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瞪大眼睛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段榮陪笑道,“小的絕對不敢欺瞞王爺,這在外麵壓根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好多人都知道呢。”

羅漢摸摸腦袋,想了想道,“王爺,小的好像也是聽人說過的,當時隻因為是謠傳,並沒有往心裏去。”

陳心洛曆任三和布政司總捕快,永安布政司總捕快,如今統領安康城兵馬司!

正四品!

哪怕是何吉祥大人如今有什麽事情都找他相商。

怎麽可能看得上一個徐老半娘的寡婦!

開玩笑呢!

“你說呢?”

林逸轉過頭看向廷衛副指揮使潘多。

“啟稟王爺,據屬下所知,自從這鄧氏跟著木匠鋪的鄧柯來了這安康城以後,陳大人隔三差五地打著關心同僚起居的名義,往韋一山處吃酒。”

廷衛負責的是巡查緝捕,搜集情報的工作,不至於打探街頭巷尾的八卦,但是,陳心洛是誰?

那是朝廷大員!

廷衛要是連陳心洛的個人感情、婚姻家庭、日常動向都不知道,那就是失職了。

“這都是什麽毛病啊!”

林逸哭笑不得。

據他所知,喜歡韋一山老娘的可不止陳心洛,還有他曾經的侍衛統領何鴻!

同時他又想到了對曹小環癡迷的焦忠!

他都不知道他和王府的侍衛都有什麽毛病,怎麽都跟寡婦、棄婦杠上了!

都想學曹操還是怎麽地?

潘多訕笑道,“屬下不得而知。”

林逸好奇的道,“何鴻也是喜歡鄧氏的,他能樂意陳心洛,兩人什麽情況?”

潘多拱手道,“去年的月圓之夜,陳心洛與何鴻相約在白馬寺之巔比武,和尚與謝小青做的裁判長,何鴻大人輸了,便按照之前的約定退出了。”

林逸皺眉道,“兩人比武這種大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這倆小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一點到晚沒整行呢。”

潘多賠笑道,“王爺說的是。”

林逸繼續道,“那麽問題來了,這鄧氏真的長的很漂亮?”

最讓人心疼的還是韋一山,大概最能回答“親媽長的漂亮是什麽體驗?”!

如今已經是京營守備了,怎麽是個人都想做他爹呢?

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王爺,這鄧氏確實漂亮,從外表看,好像隻有二十來歲呢,”

回話的是段榮,“曾經是我三和第一美女,連年輕時候的梁根都為她傾心,奈何梁家高門大戶,正房輪不上,小妾她不甘心。

她這才嫁給了韋一山的父親。”

林逸好奇的道,“這梁根能有這麽大氣,放到嘴邊的肉不吃?能讓她輕易嫁人?”

段榮笑著道,“小的不得而知,隻是後麵確實嫁到了韋家,我與韋一山同齡,小時候常去他家玩,鄧氏以前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這容顏未曾變過。”

“她以前學過功夫?”

林逸想到了文昭儀、靜寬、長公主。

練了紅袖招,跟吃了長生不老藥似的,麵容始終不變,跟大姑娘沒有什麽區別。

有時候他看得多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潘多道,“這鄧氏隻在白雲城學了一點會元功,如今也隻是個化勁。”

“那就真的是駐顏有術了,”

林逸笑著道,“說不定有什麽美容秘方,不然怎麽可能讓何鴻、陳心洛這些人神魂顛倒。”

心裏已經暗自下定決心,等有時間一定去看一看這鄧氏,到底是什麽樣的長相,居然讓這麽多人為之癡迷!

沒別的意思!

就是好奇!

潘多笑著道,“屬下以為大概如此。”

林逸感慨道,“要我說,你們都該學一學沈初,明知老婆不同意,小妾也是一房又一房地娶,而且個頂個的漂亮,女兒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比一個乖巧。

談什麽愛情,都是白扯。”

潘多笑著道,“王爺,沈大人的第四方小妾在去年年初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沈將軍遠在晉州領軍,沒有趕得及回來,滿月的時候,沈夫人便把這孩子從外麵接回了府,把這孩子養在了自己身邊,滿周歲的時候大操大辦,明月姑娘還特意囑咐孫成替王爺送去了賀禮。”

“沈初有兒子了?這老小子的心病算是了結了,”

林逸感慨完,轉而看向潘多,“你小子年紀也不小了吧?

就不想著趕緊找一個?”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手底下人的取向還都算正常,沒有知男而上的。

潘多苦笑道,“屬下習慣一個人了,真成家立業反而不舒服。”

“本王如今大力提倡多生多育,你們身為朝廷大員,自當以身作則,一個個的不是玩癡情,就是說什麽‘一個人習慣’了,這讓下麵的人怎麽看?”

林逸沒好氣地道,“趕緊的,該娶老婆,該生孩子的生孩子,要以身作則。”

他完全不怕潘多因為潘多娶了不喜歡的女子,待人家不好,最後害了人家。

這是現代青年的思考方式。

封建社會很簡單,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家的女子,隻要能夠穿衣吃飯就滿足了。

更何況,潘多是朝廷大員!

有許多人無法企及的安全感!

不管潘多最後娶了誰,都算是替一個人解決了吃飯問題。

至於愛情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該考慮的東西。

潘多無奈的道,“屬下明白。”

“不光要明白,還要直接去做,嗯?

你小王八蛋,鬼頭鬼腦地想幹嘛?”

林逸借著不甚明亮的燈籠看到了在花園旁邊探頭探腦的孫崇德,“趕緊滾過來。”

“參見王爺。”

孫崇德跑過來,直接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說話,”

林逸冷哼道,“我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孫崇德趕忙道,“屬下一定盡快。”

他看上的女子,他老娘看不上。

他老娘看上的,他看不上。

一直蹉跎了這麽多年,隻能流連煙花之地,以解寂寞。

林逸調侃道,“你小子也是個傻的,想當初陳敬之想把他的孫女嫁給你,你小子矯情,居然沒同意,後悔了吧?”

孫崇德嘿笑道,“屬下不後悔。”

他要是真娶了陳敬之的孫女,如今怎麽稱呼娶了陳敬之女兒的焦忠?

姑丈?

那才叫後悔!

“那你有沒有看得上的女子,我給你保媒!”

林逸對於自己這個前和王府馬夫還是比較關心的,“你要是真心喜歡將楨,我給你保媒也可以。”

“王爺說笑了,郎有情,妾無意,屬下不願意去自討沒趣,”

孫崇德很是有骨氣道,“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說的在理,”

林逸打著哈欠道,“你們都抓緊時間,不要再磨蹭了。”

“是。”

眾人異口同聲地道。

“行了,趕緊去睡吧。”

林逸擺擺手後,就由著山莊的丫鬟領著自己去洗漱了。

躺在浴桶裏,忍著罪惡感由著一個明媚的小丫頭給自己擦身搓背。

最後還是不由自主地攬香入懷。

覺得自己徹底墮落了。

入夜後,看著麵前的女子,歎氣道,“等這裏事了,就跟著本王回安康城吧。”

女子懷疑自己聽錯了,趕忙下榻跪在地上,喜極而泣地道,“謝王爺恩典。”

“起身吧,你家裏還有何人?”

林逸也是顯得無聊,隨口問道。

女子赤腳,小心翼翼地伏在林逸的胸口,低聲道,“奴婢叫金香,父母雙亡,自小與哥哥相依為命,及至長到十一歲,田地大旱,顆粒無收,哥哥為了不讓奴婢餓死,便把奴婢送到了這裏,由姑姑教導,自己去了齊州港做了腳夫。”

說到這裏潸然淚下。

兄長依然生死不知!

直到意識到打濕了和王爺的胸口,才趕忙起身,跪道,“奴婢死罪。”

林逸一動不動,逼著眼睛輕拍她的後背,淡淡道,“躺下來,陪本王好好說話,不要一驚一乍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謝王爺,”

金香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躺在了林逸的腋下,“奴婢感恩戴德。”

“你放心吧,本王會替你尋回哥哥的,”

林逸安撫道,“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著就直接睡了。

天亮。

潘多看著從屋裏容光煥發走出來的金香,不等她行禮,便道,“去找吳姑姑,她自有安排。”

金香欠了欠身子道,“謝大人。”

之後直接往浣衣處去了。

一個拿著荊條,渾身綾羅的女子正對著一眾女仆雜役訓話,直看到金香,板著臉的立馬就堆起來了笑,柔聲道,“好孩子,果然沒有辜負姑姑姑的期望。”

然後帶著金香進了屋子。

等林逸看到她的時候,那個柔軟的小姑娘,此刻已經變得讓他不認識了。

珠光寶氣一團,亮瞎眼睛。

“誰給你打扮成這樣的?”

林逸啞然失笑。

“王爺不喜歡嗎?”

金香那美豔的臉龐陡然緊張了起來。

“我喜歡不喜歡不重要,你自己喜歡就好。”

林逸說完就吩咐潘多準備驢子,今日繼續出門。

從避暑山莊出來,沿著官道繼續往北走了十裏地,依然是一片慘不忍睹的蕭條景象。

有女兒賣的人家已經算是不錯的富戶了!

“百姓何其無辜,要受這樣的劫難,”

林逸抱起一個瘦的渾身隻剩下骨頭的孩童,歎氣道,“通知桑婆子,全力收養冀州孤兒,再苦不能苦孩子。”

他在大梁國大肆鼓勵多生多育,但是養不活孩子,又能有什麽用處呢?

一個裹著麻衣的老婦膽戰心驚地看著林逸這一行人,想要回林逸手裏的孩子又不敢,隻能恐懼的囁喏著,沒人能聽清她說的是什麽。

“老人家,你放心,我不會搶你的孩子的。”

林逸上前一步,把孩子交到了手裏。

潘多上前,把手裏的幹糧交給了老太太,笑著道,“給孩子熬個粥。”

“活菩薩。”

老太太看著米袋,感覺跟做夢似的,抱著孩子撲通跪下。

等抬起頭的時候,隻能看到林逸等人的背影了。

一路皆是幹涸的土地,低矮的茅草房,麵黃肌瘦的百姓。

他終於明白安康城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流民了!

但凡有一點出路,誰願意背井離鄉!

“娘希匹,”

林逸在眾人的注視下擦把下眼淚,感慨道,“年齡越大,就容易哭。”

潘多沉聲道,“王爺放心,廷衛還有一些產業,能擠出來一些銀子,屬下立馬飛鴿傳書,讓人押解糧食過來,以解燃眉之急!”

廷衛的產業其實就是影子之前的產業!

他的東家齊鵬原本就是大梁國最有錢的人之一!

之後哪怕歸附了和王爺,這些產業也沒有放棄!

而和王爺信任東家,這些產業也沒有被收歸朝廷所有!

相反的是,和王爺擺起了“吃大戶”的姿態。

廷衛要自給自足!

但是,和王爺信任他們,不代表何吉祥、陳德勝這些老狐狸對他們沒有提防。

齊鵬齊東家很自覺地把廷衛納入了戶部的審核體係,自己掙錢,依然受戶部的監管。

眼前廷衛養了這麽多人,還是不差錢!

位於安康城兵馬司的銀庫,依然堆著上百萬兩的銀子!

“那就事不宜遲,有力出力,有錢出錢,”

林逸歎氣道,“不要再鬧什麽幺蛾子了。”

他的心已經很累了。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句話果然是對的。

但凡心軟一點,這錢都守不住。

沒有摟財手,隻有漏財命。

夜深人靜。

一行人就地在一處大鎮停歇,眼前駐紮在此地的官兵在酒樓裏喝酒劃拳,吆五喝六。

林逸冷眼看著他們。

大馬金刀地坐在條凳上的韓龍,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猛地回過頭,先是看了看林逸,懷疑自己喝醉了,揉揉眼睛,直到看到潘多,不再懷疑,直接跪在地上。

不停地磕著腦袋。

旁邊的士兵不明白什麽事情,但是看到韓龍跪下,也跟著趕忙跪下。

林逸走到韓龍的身前,慢慢悠悠的道,“你們倒是挺瀟灑的。”

“死罪!”

韓龍顫聲道,“屬下未能遠迎,請王爺責罰!”

王爺!

旁邊的士兵算是聽明白了!

瞬間酒醒了一半。

其中有不少是老兵,確認是和王爺後,高呼道,“王爺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