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褚胤愛慕薑蘭時◎

承許承諺兩個, 同手同腳地走出了蘭時的軍帳。

二人走出十餘步,被突厥狂風一吹, 後知後覺地怒火竄心。

承諺自懷中掏出了保命的鎖鏈, 承許從靴子裏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橫豎是突厥地界,太子殿下缺條胳膊短個腿也不稀奇,等他身有殘疾做不成太子的時候, 咱們再取了這狗賊性命。”

承諺恍然大悟, 這些年看過的話本子全都為了這一刻,他將鎖鏈在手上纏了好幾圈, 另一頭被他狠狠拽在手裏,隻等狗賊出來,直接勾脖子。

承許麵上同那匕首一起泛著寒光, 隻等歹人出來便挑他手腳筋。

吳鉤跟在五郎身後,一起來看先鋒官,先鋒官畢竟是女子,他一個男人,不好單獨探望。

承許匕首反過陽光,正巧晃到吳鉤眼睛。

推著五郎前來的和尚, 瞧著眼前這情形, 心下有了個猜測。

“阿彌陀佛,山雨欲來風滿樓,將軍還在養傷,可切莫動氣。”

和尚聲如梵音,五郎聞言皺眉,這是何意?

“你們都站在外麵做什麽?阿宛還沒醒麽?”五郎站起身來, 借著拐杖, 徐行上前。

今日這一身輕裘, 正方便走路,隻可惜還是得憑拐而行,五郎想著讓蘭時瞧瞧,也能讓她高興些。

五郎瞧了眼和尚,阿宛的傷是和尚治的,藥也是他開的,若是不妥,他可不忌諱打和尚。

“等著活剮蕭褚胤!”十三胸口起伏劇烈,顯然是並未平靜下來。

“十三將軍,那可是太子殿下!”吳鉤出聲製止,如此妄言,若是被太子殿下心腹乃至太子殿下聽去,北境軍怕是會有大麻煩!

“哼。”承許冷哼一聲,攥緊了手裏的匕首,“管他是太子還是神子,冒犯了阿宛都該死!”

哪怕今日阿宛隻剩四位兄長在世,也並不懼與天家為敵!

十三和謝瑤想攔,手都伸出去了,也沒趕上承許嘴快。

五郎平靜的麵上出現了裂痕,捏裂了手裏的拐杖。

吳鉤聞言怔住,僵僵地往後退了半步,男子冒犯女子,還能是哪種冒犯能引得這兩位好脾氣的將軍動氣。

他說不上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他知自己與先鋒官絕無可能,連動心的念頭都不敢有,隻滿心崇敬,如今這種心情當真要形容起來,那便是五雷轟頂吧。

吳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剝離出去看待這事,他被迫聽了一耳朵先鋒官私事,場上眾人,若非血脈至親,便是知己故交,先鋒官……會滅了他的口吧!

吳鉤吞了口口水,但手還是不自覺按上腰間的佩刀,若是先鋒官是被強迫的,那他也是要為先鋒官出一份力的。

畢竟先鋒官對他,恩同再造。

五郎已走到帳前,方才那一息如死神臨世的迫人氣勢仿佛隻是在場眾人的錯覺。

他居高臨下,不喜不悲,“兵器收起來,戰場之上最忌沉不住氣,曾經讀過的兵書都忘了嗎?”

五郎向來是籠罩在幼弟頭上的陰影,十二十三不怕父母長兄,惟懼承諳,再不情願,也勉強收起兵器。

立在一旁同樣震驚過度的謝瑤也不禁鬆了口氣,她倒是不反感教訓太子,她隻怕十二十三在氣頭上將太子給打死了。

而且這事,總還得先問問蘭時的意思,或許、或許不是強迫的呢?

蘭時在昏迷時一聲聲地喚執玉,太子殿下守在榻前一聲聲地應,瞧那情狀,分明是兩情相悅的樣子。

她是乍然撞見這場景,震驚失神才摔了藥碗,漸漸冷靜下來,反倒覺得是自己過激了。

帳內太子殿下已經穿戴整齊,吻了吻重新入睡的蘭時。

外頭吵吵嚷嚷的,他昨日已經想到了,想娶薑蘭時,焉能不過薑家兄長這一關呢,不止今生,前世亦然。

阿宛一定想不到,反應最激烈的那個,是——

太子殿下才掀簾站出來,五郎便以拐為qiang,朝他下盤掃來。

太子殿下不閃不避,堅持將簾子摁好,自己被五郎一拐掃到地上。

五郎沒停手,舉拐擊他前胸後背,太子殿下被打,不還手也不躲避,順勢跪在那裏,任五郎出氣。

十二十三湊在一處,擋在其餘三人前,確保他們不會上場阻攔。

“五哥這一套薑家qiang,勢頭不減當年啊。”十三恨不得拍手稱快。

自薑家祖父那輩傳下來的薑家qiang法,他們這一輩,隻三個人學了,元帥承諍習其剛猛,蘭時習其靈巧,集大成者,是五郎承諳。

五郎再次擊到太子殿下後背時,太子殿下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卻依舊沒有起身。

五郎可並不當一回事,“太子殿下是覺得任打任罵,我們兄弟幾個便會看在你的身份上點到為止嗎?”

太子殿下重重喘息,平複幾息才道:“並無此念,蘭時是我妻子,四位將軍是蘭時兄長,為我舅兄,我合該領受。”

這一番話,讓五郎怒火更甚,下手更重,“太子殿下,你這秉性,應當知曉,心有逆鱗,觸之即死。”

“蘭時身上還有傷呢!”這他都能下得去手?色令智昏的無道儲君,薑家子皆可誅之!

太子殿下一次次被打趴下,他又一次次跪直。

謝瑤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承許承諺,你們倒是勸一勸哪,不能讓承諳真的將太子打死了,太子不能死在北境軍帳裏!”

十二十三,一個比一個退得靠後,連連擺手,十二心有戚戚,“六嫂,我勸你也別上前,五哥輕易不動怒的,但他動了怒沒人勸得住的,他動起武來,六親不認。”

有這個麵子勸上一勸地,在軍帳裏頭呢,小時候他和承諺闖了禍,教訓人的都是五哥,他和承諺最早是躲在阿娘身後,阿娘去後,是躲在蘭時身後,現在見這情形腿都打顫,一步也走不上去。

吳鉤有自知之明,縮在後頭,不敢冒頭。

謝瑤倒是有心想攔,可五郎下手飛快,她根本無法近前。

十三生怕五郎打得不夠重,抽了吳鉤的佩刀,躍躍欲試。

和尚推著空輪椅上前,被殺紅了眼的五郎一拐戳在肩上,他麵上閃過痛色,反而朝前走了一步。

“阿彌陀佛,既十四施主還沒醒,薑施主還是回去吧,如此打下去,不僅不利於將軍養傷,還會驚醒十四施主。”

聽和尚言及蘭時,五郎強撐起來的那股勁兒卸了一半,當下有些難以支撐。

和尚推著輪椅再近前一步,五郎順勢坐下,不過他也沒放過太子。

麵無表情地看向十二十三,命令道:“將他給我捆回帥帳去。”

這事沒完!

天生血脈壓製,十二十三對五郎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一人架起太子殿下一邊,跟在五郎後頭往帥帳走。

吳鉤左右搖擺了一陣,最終哪邊也沒去,轉頭朝著輕點戰俘的方向去了,先鋒官家事,他沒立場管。

謝瑤這心放下一半,到了承諍大哥跟前,應該不會像承諳這樣衝動了。

北境軍才打了勝仗立了功,要是太子出了什麽事,功也會成過。

她這才想起方才掉落的藥碗,重新輕手輕腳地走進帳內,才發現太子已經將殘局收拾好了屋內整潔地很,

五郎進入帥帳時,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和表情,薑元帥一眼便看出他動了氣,剛起身走過來準備說兩句。

十二十三架著太子殿下進來了,二人一鬆手,太子殿下便跪到地上。

薑元帥一驚,當下便要去扶。

“大哥你莫扶他,他自己做下的事足夠他死上千次百次了!”

五郎怒氣難消,當下蓄了些力便又站起來,朝著太子殿下的麵門便是一拳。

薑元帥拉住他要打第二拳的手,將他摁回輪椅上。

“究竟是怎麽回事?”

薑元帥想將太子殿下扶起來,太子殿下卻如腳下生根一般,拽都拽不動。

一室寂靜。

薑元帥怒目掃過在場眾人的臉,最後定在不會撒謊的承許身上,“十二你說。”

十二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一句話說不出來。

薑元帥要被他急死,撬不開嘴便換人,“十三你說。”

被點到的十三雙手緊緊捂住嘴巴,使勁搖頭。

這都什麽毛病?

這兩個明顯是指望不上了,薑元帥最終把目光落到五郎身上,想了又想還是沒有貿然開口。

能惹他五弟動氣的,必定是大事,可這又事關太子,輕不得重不得。

“薑元帥,還是我來說吧。”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拜了一拜。

薑元帥敏感地注意到了太子殿下並未自稱為孤,而是用了我。

多年料敵先手的經驗讓薑元帥下意識地抗拒,直覺這事他不想聽,聽了怕是大不妥。

太子殿下理政時都不曾有過這般正色,他堅定地說道:“蕭褚胤愛慕蘭時,欲求娶蘭時為妻。”

“嗤!”五郎嗤笑一聲,避重就輕,他可看不起這微末的真心。

太子殿下也不生氣,接著說道:“昨夜,我情難自抑,我與蘭時,我們——”

這事是做下了,他是一點不怕的,可當著蘭時兄長們的麵,卻有些說不出口,他與蘭時種種,分毫他都不願外人知曉。

薑元帥心下了然,怒目金剛生起氣來,麵上反倒與平時並無多大區別。

他沒有像其餘三人那樣怒氣衝衝,反而讓太子殿下心下不安。

薑元帥竟然還扯出個笑容來,隻是動皮不動肉,他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快些起來吧。”

既而一錘定音,“天家我薑府高攀不上,舍妹的親事必定會落在北境。誰都曾有血氣方剛之時,這一段風花雪月,年常日久,也會化為風沙,舍妹不會揪著這事與太子殿下不依不饒。”

作者有話說:

太子:挨過這頓打,從此名正言順。

薑帥:對不起,薑家不認,男人麽,一抓一大把。

(被鎖的84可能要被掩埋起來了,聽說發到別的地方是不允許的,我還被朋友嘲笑是開往幼兒園的車來著,誰能想到改一天也沒給我解開)感謝在2023-01-09 23:35:04~2023-01-10 23:4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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