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你便好好地活著◎

蘭時有些納悶, 突厥也奉行成家立業之後娶妻生子那一套嗎?

她給小狼崽倒了杯奶漿,認真對小狼崽道:“我不是雪山仙女, 我是北境鷹群裏的鷹王, 不需要任何人來娶,我會把我想娶的人,鎖在我的鷹巢裏。”

這小狼崽可能還聽不懂, 蘭時也並未含糊過去。

“你想娶我?”蘭時淺淺一笑, “巧了,我也正有想娶的人。”

小狼崽夙夙才見過幾個半人, 見著蘭時笑得好看,呆了一呆,糾結了一會兒, 沒什麽恒心地放棄了,但還是有點不甘心,“可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可他太小了,會被鷹爪子撕碎的。

“你倒是識時務,快吃,吃完再跟我說說你的事。”

蘭時剛剛收在懷裏的米糕, 也放到碟子裏, 賄賂他,“雖然你隻是個小狼崽子,也可以幫我一個忙。”

一個平息突厥民怨,讓他們甘心並入大涼版圖的忙。

話音剛落,十二掀簾進來,後頭跟著臉色蒼白, 醉玉頹山的太子殿下。

一頓鞭刑下來, 不僅沒讓太子殿下憔悴, 一覺起來反倒有了些病弱西施的可憐態。

蘭時自打太子殿下進帳來,周身氣勢一變,雪山覆春意,甚至都可聽泉水淙淙。

病弱西施也不是一味蒼白破碎,兩隻耳朵染了胭脂色,看向蘭時的目光也是旖旎糾纏。

二人你儂我儂這勁頭,看得十二直皺眉,恨不得徒手化劍把這黏糊目光斬斷。

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油光黑臉的卷毛狼崽怔怔地,情不自禁站起來,手裏的雞都掉在了桌上也無暇顧及。

“還有人長得和雪山仙女一樣好看!”小狼崽抹了把嘴,手背和嘴一起泛著油光,他朝著太子殿下說道:“大夜梟,雖然你的眼睛不如雪山仙女好看,但是你等等我,等我成了頭狼,我娶你!”

太子殿下化成水的柔情,聞言重新凍起來,臉帶著眸都結上冰霜。

正準備發難時,蘭時擋在太子殿下前頭,雞腿塞進夙夙嘴裏。

“小狼崽子衝誰亮爪子呢,這是我綁回巢穴的夫君,吃你的雞腿!”

太子殿下安靜貼在蘭時身後,聽著她宣示主權,滿眼眷戀。

漸起的戾氣,偃旗息鼓,消失無形。

在蕭褚胤從君子到修羅之間,還有一個薑蘭時。

十二實在看不下去了,重重掀簾出去。

蘭時回頭望一眼,便扶著太子殿下往裏頭坐下。

太子殿下還抽空想了下這來路不明的孩子方才說過的的話,夜梟與雄鷹,倒還般配。

接連铩羽的小狼崽鼓著腮幫也隨著坐下接著撕扯那隻整雞。

“這便是老天送給你的轉機?接下來用他,兵不血刃吸收突厥全域?”

太子殿下隻看了這還孩子一眼,便已經知道蘭時的打算。

“了不得,太子殿下連窺探人心的本事都練成了?”

她也是聽這孩子說了自己的身世才冒出這麽個想法來。

太子殿下這就猜到了?她還沒說這孩子來曆呢!

“這什麽難猜,他與他那軟骨頭的爹,長得雖不像,骨形卻一致,你初一哥哥到底學過幾年畫,一眼便瞧得出。”

也對,除卻長相,還有骨相,她也的確聽過,突厥王室這略顯怪異的血脈傳承。

“這麽說來,不用驗證了?他當真是那軟腳蝦的兒子?”

體態臃腫的突厥王,還能生出這般眉清目秀的兒子來?

“驗吧,到時候若有人質疑,你便將證據甩出去,有理有據。”

畢竟有了尋證據的這過程,沒有真的,也可以造一份假的。

而那孩子一直埋頭吃雞,仿佛太子與蘭時談論的,與他無關。

“夙夙。”蘭時冷不丁出聲喚他,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好看的雪山仙女眼裏似有別樣星河,他看不懂,卻本能地覺得危險。

“我可以幫你做突厥頭狼,你願意聽我的嗎?”

突厥幼崽,毫不猶豫地點頭。

“行!那便這麽定了,過些日子,我帶你去大涼都城。”

以頭狼之名,行質子之實。

蘭時起身,對太子殿下溫柔款款,“我再去詐詐那突厥王,希望他能懂點規矩,初一哥哥勞煩你先看著夙夙,我去去就來。”

太子殿下自是沒有不應的。

蘭時離去,太子殿下臉上的笑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不帶溫度的目光掃到小狼崽,小狼崽自覺地放下了手裏的雞骨頭。

“都聽懂了?”雖是問句,卻並不要求證。

小狼崽乖乖點頭。

“你的事孤不關心,蘭時想保全突厥無辜百姓,你知道你該如何做嗎?”

蘭時不願跟個稚童計較,哪怕是突厥賊寇之子,也可不遷怒地溫和相待。

但他不行,他不能允許任何人給蘭時添堵,從前現在乃至未來,都不成。

“接突厥王位,感謝大涼出兵助突厥平亂,隨北境軍回大涼都城,當個不礙眼有吉祥的擺設。”

雪山仙女的計謀都寫在臉上,好懂地很,這突厥髒天爛地,他才不想要,保護百姓的心思還不如雪山仙女來得多。

想當突厥頭狼,也不過是想拿回屬於自己和阿媽的東西。

“果然是小瞧了你,坦誠相對,倒是還讓人高看一眼。”

小狼崽不見怯意,膽子大得很,在太子殿下打量的目光下也繃住了沒發抖。

“其實我已經八歲了!四歲開蒙的,我什麽都明白!”

小狼崽背挺得直直地,不想在大夜梟麵前低一頭被小瞧。

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到那狼崽子的切雞肉的匕首上,“大涼不會兔死狗烹,孤與你家有舊,不會苛待你,你安心隨著蘭時便可。”

“我知道,阿媽說過的。阿媽是這世上最聰慧的女子她說過的話都是對的。”

小狼崽捧著奶漿,唏哩呼嚕地喝了一大口,眼裏地沉靜與他瘦弱的臉很不相稱。

“聽蘭時喚你素,不知是哪個素?沒有姓氏嗎?”

突厥王之子,怎麽也該姓阿史那。

夙夙用手指蘸著奶漿寫在桌上。

“阿媽不願意我姓突厥姓氏,也不願意我隨她的姓氏,所以隻有一個名,沒有姓。”

其中的理由,阿媽沒說,他也不敢問,從前提到這個,阿媽不會哭,但是會難過許久,他不願意讓阿媽不高興。

“既不願意隨突厥姓氏,那便姓肖,算孤賜你的姓氏,以後便叫肖夙。”

前塵已逝,夙願已消,從今往後便好好活著,在大涼,自由地活著。

太子殿下拿著肖夙的匕首,將那字刻給他看。

肖夙黑乎乎的手不住地摩挲那字,沾了一手的木屑。

“阿媽寫字時也是這般起筆的。”由是,他更相信了太子殿下幾分。

蕭是大涼皇族姓氏,如今將這同音肖字賜給肖夙,他往後在大涼,也不至於過得艱難,算是他能為故人做的一點事吧。

作者有話說:

碼這一章突然有興趣寫寫養崽文(bushi)

我看見玻璃在留言板猜劇情了,嘿嘿嘿,沒想到吧,小狼崽隻是單純喜歡長得好看的

劇情點到這兒了,就先卡這個吧,明天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