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冷壓車間，前麵是鍍鋅車間，再往前是熱軋車間。”

陳河問道：“冷壓車間的年產量是多少，任務高峰期能產多少？”

這一下問住了霍從軍，沒離職前他隻是鋼廠的普通工人，沒接觸過這些。

陳河鄭重說道：“從軍，我舉薦你承包鋼廠，你可不能讓我丟人啊。”

霍從軍聽明白了，陳河真是因為自己以前說過的那番話，才舉薦的自己，而不完全是憑著兩人的關係，心裏立刻生出幾份敬意。

也嚴肅答道：“陳副局長放心，我會認真對待這份工作！”

陳河笑道：“不用叫的這麽正規，工作歸工作。你最近還去遊泳嗎？”

一拉起日常，兩人的關係立刻近了許多，霍從軍也放開了說話，說了自己近兩個月以來的際遇。

陳河邊聽邊點頭，也說起了他的事。

自從上次和霍從軍在陶然亭相遇，兩人喝了頓酒聽過了霍從軍的高見後，沒多久就遇到了上麵的大領導視察他們單位，正好點到了他詢問時局，他就以霍從軍的那番言論做了答複，當時就得到了大領導的賞識。

在體係內工作都知道，但凡得到大領導賞識就相當於找到了上升的大門，自那之後，陳河更加勤勉，還在內部刊文上發表了自己對時局的見解。

沒過多久，上麵就來了命令，將他從主任科員升為了助理調研員。

按著體係內的規矩，想要再升遷，怎麽也得熟悉了本職位的工作，這個過程最短也得一年。

恰巧在這個時候，他上麵的調研員和副巡視員都出了點問題，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從79年開放，到這會已經有六年，很多人的思想都還停留在純計劃經濟時代，做起事來也總是優先考慮基層的意見，導致了很多條文執行不徹底，開放遲遲不能打開局麵，陳河上麵的調研員和副巡視員就是這樣。

老人家巡視過所有部門之後，發現了這個問題，當時就威嚴宣布，要麽換思想，要麽換人。

就這樣，調研員和副巡視員都被革職，而陳河憑著那番言論連升兩級，被直接提為副巡視員，主抓國企改革。

霍從軍歎道：“這麽簡單粗暴。”

陳河笑笑，又叮囑道：“你接手以後，工作上多投入些精力。另外承包廠子需要保證金，這個問題你不用考慮，我會讓人給你批個條子，等鋼廠盈利以後再補上來。”

霍從軍問道：“保證金要多少？”

去年在羊城半年，麗柏商場盈利了有七十多萬，留了二十萬給陶鬆羅平做本錢，擠兌王二蛋和李主任花了四萬多，買車也花了五萬多，現在手裏還有不到點四十萬。

如果保證金要的不多，那就自己直接出了。

陳河道：“一百萬。”

霍從軍立刻打消了念頭，暗歎聲好險！

要不是有陳河，就算是自己能拿到承包鋼廠的機會，也掏不出這麽多保證金。

“你盡管放開幹，要是有什麽事就去找我！”

陳河留下個電話號碼，帶著陪同人員走了。

霍從軍帶著張書記徐福貴一直送到廠門口，望著他們的車沒了蹤影才返回。

“從軍，你打算怎麽運營廠子？”此時的徐福貴相當於已經下崗，說話也是相當客氣。

“我還沒有想好。”

重生前，霍從軍也曾想過有一天當了大領導就能風光榮耀，發號施令，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發現並不是那樣，心裏麵掂記的是陳河的那句話“可不能讓我丟人啊”。

丟人事小，真要是搞壞了鋼廠，連累了陳河怎麽辦？

此時的肩頭上，都是責任！

張書記沒有任何表示，不管誰當廠長，都撼動不了他書記的地位，那些和政策有關的事情還得找他商量。

說了聲“你們聊，我還有事”，張書記就走了。

看著他走遠，霍從軍才和徐福貴說道：“我對鋼廠的事情也不了解，這個廠長還是由徐廠長你來當。”

“哎！”徐福貴高興地答應了一聲。

他的一輩子都給了鋼廠，剛進廠時還是小青年，從技術員一路做到廠長已經是花甲老人，為廠裏傾注了所有的心血。

要是忽然間下了崗，在大家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霍從軍也考慮到了這一節，不過他考慮的更加全麵：“為了方便領導，我得和你並列廠長。”

徐福貴痛快應聲，“沒問題，你說了算！”

“霍廠長好！”

“霍廠長好！”

從鋼廠門口到辦公室，短短的一段路，都是和霍從軍打招呼的人，人們聽說霍從軍承包了鋼廠，對他的態度馬上變得恭敬又尊重。

回到辦公室，霍從軍讓人去通知負責安全、設備和技術的三個副廠長，還有幾個車間主任、財務科長供銷科長等等廠裏的主要領導到會議室開會。

其實也不用通知，這些人和工人們一樣，都在探聽著消息，知道霍從軍承包了鋼廠，全都準備好了迎接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沒一會兒就都到了會議室。

霍從軍坐了首席，右邊坐著張書記，左邊坐著徐福貴，看看人都到齊了，霍從軍開始講話。

“我剛剛承包了鋼廠，想必大家都已經聽說。我們鋼廠已經有幾個月不能正常發工資，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這裏不多說了，我希望每個人都能想想，為什麽鋼廠效益會變差？”

答案每個人都知道，但沒有人敢說話。

霍從軍也不需要他們回答，直接說出答案：“人浮於事！混日子的多，幹實事的少！”

“現在我承包了鋼廠，這種風氣需要改一改了！”

霍從軍當即宣布新規：“從徐廠長往下，每個人都需要寫一份責任報告書，理清自己的責任所在，標明自己要做的具體工作，以及準備怎麽落實。”

“等我看過報告書後，再召開全廠大會。”

又對財務科長道：“蔣科長，散會以後，把近五年工廠的兩本賬都拿到我辦公室。”

整個鋼廠震動了！大家都知道，霍從軍這是要來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