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明白了。”周茉尾音上挑,“怪不得你從小到大都跟在周磁的屁股後麵,根本是嫌棄咱爸咱媽,嫌棄咱們三房一家沒本事,所以才眼巴巴的湊上去,恨不得跟周磁當親兄弟吧!”
“周茉!”周淮麵色漲紅,“你越說越過分了!”
可周茉不以為然。
“對,二伯母有錢,書香世家,人死了還有錢給周磁傍身、揮霍,哪像我們!”
她冷笑了聲,“就算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不還是要看人臉色的拿死工資?說是等我們有經驗了,將來好接管這幾家子公司,可現在周磁回來了,爺爺裏外裏偏心,這事兒將來還能有譜?”
“誰讓我們沒權沒勢,空有虛名呢,比不得周磁,連爺爺都偷著給他錢花!”
“你說夠了沒有!”周淮性子溫和,少與人起衝突,就連吵架都說不過周茉。
“不夠不夠不夠!”周茉被嗆了幾句,大小姐脾氣顯性,語調拔高,“我就是看不慣周磁得意,看不慣他命好,看不慣你是我哥哥,還要向著他,跟他一條心!”
她越說,心裏越酸越不甘心,將一股氣都撒在這個房間裏,“我就是不許周磁回來!”
話音未落,她左右看看,突然看向角落裏的琉璃花瓶,衝過去將它掀翻在地。
霎時間,花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周淮自小讓著這個妹妹,他事事都由著她性子來,根本吵不過她,又被氣的太陽穴一陣發痛,他站在一旁壓著脾氣的時候,聽見這聲響簡直是嚇了一跳。
“你瘋了!”他驚愕不已,“那是二伯母留下來的遺物,你給它砸了,不怕爺爺知道嗎!”
周老爺子性子嚴肅,脾氣也大,最討厭的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之間吵嚷不斷。
這下,周茉也回過神來,看著一地的爛碎片,她一時間火氣全消,“我……”
突然,門聲作響,二人皆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就見岑抒情端著牛奶進來。
“媽。”二人異口同聲,可周茉像是有人撐腰,瞬間靠了過去的一臉得意。
“大晚上的,你們兩個在這裏鬧,不怕把全家人都喊來看熱鬧?”岑抒情看了眼周淮,將端著的托盤遞給周茉,語氣溫柔又不容置疑,“小茉,你先回房去。”
“媽!”周茉不願意的跺了跺腳,但又拗不過,隻能瞪了眼周淮才轉身離開。
她走,門關,房間裏就剩下母子二人沉默,氣氛一時有些難以言喻的壓抑。
到最後,還是周淮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一刻的沉寂,“媽,我……”
“阿淮,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這麽在意這個哥哥,竟然每年都會背著我們跑去國外的看望他,甚至是大晚上的,還要跑過來替他親自收拾房間。”說著,岑抒情眉宇落寞,她環視了圈房間,苦笑了聲,“你很想讓他回來,對嗎?”
周淮不舍得她難過,但有些話,他隱忍又難以講出口,“媽,你……我。”
但一句都沒講出來。
“阿淮,我知道,你從小就與小二關係親,因為你性子軟,小茉又是個女孩子,你沒有能說話的兄弟,所以總是粘著他,他也處處照顧你,但今夕不同往日了。”岑抒情眼角含淚,她頓了下,眼眉耷拉,神情哀痛,“如果不是他,你或許也有個年齡相近的親弟弟陪著你,你就不會這麽孤單,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了。”
每每提及這件事,岑抒情總會恰到好處的掉幾滴淚,看的人心裏直泛酸。
可周淮看的直擰眉頭。
岑抒情覺得奇怪,周淮是最心軟孝順的,往常她這樣,他肯定會事事妥協。
她眼神閃了閃,“阿淮,我……”
“媽。”周淮似是下定決心,他抬起頭,眸色堅定,“你非要跟二哥作對嗎?”
岑抒情哀傷的表情一僵,“你……說什麽?”
周淮抿唇不語。
岑抒情眉心一跳,試探道,“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還是你二哥他挑撥……”
“沒有,從來都沒有!”周淮突然情緒激動,“是我自己看見,聽見的!”
岑抒情因為流產大出血住院的那陣子,他意外聽見了她背地裏與人打電話。
一百萬。
她用錢買通家屬做假證,直指周磁將她推下樓,摔沒了肚子裏六個月的孩子。
他們家,岑抒情沒有工作,他父親隻拿月薪,他不清楚這筆錢是從哪裏來的。
他撞破真相的那年年紀還小,無法相信一貫溫柔親和的母親會做出這種事。
更重要的是,他沒勇氣將真相告訴大家,眼睜睜的看著周磁被最親的人冤枉。
一麵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邊是護他、讓他的兄弟,他真的很為難。
等他終於從掙紮中鼓足勇氣時,老爺子早已作出決定,將周磁送出去避風頭。
一切都晚了。
這些年裏,周淮一直心藏秘密,對周磁還有無限歉意,可時間久了,也沒什麽實質性證據,就算他說了,他相信以自己母親的本事,也能將如此久遠的事情擺平。
可說到底,他最痛恨的還是自己,做不到背刺親人說真話,又不能維護兄弟。
無能為力才令人疲憊又痛苦。
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周磁回來了,可他的母親還是不肯讓他平安回來,偏要當著大家的麵給他繼續潑髒水,弄得全家都不得安生。
“為什麽?”周淮眼尾猩紅,他壓低了聲音的質問,“我二哥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了,你偏要不肯放過他!”
一時間,岑抒情表情如遭雷劈,整個人都有些哆嗦,“你……你懂什麽!”
周淮咬牙,“我是不懂,但你從來教育我都隻有一句話,那就是與人為善,不必說謊!”
“可你為什麽做不到?”
母子離心的這一刻,岑抒情麵色慘白。
她從來不知道,一向性子溫和的周淮竟然會為了一個外人與她爭論不休!
“我是為了誰?”岑抒情咬緊牙關,又怕被人聽見,“周淮,你告訴我,我做這些又是為了誰!”
“為了你自己!”周淮苦笑了聲,“我早就說過,我永遠都不會跟我二哥爭!”
此言一出,岑抒情定定的看向周淮,她透過他的臉,竟然回想起周瑋當年對著老爺子舉手發誓的斬釘截鐵,這一幕,與二十多年前如出一轍的令她感到心驚。
周瑋為了二房放棄一切。
她生了個好兒子,如今又要重蹈覆轍!
她岑抒情這一生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為什麽她付出一切,最後都是這個下場!
“滾!”岑抒情心如刀絞,她無力的撐著一旁的桌角,“滾,你給我滾出去!”
周淮眉頭緊鎖,他以為岑抒情又在裝柔弱,這次也沒回頭,轉身推門離開。
特幹脆。
他心懷歉意替家人守了十幾年的秘密,終於可以不用在忍下去,看人做戲了!
周淮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出門時,管家就在樓下,問他深夜要去哪兒,他想了想說,“去找二哥。”
他這個人,從不願意做說謊的事情,以至於他才出了老宅,就聯係上了周磁。
隻發了條消息,也隻有一句話:二哥,我可以去你那裏借宿一晚嗎?
所以,當周磁收到周淮發來的消息時,他剛吃過晚飯,正在天台上看夜景。
他稍稍沉思了片刻,剛好,程恬切了果盤送上來,他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過來坐。”他說著,順手將她牽到自己身旁,突然問了句,“怕見人嗎?”
程恬屁股剛坐穩,被問著,她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誰啊?”
然,周磁盯著他慘兮兮的側臉,用溫熱的指腹剮蹭了下,就見她疼的皺起了眉頭,他卻彎著眼尾笑了笑。
“你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