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是風小雨這樣的普通的年輕人,他把所有的菜肴仔細檢查了好幾遍,偏偏忽略了宴席中穿插的糕點,因為糕點是肖月青預先做好的,天剛亮劉全劉毅兄弟兩就親自送來,風小雨隨手放在牆角,糕點隻要提前幾分鍾把需要加熱的加工一下,沒什麽技巧可言,但風小雨打開紙箱才發覺,自己竟然把數量搞錯了,芙蓉糕差了幾盤的份量,立即想到肖月青,準備到大廳找尋,還沒有抬腳,肖月青就出現了。

歡喜之下,風小雨一時忘記了避嫌,拉著肖月青直奔小廚房,從案板底下拉出一個紙箱:“還好,原料還有不少,應該來得及。”

和麵,切成條,下油鍋,熬糖漿,裝模具,進烤箱。肖月青和風小雨配合得十分流暢,天衣無縫,看得吳浩都驚歎不已:“你小子還有這一手,沒看出來。”

“都是您教導有方。”風小雨做完糕點,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向著吳浩笑了笑。

“別瞎拍馬屁。”吳浩白了風小雨一眼:“要說做點心,你都要成為我師傅了。”

聽他們師徒說得有趣,高寒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藍盈盈看一下掛鍾,提醒道:“風小雨,你到前麵看一看,時間不早了,是不是把冷盤先端上去。”

“可以上菜了。”風小雨向藍盈盈點了點頭:“你先安排,我到前麵看一下。”

風小雨脫下工作服,望了望肖月青:“你到大廳用餐吧。”

“我還是留在廚房間,照應一下糕點,順便看看能不能幫點忙。”肖月青一邊說一邊調試著烤箱的溫度。

“肖姑娘,謝謝你,”藍盈盈輕聲說道:“這裏用不著你動手了,你是貴客,還是到前麵大廳去吧。”

藍盈盈的語氣不溫不火,居然有點下逐客令的味道,不過她素有冰美人的稱號,話語冷淡一些大家也不會在意。肖月青眼中掠過一絲疑惑,瞄了一眼藍盈盈,微微一笑,跟在風小雨身後向前廳走去。

剛出了走道,周宇飛就迎麵走來,風小雨急忙打聲招呼:“周兄,不好意思,今天比較忙,失陪了。”

“沒關係。”周宇飛心不在焉地敷衍著,歪著頭向風小雨身後望了望,臉上立即露出溫柔的微笑:“肖姑娘,你去了這麽久,我正要過去看看要不要幫忙。”

“不用。”肖月青從風小雨身後跨出來,語氣平淡,直接向荷花等人就坐的那一桌走去。

“肖姑娘,等一下。”周宇飛丟下風小雨,大步追了過去。

風小雨微微一愣,周宇飛平時十分沉穩,處變不驚,怎麽見了肖月青好像手忙腳亂,隻有一種可能,周宇飛真的動情了,他生性溫和,人才出眾,家資殷富,看上肖月青可以說是肖月青的福氣,周宇飛這樣的好丈夫打著燈籠都難找,何況她對肖月青還是情有獨鍾。

肖月青吃盡了苦頭,如果能和周宇飛枝結連理,就是苦盡甘來,從當今社會來說,應該是最好的歸宿。按理說風小雨似乎應該替肖月青高興,但他的心中不知為何堵得慌,竟然有許多苦澀。

“風大廚,發什麽愣。”蕭雅笑盈盈地看著風小雨,又望了望肖月青靚麗的身形:“看好哪家姑娘,我替你做媒去。不過眼下還是宴席要緊。”

“已經上菜了。”風小雨看著身邊不停穿過的服務員:“一切準備就緒,客人到齊就可以上熱菜了。”

“不知你的手藝會不會讓主要的那一桌滿意。”蕭雅擔心地皺了皺眉,目光投向程記然那一桌,美女記者蘭東娜也在秦天柱身邊落座,顯然,她已經敏感到今天的焦點在哪裏。

“你放心。”風小雨撇了撇嘴,露出他特有的微笑:“我不會讓廚王的弟子們失望的。”

最後一批客人走了進來,蕭雅吩咐一聲可以開始了,然後笑著迎了過去。風小雨卻沒有移動腳步,他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麵的林華,林華的身邊竟然是舒明清,兩人邊走邊說笑著,一個雍容華貴,一個英姿勃發,看起來就像天生的一對。

林秀秀和韓*正峰把林華和舒明清招呼過去,一群人客氣地相互說笑著。風小雨想起吳浩瘦削的臉頰,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關心過他了,他和林華最近怎麽樣?林華是不是變心了?林華把吳浩從頹廢中拉起來,如果一鬆手,對於吳浩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看著林秀秀和韓*正峰,肖月青和周宇飛,林華和舒明清,風小雨握了握拳,似乎想抓住什麽,但手中依然是空空如也,他頹然地退了回去,來到廚房間,大聲叫道:“宴席開始。”

風小雨的聲音很大很突兀,大家嚇了一跳,藍盈盈嬌嗔道:“你發什麽神經。”

“季風,把翡翠蝦仁的配料拿過來。”風小雨臉色嚴肅,迅速穿上工作服,拿起一個炒鍋,倒上油,準備炒菜。

“我來吧。”藍盈盈和風小雨相處了一段時間,了解他的生性,立即發現他情緒不正常,輕聲說道:“你休息一下。”

“不用。”風小雨語氣很淡很平靜:“今天所有的菜都由我自己做,成敗在此一舉。”

做自己喜愛的事可以忘記煩惱,有人喜歡美女,有人喜歡美酒,有人喜歡下棋,有人喜歡打牌,而風小雨最投入的就是烹調。

風小雨心中不怎麽痛快,秦天柱此時卻是洋洋自得,他忽然發現又多了一個幫手,舒明清和林華聯袂而來,剛落座他就和程記然打招呼,竟然是老相識,而且舒明清很讚成秦天柱等人的觀點,認為四海酒樓的宣傳言過其實,似乎也有吹毛求疵找麻煩的勢頭。

秦天柱卻不知道,舒明清的目的不是打擊風小雨,而是衝著吳浩,風小雨是吳浩的得意弟子,四海酒樓的成敗當然也會關係到吳浩,而打擊吳浩的原因隻有一個,吳浩曾經和林華很要好。

感情就是個奇怪的東西,無論是血氣方剛的青年還是成熟的中年人,都容不下絲毫瑕疵,舒明清感覺自己的條件比吳浩優越無數倍,但還是對林華和吳浩的過去耿耿於懷,要是他知道林華暗地裏已經和吳浩和好,真會氣得發瘋。

“舒師傅,您和林華林老板是老相識?”秦天柱殷勤地把一杯茶遞給舒明清,笑得有點曖昧。

“林老板去新加坡之前我們就認識。”舒明清笑得很溫和,感歎道:“一晃就二十年了。老了。”

“我看您是精神煥發,哪裏看出老來,是成熟。”秦天柱低聲說道:“您和林華站在一起正是般配。”

“是嗎。”舒明清微微一笑,四十出頭的年齡,不再被一兩句好話打動,但心中還是有點高興,他看了看正在和林華交談的蘭東娜:“秦大廚,今天電視台都來了,看來這次開業很隆重,借助媒體的力量,說不定一下子聲名就超過四大賓館。”

“超過四大賓館靠的是實力,不是說高檔就能高檔起來。”秦天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要是程記然大師評論說不盡人意,媒體一宣傳,恐怕四海酒樓會哭笑不得。”

“那倒是。”舒明清拿起一個葡萄放進嘴裏:“我們有必要提醒程大師評論哪一點,優點我們要表揚,不能辜負家常菜館宴請的一番美意,至於缺點嘛,更要提出來,促進酒樓更好地發展嘛。”

林秀秀優雅地喝著茶,目光朦朦朧朧,望著門外。秦天柱和舒明清的談話卻聽得十分清晰,暗暗替風小雨捏一把汗。按理說憑風小雨等人的手藝,一般來說不怕找缺點,但是,在座的都是烹調界的精英,程記然更是權威。風小雨要想通過他們的驗收簡直比登天還難。

冷碟陸續擺上桌,秦天柱,龔無雙和白從善立即把目光集中在桌麵上,程記然和舒明清則是一邊說笑一邊瞄著一盤盤冷碟,他們可不能像秦天柱等人那樣顯得迫不及待,明顯的有所企圖,在媒體麵前,大師就要有大師的風範,一切都看得輕描淡寫,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主宰俯視著芸芸眾生。

這一次,秦天柱再次失望,龔無雙和白從善相視苦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林秀秀嘴角卻露出欣慰的微笑,手指拈起一顆葡萄愜意地放入嘴中。

冷碟十個,圍成一圈。

糖醋排骨,選用小排,剁成整齊的麻將塊碼放在盤中,色澤紅亮。

熗虎尾,黃鱔的尾巴,一條條擺得工整,點綴著兩朵小白玉蘭。

茶香熏魚,色澤稍暗,但四周用西紅柿排列成花瓣,鮮豔奪目。

金魚戲水,半透明的鬆花蛋擺成兩個小金魚,褐色身軀,黃蛋糕做成背鰭,栩栩如生。

薑汁雞絲,雞脯肉撕成絨裝,潔白,點綴著絲絲紅椒和嫩黃的生薑絲,清爽宜人。

蓑衣黃瓜,黃瓜旋轉著碼成半圓形,頂部放著一顆火紅的櫻桃,紅綠相映。

牡丹海蜇,半透明的海蜇擺成牡丹花。

如意卷,雞蛋皮卷著芹菜絲紅椒絲,香幹絲,胡蘿卜絲。

醉筍,潔白如玉。

菠菜鬆,翠綠清爽。

中間的看盤很簡單,就許幾多用蘿卜和南瓜等原料雕刻的花,形態各異,顏色,紅黃紫藍粉,色彩豔麗,擺放在翠綠的香菜上,華麗大氣,這道看盤就叫花開富貴,寓意前程似錦,用於開業恰到好處。

“隻用幾朵花,未免太簡單了一些,這些花、、、、、”舒明清有意無意地指著看盤,想從花的雕刻技藝和擺放上找點缺點,可是他的話語一下子卡住了,這些花似乎隨意擺放,但仔細一瞧,就像工藝師插花一樣,恰到好處,花瓣也是很薄,沒有雕琢的痕跡,水靈靈似乎剛剛從花枝上摘下來。

“這些花很漂亮。”林秀秀微笑著接過舒明清的話茬,轉臉對蘭東娜說道:“蘭小姐,如果攝下來,放電視鏡頭一定很搶眼。”

“對。”蘭東娜目光興奮,不過還沒有等她吩咐,攝影師已經開始拍攝,發現美感是攝影師的基本功。看到如此美麗的一個看盤,他幾乎條件反射地打開攝像機的鏡頭,迫不及待地工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