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喚道:“二女,媽來了,快出來!”

隨著喚聲,一個大肚孕婦從裏屋出來,還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衝保姆喚道:“您來了。”

保姆給霍從軍介紹:“她就是老三家的,叫二女。”

霍從軍從小生長在農村,對於二女這樣的稱呼並不陌生,很多人家裏生了女孩子,也不會起名字就直接以排行為名,大女二女三女,跟著她們一輩子。

向對方點頭微笑示意,那二女特別抹不開麵子,不敢和霍從軍對視線,轉開去朝著鄭慧擠出個笑容,卻是訕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保姆招呼霍從軍和鄭慧坐下說話,霍從軍問起老三關於打胎的事,一說起這個事,老三就變得極為憤慨,“我女人都已經七個月了,他們硬說要她打下來,這不是要她死嗎!”

二女也哭訴起來,“我生了兩個娃都是女的,這要是不給老三生個男娃我怎麽對得起他,可是村幹部非逼迫著不讓我生。”

鄭慧解釋道:“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男孩女孩都一樣。”

老三道:“咋就能一樣呢,女娃終究是外家人,不生個男娃,我家的香火不就斷了。”

麵對這種認識,鄭慧很是無奈,也沒有辦法解釋,隻能不再說話,免得起爭執。

保姆問道:“村裏咋說?”

老三道:“他們昨天送來了打胎藥,讓二女自己喝,還說今天會來檢查工作,要是還沒打胎,他們就拉去給打。”

保姆愁眉不展,“這麽大個肚子怎麽可能打得下來,這不是要人命嗎?”

一家人正在無措間,大門處人聲嘈雜,一夥人走進院中,為首一人五十來歲,頭頂半歇,中等身材,後麵跟著兩個三十多歲幹部模樣的人,再後麵是五六個精壯小夥,手裏都拿著棍棒,來勢洶洶。

二女頓時慌了,“這可咋辦,他們來了!”

老三道:“你快帶著孩子回屋去,我和他們拚了!”

商議間,那夥人已經到了屋外,五十來歲的男子說道:“李貴喜,你老婆的胎打下來了嗎?”

老三跳出屋外,想直起腰又不敢挺得太直,想大聲說話又不敢說的太高,躊躇半天說道:“村長,打下來了!”

這明顯是一句謊話,不止霍從軍和鄭慧知道不是這樣,外麵村長等人也看出不是這樣。

村長追問道:“打下來的孩子在哪呢?”

“埋了。”

“你老婆呢?”

“回她媽家坐小月去了。”

村長的臉色當時就變了,把手一揮,“給我搜!”

老三剛要阻攔已經被兩個精壯後生牢牢按住動彈不了,那夥人直接闖進屋內,也不用搜,屋內簡陋的環境一眼就能看到所有情形。

見外屋沒有,又闖進裏屋,頓時響起了嗬斥聲和哭鬧聲,兩個精壯後生將二女硬拉出來還要往外拖。

保姆慌忙攔住村長,哀求著說道:“村長,你就行行好,老三家還沒個後呢……”

村長臉色陰沉,喝道:“李慶家的,也不是我要和你過不去,這是上麵的命令,要是我不執行我就得下台。”

又對手下喝道:“把二女拖出去,把孩子打下來!”

話音未落,霍從軍起身道:“住手。”

聲音不高,其中的威嚴卻瞬間讓屋內安靜下來,村長仔細打量眼霍從軍,見他衣著筆挺氣宇軒昂,猶疑地問道:“你是什麽人?”

霍從軍道:“不管我是什麽人,你們這麽做都違法了。”

村長冷哼一聲,道:“違法?告訴你,在這村子裏我就是王法!”

鄭慧聽得怒火中燒,質問道:“你憑什麽這麽做,告訴你,你這是土匪行為!”

村長又打量眼鄭慧,陰沉沉喝道:“少和我來這套,在這裏,都是我說了算,識相的馬上讓開,不然你們就是妨礙執行公務罪!”

保姆道:“你敢!從軍可是京城裏來的,他還受過大人物的接見!”

一句話,讓屋內再次沉寂下來,村長重又打量幾眼霍從軍,忽然間笑了起來,“那又怎麽樣?我現在可是在執行公務,誰來了我也占理。”

鄭慧質問道:“少拿執行公務嚇唬人,我問你,上麵讓你計劃生育,讓你殺人害命了嗎?”

村長臉色巨變,喝道:“馬上讓開,再敢多管閑事,把你們一並抓進去!”

命令幾個後生將二女拖出屋外,按在地上,要用棍棒給她墮胎。

霍從軍跟出屋外,高聲喝道:“住手,你們這是在殺人,誰要是敢動手,我保證讓他後輩子在監獄裏度過!”

這下幾個後生麵麵相覷,沒有人敢再隨便動手,村長權威盡失,神情已經非常惱怒,喝斥道:“二狗,去通知耿所長,這裏有人破壞計生!”

馬上有個後生跑著走了,院內雙方僵持不下,霍從軍隻有夫妻倆,打不過對方,也救不出二女,村長一方人數雖多,卻是一時摸不清霍從軍來路不敢隨便動手。

五月的天,還不算熱,但隨著太陽的升高也漸漸讓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二女,她躺在地上,四肢都被人踩住了絲毫動彈不了,剛開始還掙紮著叫喊著到後來漸漸沒了聲音。

院外響起陣腳步聲,跑走的後生帶著七八個大簷帽進了院中,村長立即迎上前,“耿所長,就是他!”

那耿所長來到跟前,先從上到下打量過霍從軍,問道:“老李在執行公務,你們為什麽要攔著他?”

霍從軍道:“孩子已經這麽大,再往下打會出人命,到時候這個責任誰來負!”

他當廠長數年,平時又和領導層經常往來,說話間自有股威嚴之氣,也像是在質問。

耿所長一怔,重新又打量了遍霍從軍,微笑道:“公務總是要執行的,我勸你最好不要阻攔。”

那邊村長一揮手,立即有後生狠狠揮下棍棒,打在二女孕肚上,一聲慘叫在院中響起遍徹天際,若不是四肢被踩著不能動,二女早已滿地打滾。

村長堅決地說道:“給我打,絕對不能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