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花園裏再無旁人路過,周謹恒幹脆連裝都不裝,磨牙質問著,“你逼死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高興啊。”周磁仰起頭,迎麵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他眯著眼睛笑了下,漫不經心道,“大哥,人活著,不就主打一個高興,才能事事順心,長命百歲嗎?”

“怎麽?”他故意停頓了下,斜了眼周謹恒,笑容加深又惡劣的勾勾嘴角,“大哥來勢洶洶,是因為什麽事不高興了?還是說,好日子過多了,背地裏自尋死路不想活了?”

“你!”周謹恒自知說不過他,臉色由白變紅,一揮手,猛地將圓桌上的咖啡杯掀翻在地,隻聽“哢嚓”一聲響,杯子四分五裂的爛在地上,連帶著杯中**些微飛濺在了周磁的褲腳上。

但他不以為然,冷笑了聲,“這青天白日的,你這麽大火氣,可容易早死啊。”

周謹恒身體不好,最忌諱“死”這個字,但周磁偏要拿這個字眼惡心他。

一字一句,都在故意朝著周謹恒的心窩上插刀子。

“你到底想幹嘛!”周謹恒猛地俯下身,他雙手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質問著,“周磁,你已經把我名下的產業都搶走了,就連一個紅區都不肯放過嗎!”

他猜到,周磁肯定是知道了他是紅區的老板,才借著陪酒女的由頭來找麻煩!

一個陪酒女,不足以讓周磁下死手,擺明了這一樁樁一件件是衝著他來的!

“呦?”周磁掀起眼皮子,像是聽見無比好笑的事情,人朝後靠去,渾然冷冽的氣質頃刻間壓到了周謹恒身上的怒意,他笑了下,“怎麽,大哥這是連裝都不裝了?還有,我必須再次強調,這不叫搶,我隻是拿回本應屬於我家的東西,不是嗎?”

周謹恒擰眉看著他。

“還有,大哥是歲數大有些忘事了嗎?”周磁慢悠悠的站起來,負手而立,“周家家訓,不允許私設情色場所,不允許涉及黃賭毒產業,你背地裏亂來,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恐怕會將你從家裏趕出去吧?”

周謹恒臉色一白。

“大哥。”周磁上前一步,伸手撣了撣周謹恒肩膀上沾染的些微灰塵,“事到如今,你應該感激我,沒有當著大家的麵把你給供出去,否則,你這會兒應該要卷鋪蓋走人了吧?”

他口吻輕鬆愜意,可每個字音落在周謹恒的耳朵裏,無異於是直接的威脅。

“你到底想做什麽!”周謹恒死死盯著他,“你不講,是故意在這裏等我呢?”

“當然是想跟你做筆交易。”周磁很痛快,可在周謹恒聽來,這根本又是場算計。

周謹恒微眯了下眼睛,“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紅區的經營不幹淨,我替你關門大吉,是舍不得你去坐牢。”周磁淡笑了下,“可我真做了呢?”

被人威脅,良久,周謹恒閉了閉眼,但不得不暫時妥協,他咬牙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

許久,待周謹恒麵色陰沉的離開,見事情,周磁活動了下筋骨,如今天色正著,他閑來無事,又一屁股坐回了吊椅上曬太陽。

他拿出手機,翻到了程恬的名字,估算著這人也該醒了,給她發了條消息。

他手速極快,但隻有一句:餓了,晚上給我做咖喱吃。

與此同時。

別墅裏,程恬渾身酸痛的從**爬起來,見了這條後,林淼的電話也緊跟過來。

當下,別墅裏空空****,見沒人,程恬接電話也很放心,隻是她昨晚挨打又嗆了水,整個人渾身上下動如碎骨,喉嚨裏更是幹澀喑啞,講起話來十分難聽。

手機那邊,林淼問了句,“怎麽搞的?”

程恬沒好意思把自己去會所的經曆講出口,遲疑了片刻才說,“周磁弄得。”

她想,這麽說也沒錯,要不是他給她推下去了,不至於傷上加傷的這麽狼狽。

另一頭,林淼剛從心理診療室出來,她笑了下,“還得是你啊,速度可真快,我還以為你得從長計議在考慮一陣子,沒想到竟然是個行動派,已經出手了。”

“行。”她很直接,“你放心,隻要你真的跟他好上了,答應你錢的事兒不變。”

程恬抿了抿唇,突然莫名問了句,“淼淼,嫁給他,真的很不好嗎?”

昨夜事連同過去種種,她覺得周磁這人不一定如傳說中的那樣濫情又差勁。

但林淼笑了。

“當然不好。”她說,“你真以為,兩家的條件已經差到要通過聯姻的方式來壯大自身家業了嗎?別傻了,這都是騙騙外界的借口罷了。”

程恬愣了下,人坐在**,對於豪門之間的彎彎繞,一時間有些聽不明白。

“程恬,你不懂,是林家上趕著求周家,不是周家真的缺林家的那筆錢。”林淼說,“但想要合作,又想要互相牽製,偏要拿我當利益犧牲品,憑什麽?”

說著,林淼上了跑車,“我爸把我推出去,不過是想讓我趁早從家裏滾蛋,將來好順理成章的把林家的家業都給我的敗家哥哥,替他鏟除一個競爭對手。”

“那個蠢貨?”林淼表情嘲諷,“他除了會喝酒、泡妞、敗家,還會做什麽?人頭豬腦,就是長了個**,將來能傳宗接代,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這……”程恬聽得微微有些臉熱,都說話糙理不糙,但林淼這話可真糙。

林淼不以為然,“我不服,誰也別想擺弄我,我這次要是認命,就證明我服軟了,你相信嗎,按照我爹的德行,隻要我妥協,我就別想拿到林家的一分錢,隻等我嫁出去,他保證反悔。”

程恬聽得直咂舌,可話匣子一旦被打開,林淼就顯得在這些事情上格外有話聊。

“程恬,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像我們這種狼心狗肺的家庭,你千萬別心軟。”說著,林淼將背包丟在副駕上,“你不爭不搶,也沒人會記得你的好,將來吃虧上當受欺負,你也得受著。”

“想想我早死的媽,為這個家受苦受累一輩子,換來什麽了?不過,你比我有福氣,你媽是瘋了,但好歹還活著,我又有什麽?”說到這裏,林淼不免冷笑。

但越說下去,程恬一顆心越沉重,她攥著手機的指尖隱隱發白,“你放心吧。”

她抬眼,望著寬敞明亮的臥室,又深吸了口氣,“我肯定幫你把這事做成。”

當然,她再也不會隱忍,放過每一個傷害她的人!

“那最好了。”林淼喜笑顏開,“我爸說,下月初五訂婚,不早了,你盡快。”

“好”

程恬答應著,才剛掛了電話,不到三分鍾,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覺得今天真是多事之日。

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正是程林,她一接聽,就揚起男人的毫不客氣的質問。

“程恬,你不是說好今天回來嗎?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又被警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