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照公主看起來無趣的緊，是不是我們說的詩詞太難了，你聽不懂？”呂嫣然突然開口，多有嘲諷之意。

她等著宋長離反駁，等著宋長離獻醜，可沒想到她卻兩手一攤，說道：“我在碼頭就說了，我不善詩詞。你們非讓我來。”

呂弋兒此時也笑了起來，說道：“就是，哪兒有這樣請人做客的。你瞧瞧今日來的都是書生，便是因為此地是雅集，可有大將軍或者是太醫來此啊？”

呂嫣然忍了呂弋兒很久了，忍不住說道：“我和福照公主說話，有你什麽事兒！”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林於成拉住了呂嫣然，而後說道：“我找阿離來，是因為這些書生仰慕你在江南賑災的事跡，倒也不是想讓你來作詞。”

宋長離在心裏冷笑，可不信這話。

江南賑災，她的確是去了。但是要說功勞，不論是太子黎承佑，還是宋舟遠、穆星焱，亦或是那些太醫乃至於自發去災區的普通大夫，他們的功勞可都比宋長離大多了。

他們所謂的仰慕不過是因為宋長離是盛帝眼前的紅人罷了。

黎承佑不搞這種拉攏人心的手段，琅王黎承安蠢笨，而且還在禁足，這璋王是個私生子。轉了一圈，反而福照公主是個香餑餑。

宋長離雖然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林於成將人給拉來了，那他們就覺得宋長離也有這個意思。

他們想在宋長離麵前表現一番，想讓宋長離發現他們的驚才絕豔。可惜，宋長離學識淺薄，根本領會不了他們詩詞之中的弦外之音。

他們詠江、詠山，不單單是在詠江、詠山，更是在抒發自己的豪情壯誌。

然而宋長離的眼裏就隻有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和飛在上麵的幾隻水鳥。

宋長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問道：“你們仰慕我，那說說看，都為何仰慕我。”

“此次江南賑災，宋家捐出了大半家財，令人欽佩啊！”

那該仰慕我爹。

宋長離又看向了下一個書生。

“公主在長寧城以身試藥，不畏生死，真為吾等楷模！”

以身試藥？不畏生死？這外頭都傳成這樣了嗎？真夠離譜的。

宋長離收回了目光，不想再聽這些虛偽無比的話。

“你們參加科舉，都是要成為朝廷棟梁的人。你們是打算學我仗義疏財，還是學我以身試毒啊？”

頓時，這麽大一艘船上，鴉雀無聲。

“你們讀的都是聖賢之書，當知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如今這般，可是科舉之前該做之事？”

那些書生們麵麵相覷。宋長離這番話，可是明著打了林於成的臉。

當然了，從宋長離出現在碼頭上開始，她就一直在打林於成的臉。

宋長離站了起來，看向了還能看到一條線的碼頭，說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宋長離雖然這麽說，卻沒有下令讓船返航。書生們最會咬文嚼字，自然猜到了宋長離的意思。

隻是如今，他們也看出了宋長離和林於成並非一路人。他們若是聽了宋長離的話，回頭是岸，那豈不就是當著林於成的麵，站在了宋長離這一邊。

不少人是猶豫的。畢竟他們上了這條船，就是存了走旁門左道的心思。他們想的不是該怎麽做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官員，想的隻是該如何升遷，如何找一個有前途的官位。

宋長離瞧著勢必不會幫他們的，若是此時下船，那林於成也不會幫他們了。

這種時候，裝死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就在此時，偏偏就有人站了出來。

宋長離看向了他，眼裏頗為讚許。

我果然沒看錯你——孟知矣。

孟知矣朝宋長離和林於成行禮，說道：“今日公主一言，讓在下醍醐灌頂。在下決定回頭是岸。”

孟知矣說完，便站在了船舷邊上，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之中，一躍而下。

船上驚呼連連，就連旁邊那艘小船上的書生也都紛紛跑到船邊查看。

宋長離看向了剩下的那些人。有人哆哆嗦嗦地說道：“公主……公主恕罪，我……我不會遊水。”

他說完，還心虛地看向了一旁的林於成。

“不會遊水沒事，那就待著吧。”

此話一出，剩下的人可就更不自在了。他們本來隻想安靜裝死，現在好了，就算是裝死，隻怕林於成也會認為他們是因為不會遊水才不跳下去的。

不少人思前想後，覺得此事既然左右都討不了好，幹脆也跟著跳進了水裏往回遊，日後說起來，還能搏個“回頭是岸”的美名。

眼看著書生們一個接一個地往下跳，林於成和呂嫣然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黑。

呂弋兒卻是看的高興。這福照公主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等人跳的差不多了，這船上就還剩下一些真的不會遊水的書生。他們像鵪鶉似的坐著，頭都不敢抬一下，哪兒還有剛才的高談闊論，意氣風發。

“行了，咱們回吧。”

“你憑什麽下令！”呂嫣然氣急敗壞。

宋長離喝了杯酒，說道：“既然璋王妃想繼續遊湖，那繼續吧。”

呂嫣然氣得背過了身去。林於成也隻能磨著後槽牙宣布返航。整條船上，隻能聽到呂弋兒頗為突兀的笑聲。

另一艘船上的人是後來才知道大船上的事情。他們現在隻慶幸自己當時並沒有擠上這艘大船。

呂嫣然在外頭的時候尚能忍著幾分脾氣，等回到了璋王府，那就無需再忍。

她一回府，丫鬟送上的茶水，被她直接打翻在地。那丫鬟嚇得立刻跪在地上收拾，林於成進來之後，將那個丫鬟給打發出去了。

呂嫣然見林於成麵無表情，說道：“你倒是縱容她，便是這樣了都不生氣。你知道今日咱們虧了多少銀子嗎？本想著賣帖子還能賺些，結果也打了水漂。要說奸詐，還真是比不上你們這些奸商！”

林於成慢慢地走到了呂嫣然的麵前，看起來冷靜自持。可下一刻，他就伸手掐住了呂嫣然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