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秘境,延禧宮雲妃住所。

“這又給我幹哪來了?”蕭雲澤此時置身一處宮殿之中,他的身前不遠處正有一宮廷女子。

她倚在雕花梨木案前,素白的中衣上,暗紅的血漬層層暈染,恰似凋零的梅花落在皚皚白雪之上,淒美而又蒼涼。

蒼白的唇輕輕勾起,綻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仿佛已看透塵世的紛擾。

她提筆揮毫,腕間的銀鐲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輕響,那聲音幽幽回**,竟像是為自己奏響的送葬之鈴,在寂靜的室內訴說著最後的絕唱。

好一個病美人!

不過,蕭雲澤很快發現,這人和之前被他所“殺”的雲妃一般無二。

蕭雲澤先是一驚,又是滿眼疑惑,雲妃不是已經身死,怎麽又活了?

還有,麵前突然出現一個人,雲妃又仿佛看不見他一般。

多次嚐試,蕭雲澤也更加大膽,直接來到雲妃身側,視線落向書信內容。

父親大人親啟:

雲兒中鴆久遠,恐難謀劃,但破財之軀,還可為族獻之,今大皇子入主東宮,雲兒可借殘身試探一二,如若東宮變故,三皇子必發難,可削楚家一脈,父親勿念。

雲兒絕筆!

“噗”筆落,雲妃突然吐出一口血漬,昏死過去,而那血漬,竟是暗黑色。

看著雲妃的狀態,蕭雲澤眉頭不禁蹙起。

他想過是三皇子的謀劃,也想過是皇後,甚至皇帝他也想過。

天家多薄涼,他回歸大衍的確擋了其他人的道。

皇帝也不可能將江山交給一個不熟悉的皇子,哪怕他為大衍當了十年質子。

可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居然是雲妃以身入局。

如若這般,有些無法解釋的事也通暢了。

比如,為何雲妃會獨自出現在東宮。

要知道按宮廷禮製,妃嬪出行需隨行宮女、太監護衛,尤其涉及皇子居所更需避嫌。

比如,為何他會喝了酒後陷入昏厥。

再比如,東宮為太子十率管轄,卻任由雲妃被殺現場形成,未提前察覺異常。

如果是皇帝寵妃親自布局,丞相府幫襯,那一切都明了了,拿到一個換防時間表,於她們而言並不是難事。

好深的算計,這是一盤大棋,就算蕭雲澤知曉真相,也根本破不了局。

還有,對很多人來說,雲妃之死“真相”無關緊要。

丞相一脈當庭施壓,官員死諫,三皇子一脈給出油頭,縱使皇帝得知此案疑點重重,也會各打三十大板,十年質子功績抹除、楚家一脈官員被削。

於皇家有利,於宋相有利,皇不查官不究,此案便能告一段落。

至於蕭雲澤受了委屈?無人在乎!

這便是皇後敢公然偏心的底氣,以皇後的見識,縱然不知其過程,也能察覺端倪。

蕭雲澤伸手拿起雲妃絕筆,如果能將這封信作為證據,他就有了操作空間。

可惜…這隻是普通夢境般的地方,一旦醒來……

可就在蕭雲澤念頭升起,絕筆書信瞬間消失無蹤,蕭雲澤頓時愣住了。

緊接著畫麵一轉,蕭雲澤在承乾殿中驚醒,而他手中赫然多了一封信。

雲妃絕筆!

“這…”蕭雲澤大喜過望,這就是他的穿越金手指?

而蕭雲澤沒有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閃爍著氤氳的玉扳指。

這是離開南詔時,南詔皇帝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為他置辦的行頭之一。

如果被南詔皇帝知道這等重寶,估計腸子都得悔青了吧。

深處異世,蕭雲澤終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蕭雲澤獨自坐於案幾前奮筆疾書,一邊練習文字,一邊模擬雲妃作案過程。

三日後的朝堂上,他不但要洗脫嫌疑,還要一鳴驚人,拿回他的太子令、太子十率,以及…參政權。

順便打臉綠茶三皇子和皇後。

他可不是原身,既然他們不義在先,他也無需慣著他們!

同一時間,皇後和三皇子走進禦書房。

行禮過後,皇後款步來到皇帝身邊:

“陛下,雲妃的確身死東宮,皇兒雖未認罪,可東宮畢竟是大皇子的住所,必須給予懲處。”

“皇兒質子十年,於大衍有功,但雲妃身後乃是宋相,也要顧及宋相的看法。”

“所以,臣妾命人將其幽禁東宮,著大理寺查清此案。”

“父皇!”三皇子嘴角揚起,知道該他出場的時候了,當即跪地行禮:

“大皇兄南詔質子十年,無人教其禮儀,有些逾矩之舉實屬正常。”

“念在皇兄於大衍朝有功,於社稷有功,求父皇寬恕皇兄…”話落,三皇子用力叩首,在無人察覺的地方,眼裏笑意早已掩蓋不住。

他看似在為蕭雲澤求情,可實則話裏話外都在為蕭雲澤上眼藥,還營造一副為蕭雲澤求情的畫麵。

兩相對比,不但襯托出他的優秀,還能影響蕭雲澤在衍帝心中分量。

無人教其禮儀,有逾矩之舉。

這一次如此,今後亦會如此。

堂堂一國皇儲,皇帝會選一個時常犯錯之人?

而且,他還不聲不響,用蕭雲澤的功績壓了皇帝,想不反感都不可能。

再加上他第一時間送出皇城的消息,蕭雲澤必死無疑!

“皇後怎麽看?”衍帝握筆的手一頓,表情不變卻充滿威嚴。

“陛下,大皇子雖於國有功,可雲妃身後乃天下文人之首的宋相。”

“如果不給個說法,恐危及江山社稷。”

“不妨封大皇子一個親王,給塊封地,方能堵住悠悠眾口。”

“哦~皇後是如此想的?”衍帝緩緩放下狼毫筆,轉頭看向皇後,眼神閃爍一下。

“大皇子畢竟是臣妾和陛下所生,臣妾隻不過是想保大皇子一命啊。”

“陛下!”皇後一邊說著,一邊跪下行了個大禮。

三皇子暗暗為皇後豎了個大拇指。

以退為進,縱使蕭雲澤能逃過此劫,亦不可能留在京都威脅他的皇位。

“求父皇準了母後所奏,饒了大皇兄吧!”三皇子適時抬頭行禮,一臉哀傷。

“哦~這麽說,你們認準了太子就是殺害雲妃的凶手?”

衍帝眼裏閃過玩味,可說出的話,卻讓皇後和三皇子同時怔住。

特別是三皇子,差點在衍帝麵前失去麵部管理。

太子,衍帝居然稱呼大皇子為太子?!

他難道做得還不夠好?竟然讓衍帝如此偏袒蕭雲澤!

難道長幼有序不可破?

憑什麽!!!

“父皇,兒臣聽聞…兒臣聽聞……”到了這時,三皇子的心已經亂了,他認為必須予以重擊。

否則,衍帝怕是要保下蕭雲澤,如果那樣,他之前做的一切可都完了。

“閉嘴!”不等衍帝開口,皇後就怒喝出聲。

同時,她心裏暗罵一聲蠢貨,捕風捉影的事,拿到皇帝麵前搬弄是非,找死不成!

“無礙,老三,大膽的說,朕恕你無罪。”衍帝伸手一點三皇子,看似在笑,可眼神卻愈發牟利。

“多謝父皇,兒臣聽聞,是大皇兄不知雲妃身份,覬覦雲妃美貌,雲妃不從,大皇兄才下此毒手。”

“外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話落,禦書房內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就算是皇後也提起心來。

“陛下,楚老將軍、宋相、劉太尉、孫尚書、楚侍郎求見。”就在這時,隨侍太監快步走來。

“朕不見,讓他們從哪裏來的回哪裏!”衍帝眼神微閃,淡淡看了眼三皇子。

“宋相和楚老將軍說,如果陛下不見……死諫!”

聞言,衍帝直接被氣笑了:“好一個死諫,好一個不從,好一個沸沸揚揚。”

“兒臣/陛下,兒臣/臣妾罪該萬死!!”見衍帝怒了,三皇子慌了,皇後無奈了。

“何為皇權?那是曆代帝王用了幾輩子,才在人心建立的高台!”衍帝緩緩起身:

“有了高台,才能讓朕,讓皇族的尊嚴高高在上。”

“如果笑話多了,敬畏就沒了,敬畏沒了,尊嚴何在?!”

“這台就塌了!”

“太子南詔質子十年,回到大衍就被朕問罪,豈不是告訴天下眾人,朕沒有容人之量?”

“告訴外麵那些“肱骨之臣”,想要死,別死在皇宮,朕看得心煩。”

“是,陛下!”三皇子和皇後同時鬆了口氣,生怕衍帝遷怒。

“母後…”一離開禦書房,三皇子才察覺後背早已濕透,他可憐巴巴地看向皇後。

“今日孟浪了。”皇後搖頭歎息。

“兒臣無能,讓母後煩憂了,兒臣也是為了皇兄著想。”

三皇子本著挨打立正,認錯認罰的態度,既然皇後認為他孟浪了,那就立刻認罪。

唉,皇兒哪裏都好,就是太優柔寡斷!

皇後心裏歎息一聲:“不過,今日也不是無獲。”

“以我對你父皇的了解,陛下起初是袒護你皇兄的,可群臣死諫,加上悠悠眾口,為了皇室威嚴和百姓中的形象。”

“如果三天後沒有證據證明不是你皇兄所為,你父皇定會處置大皇子的。”

“而且你沒注意?陛下看似責怪,實則親自教導你為君之道,說明陛下已經有意立你為儲君。”

“母後,您說的真的?!”三皇子眼睛瞪大,雙手下意識抓住皇後的衣袖。

“安心等待,三日後朝堂,陛下一定會給個判決。”

“至於朝堂,楚家我會打招呼,丞相也不會站在你皇兄那邊。”皇後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快步走向朝臣。

“好皇兄,那就讓你在多活兩日!”三皇子眼裏閃過怨毒,他是真的沒想到衍帝居然偏袒蕭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