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離不開酒,白酒選用喬春林家酒坊生產的劉玲醉,醇香醉人,女孩子可以用飲料或紅葡萄酒,當然,還有許多啤酒,清涼爽口。

“來,為了這些看起來賞心悅目的冷碟幹一杯。”林秀秀端起紅葡萄酒,笑盈盈掃視一眼同桌的幾個人

“秀秀說得有理。”林華也端起酒杯:“風小雨不愧為吳浩的弟子,我爹爹曾經說過吳浩的手藝不低於四大廚王,原以為是他老人家偏愛之詞,現在看他徒弟的手藝,爹爹的話果然不假。”

“吳師兄的手藝本來就高明,要不是出了意外,四大廚王都要拱手讓賢。”林華開口,舒明清隻好隨聲附和,打著哈哈:“暫且不論味口,就為了冷菜的造型我們幹一杯也可以。”

言下之意,造型很好,味道卻不一定就是一流。他當年就沒有吳浩聲名響亮,好不容易把吳浩扳倒,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吳浩還是冒了出來,而且看他的徒弟風小雨的勢頭,幾乎銳不可當,短短幾個月,直追四大廚王的弟子,並且有淩駕於他們之上的意味,這點從秦天柱和白從善等人的行動上就可以看出,如果不是強勁的對手,四大廚王的弟子萬萬不會放在心上。

“菜肴造型是基本功,做得確實不錯。”舒明清和林華發話,秦天柱隻好勉強地也舉起酒杯,輕描淡寫地說道:“但菜肴還是以適口為標準,我們繼續品嚐四海酒樓的絕活。”

秦天柱故意把絕活兩個字說得很重,眼角瞄著程記然。程記然的臉色立即嚴肅了許多,這是認真對待的意思,一般隻有在評論烹調大賽的時候才會如此。他皺了皺眉,忽然問道:“這個風小雨的師傅真的很厲害?”

秦天柱和白從善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回答,難道說比四大廚王還厲害,豈不顯得廚王都是浪得虛名。

“吳浩原本就是四大廚王的師兄。”舒明清打著圓場:“他和四大廚王的手藝自然很接近。”

“我到過揚州很多次,怎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程記然疑惑地問:“好像默默無聞。”

“他犯了點錯誤。做過幾年牢。”舒明清瞄了林華一眼,見林華的臉色果然變了變,他心中竊喜,女人對於坐過牢的男人總是有一種天然的抵觸。

舒明清認為林華是對吳浩坐牢表示驚訝,其實林華是在驚訝吳浩一直沒有和自己提起為什麽坐牢,她張了張嘴想打聽,旋即覺得不妥,當著這麽多人麵追究起來,對吳浩的聲名有損,再說吳浩有他自己的道理,林華尊重他的隱私。

“坐過牢?”程記然惋惜地搖了搖頭,他對於廚師的烹調技藝很挑剔,對人品更加在意,任何手藝都以德為先,一個名聲不好的師傅料想徒弟也不怎麽樣,怪不得聽秦天柱說四海酒樓故意抬高身價,有弄虛作假之嫌。

“英雄不問出處。”林秀秀輕聲說道:“我們還是看看菜肴的味道如何,再下評論。”

“有舒師傅和程大師在坐,我們怎麽敢妄下評論。”秦天柱笑著說道:“我們就聆聽兩位前輩的教誨。”

一桌人,品嚐菜肴的目的各有不同,但同樣都是十分認真,其它酒桌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這一卓卻幾乎沒有人說話,冷碟在中間的小轉盤上慢慢旋轉,每個人把每個冷碟都嚐了一遍,放下筷子,同時愣了愣,竟然還是無人開口。

“程大師,您意下如何。”秦天柱小聲詢問,盡量裝出一副討教的神情

“等吃完了再說。”程記然淡淡笑了笑,向舒明清舉起酒杯:“來,為我們的相聚幹杯。”

程記然的酒量不錯,接連與舒明清等人喝了幾杯,看不出一點反應,依然談笑自如。四道熱菜就在談笑聲中接連端了上來:

翡翠蝦仁,蝦仁沾上菠菜汁,翠綠清爽。

七彩雞米,雞脯肉切成米,上漿,過油,滑炒,配上胡蘿卜,竹筍,香菇,黃瓜,火腿等原

料切成的小粒,眼色鮮豔。滑*嫩鹹鮮。

象牙裏脊,裏脊肉切片,用雞蛋清上漿,裹在象牙裝竹筍條上,滑炒,清淡宜人。

軟兜長魚,揚州傳統名菜,炒長魚絲,色澤紅亮,蒜香撲鼻,酸甜適中,鱔魚清香濃鬱。

幾道菜幾乎都是用滑炒的手法,按理說同時出現在一個宴席上有點不合理,但幾道菜突出了

淮揚菜的特點,刀工精細,滋味清淡,油而不膩。難得的是前麵三道看起來都是鹹鮮口味,卻各有不同,蝦仁用雞湯調製,雞米是清水對汁,原為為主,裏脊用骨頭湯,肉香味誘人。

一桌都是文雅人,淺嚐輒止,尤其是程記然,幾乎每道菜隻是吃了一小塊,而且是細嚼慢咽,秦天柱一邊和龔無雙低聲交流一邊觀察程記然的臉色,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機會,隻要他一皺眉。秦天柱就會從他嚐的那道菜入手,可是,他失望了,程記然麵色平靜,一直和舒明清等人輕聲說笑著。倒是林秀秀的柳眉接連皺了幾下,滿臉不悅。

“林小姐,你覺得這幾道炒菜如何。”秦天柱試探著問,他對林秀秀不抱多大希望,林秀秀隻會偏袒風小雨,秦天柱隻希望林秀秀說漏嘴,不用他多言,蘭東娜就是個抓焦點的行家,隻要林秀秀稍有不滿,蘭東娜一定會注意的。

“我可是外行,秦大廚怎麽問我。”林秀秀何等機靈,立即展顏一笑,撇了撇嘴。

“隨便問問。”秦天柱笑得有點勉強,他越來越覺得林秀秀有時候笑起來像風小雨,可是,那種狡黠的笑隻是一閃而過,想仔細尋找又不見蹤影,林秀秀端莊清秀實在和風小雨沒有絲毫可以聯係的。如果秦天柱告訴別人林秀秀笑起來像風小雨,別人一定會笑掉大牙。

林秀秀看著秦天柱的窘態,暗暗偷笑,她皺眉倒不是有意引秦天柱注意,她在抱怨風小雨,這麽好的美味怎麽沒有單獨做給自己吃,明天一定不放過他,讓他做一天菜,自己就在旁邊享受,不,今晚就做,累死那個小子。

大菜總是緊接著幾道小炒上來,而且第一道大菜是點睛之筆,隨著服務員輕盈的腳步,呈現在大家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小酒壇,口用牛皮紙封著,擺在一個白瓷盤裏。小酒壇很普通,就是街頭酒坊中用的那一種,很不起眼,倒是隨著酒壇帶上來的幾個圍碟很精致,裏麵擺著幾種點心,羅卜絲餅,南瓜餅,芙蓉糕,豆腐卷。

“怎麽連酒壇子都上來了。”白從善疑惑地噘了噘嘴。

“這是仿照閩菜佛跳牆的做法。”秦天柱見多識廣:“不過人家用特製的帶蓋瓦罐,眼前的隻是臨時找幾個酒壇湊數,封口也用最簡單的牛皮紙。”

“不倫不類。”白從善不屑地皺了皺眉:“佛跳牆是全國知名的菜肴,豈是仿照得來的,就算有一套工具,那味道也不是風小雨這樣一個剛剛入門的廚師可以掌握的,就是天才也不可能。”

兩人正在低聲嘀咕,大廳裏忽然同時傳出一陣驚歎:“好香。”

緊接著一陣香氣飄逸出來,越來越濃,原來許多客人已經打開酒壇的封蓋,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把勺子伸進酒壇,開始品嚐。

程記然的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快速打開牛皮紙,拿起勺子動手,忽然意識到有點失態,愣了一下,向大家笑了笑:“來,品嚐一下頭道大菜。”

“太美了。”林秀秀第一個叫了起來:“油而不膩,味道醇厚,尤其是原料盡然都是簡單的東西,不知怎麽做出來的。”

“確實不錯。”舒明清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他畢竟是個老廚師,如此美味讓他沒有絲毫抵觸的情緒,隻能稱讚。

秦天柱和白從善駭異地相互望了望,如此味道就是四大廚王也未必調得出來。秦天柱又轉臉看了看程記然,還好,程記然依然麵色冷靜,看不出一絲喜悅,如果他此時對這道菜交口稱讚,接下來的菜肴就更不用說了,客人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自然是送灶老爺上西天——一路好好好。秦天柱再努力也將是白費勁。這也是宴席總是把大菜放在這個位置的原因。

一陣叫好聲中,後麵幾道菜連續端上來,秦天柱一看,更是坐不住了,詫異地指著菜肴:“這不是我們賓館的醋溜鱖魚嗎,還有那個是白雲賓館的雲林鵝,那個是湘海賓館雪梨山雞片。”

林秀秀看這秦天柱失態的舉動,忍不住噗嗤笑起來,機靈狡黠:“秦大廚,這些都是傳統菜肴,可不是你們四大賓館的專利,隻是你們做得比較好一點罷了。”

“林小姐說得有道理。”舒明清笑了笑:“我們嚐嚐味道怎樣,不就明了了。”

麵對幾道菜,秦天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猶豫了一下,慢慢品嚐起來,臉色越來越凝重,放下筷子低聲對白從善說道:“看來我們四大賓館需要交流一下菜肴了,再不團結,不要說市裏的烹調賽,就連廚王的寶座都要拱手讓出。”

白從善伸出手緊緊握住秦天柱的手掌,掌心一片冷汗,湊到秦天柱的耳邊:“秦師兄,風小雨的菜肴竟然集四大賓館之長,實在嚇人,今天回去就和我爹商量,我們集中起來培訓一階段,結合四大廚王的力量,再上一個台階,憑我們的基本功,不相信鬥不過風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