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對著秋菊吩咐道:“菜都涼了,都撤下去了,給親家們上茶盥手,安排馬車。”
說著她微微一笑,仿若並不曾有什麽:“老太婆近日身體不好,就不陪了,冉冉啊,你扶著我回去把。”
沈弋冉自然是立刻起身攙扶著老太君便走了出去。
容青青冷笑一聲:“真是好看的一場戲,好有心眼的一家人!”
徐氏更是了板著臉:“我這肚子也不舒服了,來人啊,將竹椅抬過來,我也要回去了。”
沈量、沈李氏、沈紜焉,三人就在丫鬟仆從收拾桌麵的時候,灰溜溜走了。
上了馬車,沈李氏便抱怨這個指責那個,恨不能將席麵上輸掉的那些話全部都重新掰碎了來罵回去。
沈紜焉瞥見閉著眼的沈量,他的臉緊繃著,後槽牙緊緊咬著,雙手握拳。
也是,沈量重麵子,一向以偽善的麵目示人,今日被沈弋冉無情揭發,想必很是動怒。
她眼珠一轉,立刻逮住機會說沈弋冉的壞話。
她含著眼淚,十分心疼得拉扯沈量的袖管:“爹爹,姐姐她真是太過分了,我知道她肯定是將對我和娘親的氣都灑在了父親身上。”
“父親如今也隻能拜托侯府了,總不能得罪了姐姐,不如等過幾天,姐姐心情好了,我們約她出來道個歉,她若是解氣了,便能夠幫助爹爹了。”
“不必了!”
沈紜焉繼續哀婉心疼說道:“女兒也是擔心爹爹,不然我去和姐姐道歉,哪怕是跪下來也求得她解氣?”
沈量抬起眼皮看了沈紜焉一眼,眼眸之中並沒有多少情感湧動。
“傻孩子,這話都說死了,再去也沒用了。”
沈李氏瞧著,立刻擺出一副惱火的神色:“侯府咱們就別指望了,今日咱們就不該去,在人家眼裏,就是攀高枝,沒得被數落一番!”
沈紜焉白了沈李氏一眼,她好不容易將矛頭全部轉移到沈弋冉的身上,沈李氏這怎麽又扯開了?
不過沈量眉眼中狠辣的眸光閃過,坐定思索了一番,便下定了決心。
此番能夠幫他的人,恐怕隻有勇毅侯了。
沈量沉著臉徑直吩咐道:“你們下去自己坐車,我有事。”
沈李氏和沈紜焉隻能下車,沈紜焉嘀咕道:“父親這是要去哪裏?”
沈李氏如何得知,隻是含糊道:“別管他了,倒是你現在如何?”
沈紜焉蹙眉,一提起自己的那一堆爛攤子便生氣。
“和離吧,隻要我說不用他還錢,他多半會答應的。”
沈李氏露出擔憂為難的神色:“你父親未必會答應,更何況現在他也在不順的時候,你若是提了要和離,恐怕他會動怒的。”
沈紜焉如何不知,所以十分惱火。
沈量根本就不允許她在沈家待超過三天,必然要她回宋家去。
事到如今,隻能拖延時間了。
“好了娘親,別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今日沈弋冉徹底惹怒了父親了,咱們隻要抓住這個矛頭,就能安心過日子。”
沈李氏聽了想了想:“唉,什麽事,也不知道今日桌子上沈弋冉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什麽大考的事情,你知道嗎?”
沈紜焉如何得知,隻是勸道:“那又和我們有什麽相關,反正父親還是不是在當官,終究能想到其他的辦法上位的,咱們隻管著照常過日子就行。”
沈李氏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母女兩攜手逛街去了。
沈量扣開勇毅侯的府邸大門,管家出來引著他往裏麵去,帶到了偏廳,立刻就有好茶好果送上來。
“沈大人稍等,侯爺正忙,我這就去通報一聲。”
管家點頭微笑,說完便出去了。
這一等便等了足足一個時辰,除了開始上的茶和果碟,再也沒有半個人來這裏。
沈量起身走到門口對著四下看去,隻覺得庭院深深,安靜異常。
想來是勇毅侯故意刁難他,這次的事情,雖然薄瑾年解決的很好,可是那和他沒關係,勇毅侯今日怕是不會見他的。
沈量便隻能出去,一路上丫鬟下人見到他都恍惚看不見似的。
沈量自己尋了路出去,卻不想迎麵撞見方永浩帶著薄瑾玨從遊廊穿出來。
“兄長,我求你了,再去一次,再演奏一曲。”
勇毅侯世子竟然和薄家二公子關係好?
這可真是讓人詫異。
要知道勇毅侯一向都在和睿侯府暗中較勁,薄家這個二公子如何想的?
薄瑾玨抬眼對著沈量看了一眼,方永浩連腳步都沒停下,急匆匆便拉著薄瑾玨走了。
沈量沉吟一瞬,便跟了上去。
想不到馬車一路到了秦樓楚館。
沈量也並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此刻更是不裝了,跟著便進了紅袖招。
花魁無娘子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之後,很快就原諒了方永浩,隻是條件要讓她親眼悄悄那日合奏之人。
薄瑾玨並不想要見什麽無娘子,有娘子,他如今需要的是方永浩幫忙落實官位。
“我爹這幾天忙的很,我都見不到他,等見到他我保證第一時間幫你說好話。我發誓!”
老鴇瞧著方永浩來了,立刻扭動腰肢搖擺上來:“世子,無娘子還等著你呢!”
方永浩丟給老鴇兩塊金錠,拉扯著薄瑾玨就上了樓。
老鴇美滋滋拿著金錠離開了。
“無娘子,人我可給你帶來了。”
“進來吧。”
薄瑾玨被方永浩推進去,本是一臉不耐煩,但是看到坐在銅鏡前的無娘子轉頭過來的瞬間便被定住了。
一對柳葉眉含愁含怨,一雙狹長丹鳳眼媚眼如絲,嬌滴滴的櫻桃唇口,雪白發光的白瓷一般的肌膚,一身白紗披上在地,一眼看過去便是狐狸精變的妖怪,或者是世間最美的女鬼。
太過特別了,世間還有這樣的女子?
無娘子瞧著薄瑾玨的神色卻並不動搖,隻是勾起媚眼拉長了音調問道:“你會吹塤?”
薄瑾玨有些慌亂,連忙從袖中摸出來舉起來展示給無娘子看。
無娘子抿唇一笑,起身拖著一地的白紗坐到古琴跟前。
“小女子可有幸能夠再和公子演奏一曲?”
難怪方永浩會被識破,原來無娘子是個愛樂之人,第一件事要求的便是合奏。
方永浩自坐在梳妝台前,無娘子剛才坐的位置上。
“我可準備好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