沈弋冉知道老太君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責怪孩子,便攬下了徐氏的指責:“嫂嫂說的對,是我管教不嚴,這就帶他們回去學規矩。”
說著拉著季司玥,過去將還膽怯一人站在一邊的季司承的小手也牽起,回身對著老太君行禮:“快給老太君道歉。”
兩個孩子聽說,立刻跪地道歉,規矩非常。
老太君慈祥喊道:“快起來,當心地上的石子硌腿。徐氏,孩子們還小,鬧騰一點才顯得家裏有生氣,你往後自己帶了孩子便知道了,你們都去吧。”
徐氏氣鼓鼓回到蒹葭亭,坐下生悶氣,正巧薄瑾修手中提著一個雀兒籠子走了進來,仿若沒有看到坐著的徐氏一般,從她跟前走過。
拉開細竹簾,將雀兒籠子掛在月洞窗上,手中拿著一個麥稈逗弄著。
“我竟然是個死人呢,坐在這裏你的眼睛硬是瞧不見!”
薄瑾修聽得,知道徐氏又是生氣了,過來坐下給徐氏倒了杯茶:“這整日都氣衝衝的,到底是在氣什麽?”
徐氏冷笑,接過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我氣什麽?我氣咱們大房都要被三房踩在腳下了,你還隻知道當個富貴閑人!”
薄瑾修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那都是你自己亂說,這個家裏何曾短過我們大房,難道你要讓我和三弟一樣拚了命去為侯府爭麵子?”
徐氏聽薄瑾修這樣的論斷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知道薄瑾修隻圖眼前享受,這輩子吃喝玩樂不愁便是,所以她自己便暗中憋了一個股勁,要將家業掌控在自己手中。
誰知道三房的沈弋冉是個不好對付的,才嫁入侯府三日就將掌家大權給奪了,這往後大房就更沒有存在感了!
“我一向都告訴你,老太君偏袒三弟,你總是不信,現在你看看,掌家大權便被奪走了,你往後長點心,我就沒必要這樣生氣了!”
徐氏家境不高,嫁入侯府算是高嫁,所以並不敢很是苛責薄瑾修,隻得勸解著說道。
薄瑾修聽得,心中轉動起來,然而想到沈弋冉那絕世美貌,又見到她對自己的心思,便有了另外一種考量。
就算是沈弋冉掌家又如何,隻要將她的心攥在手中,由不得她要貼補照顧他來。
薄瑾修雖然無所事事,但是卻極為自信,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便已經確信事情將會如此。
麵對徐氏那張臭臉,便看不下去了,伸了個懶腰,起身說道:“既然這樣,我去老太君那邊探探口氣,看看能不能幫你保下這個掌家大權。”
徐氏聽得,登時心上寬慰,喜上眉梢,上前挽著薄瑾修的手,教導了一番話語。
實際上薄瑾修過去請了安,說了會話,提都沒提這件事,轉頭就從後門溜出去茶樓聽書去了。
忍冬回來稟告:“大夫人,大老爺從後門出去了。”
徐氏冷哼一聲,沉著臉道:“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指望他,老娘怕是隻能等著家產被瓜分殆盡!”
忍冬聽得這話,不敢言語。
徐氏沉默了一瞬,抬眼問道:“那兩個小野種在哪裏?”
忍冬回稟道:“當是在三夫人房中,在學三字經呢!”
兩個孩子也到了該啟蒙的時候了,尤其是季司承,已經過了時間了,但是薄瑾年事務繁忙,一直都這樣的打算,也沒有時間去尋好的先生,所以事情耽擱下來。
徐氏呢受了薄瑾年的拜托,卻始終沒有行動,隻以沒有尋到好的先生為由搪塞,耽誤至今。
沈弋冉也是平日裏和孩子相處,才知道兩個孩子都不會讀書習字,和屋中丫鬟涼夏、暖冬閑談套出了緣由,便主動攬起這個事情。
季司承一直很向往書本,平日裏空閑,也總是看到薄瑾年握著書本在看,此刻能夠學習,激動不已,卻並不表現出來,隻是非常認真刻苦。
沈弋冉瞧在眼中,卻也不點破,隻在心中微笑,更加耐心教導。
讀書聲很是悅耳,沈弋冉覺著安逸而平靜,忘卻了心中那些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