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他咋了?女兒去替你們教訓他去!”雲婉如說著就要走,卻被雲母攔住。

“你哥他,……他現在不在家!”

“我哥去哪了,莫不是偷偷翻溫國公家的牆被逮了?”

“他出家了。”雲父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雲婉如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那雙原本閃爍著活力的眼眸瞬間蒙上了一層難以置信的薄霧。

她緩緩轉身,目光在雲父雲母臉上來回遊移,似乎在尋找一絲玩笑的痕跡,卻隻看到了父親緊鎖的眉頭和母親憂慮的眼神。

屋內的燭光搖曳,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龐,她輕聲重複道:“爹,別跟我開玩笑了……哥哥他,怎麽會……”聲音漸漸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連她自己也不願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她伸手輕輕按住胸口,那裏,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正洶湧澎湃,衝擊著她的理智與情感。

雲婉如腳步踉蹌,每一步都似踏在雲端,虛無而沉重。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她失魂落魄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孤寂。

院內,雲婉寧早已等候多時,見妹妹這般模樣,心頭一緊,連忙迎上前去,雙手穩穩地扶住雲婉如,生怕她下一秒就會倒下。

“表姐,先進屋吧。”雲婉寧的聲音裏滿是關切,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雲婉如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她任由雲婉寧攙扶著,緩緩步入屋內。

屋內燭光柔和,卻似乎照不進她心中的陰霾。

雲婉寧輕輕將她安置在椅子上,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封嶄新的信件,遞到雲婉如顫抖的手中。

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如同鋒利的刀片,刺痛了她的雙眼。

吾妹親啟。

雲婉如接過信,手指微微顫抖,仿佛那輕薄的紙張承載了千斤重。

她緩緩展開信紙,字裏行間,哥哥的字跡依舊俊逸,卻多了幾分超脫世俗的淡然。室內靜得隻能聽見紙張翻動時細微的沙沙聲,與窗外偶爾傳來的夜風低語交織在一起。

她的目光在字裏行間遊走,時而停駐,時而跳躍,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枚枚石子,投入她原本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讀到深處,雲婉如的眼眶漸漸泛紅,她緊抿著唇,努力不讓淚水滑落,但那份震撼與不解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雲婉寧見狀,溫柔地握住雲婉如冰涼的手,輕聲細語道:“清弦表哥說,你了解哥哥,也相信姐姐你能讀懂哥哥的心。他說,哥哥此舉雖出人意料,但或許是他長久以來內心所求的一種解脫與追求。他希望,你能成為連接他與伯父伯母之間的橋梁,用你的理解去勸慰他們,讓他們知道,哥哥的選擇雖不同,卻也是他對生活的一種深刻思考和勇敢嚐試。”

言罷,雲婉寧從旁側取過一盞溫熱的茶,輕吹幾口氣,遞到雲婉如麵前,那嫋嫋升起的熱氣仿佛能溫暖人心底的寒意。“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她的話語裏滿是安慰。

雲婉如木然接過茶,小心抿了一口,心裏不斷品讀著雲清弦的信。

雲婉寧見狀,悄悄說道:“表姐,早點休息,我先走啦!清弦表哥這樣做定有他的道理,表姐你不要過分憂慮。”

雲婉寧說完,輕輕走出房門,歎了一口氣。

夜深人靜,月光如練,輕輕灑在雲婉如的床榻邊,為她孤寂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銀輝。她躺在**,輾轉反側,思緒萬千,如同被無形的網緊緊束縛,難以掙脫。

雲清弦那句“萬物於我皆是浮雲,我該去屬於我自己的地方了”,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回響,每一次都如同重錘擊打著她的心扉。

她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沉浸於黑暗,卻反而在黑暗中看見了哥哥雲清弦的身影,他身著鎧甲,手持長槍,站在一片蒼茫的雲海之上,背影孤高清冷,卻又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平和與釋然。

那畫麵如此真切,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讓她心中五味雜陳。

雲婉如醒來時,晨光已悄然隱退,窗外灰蒙蒙一片,細小的雪花悠然飄落,如同天空灑落的羽毛,輕輕覆蓋在屋簷與青石小徑上,將整個世界裝扮得靜謐而純潔。

她披衣起身,推開窗欞,一陣清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麵撲來,帶著幾分寒意,卻也讓人精神為之一振。遠處,山巒被薄雪輕輕勾勒,輪廓柔和而神秘,仿佛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她伸手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緩緩融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雪,總是能洗淨塵世的喧囂,讓人心靈得到片刻的寧靜。雲婉如望著這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心中既有對哥哥選擇的不解與擔憂,也有一種莫名的釋然。

或許,正如哥哥信中所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他能在這條路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與超脫,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殷如晦的院前,宮人們忙碌而有序,他們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長,顯得格外忙碌而莊重。

今日是南梁使者回去的日子了,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麽快。

雲婉寧一大早便去了小廚房,說要做一些自己的拿手好菜。

雲婉如披了件毛絨袍子前往主院,準備用過早膳後去看看雲清弦。

“阿如,你真的不打算跟孤去看看南梁的江山嗎?”一道聲音冷不丁從雲婉如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我對江山沒興趣,對你的江山更沒興趣,麻煩讓讓,謝謝!”雲婉如此時並沒有心情與他聊天,隻想趕緊去看看雲清弦。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孤隨時歡迎你來!”殷如晦攤了攤手,裝作無奈。

雲婉如繞過殷如晦繼續往前走,聽見殷如晦說道:“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本就不屬於這。”

雲婉如頓了頓,自嘲地笑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應該是屬於陰曹地府的,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殷如晦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到底做錯了嗎?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