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梁國的扛把子,他決然想不到還會有自己搞不定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躺在他的懷裏,跟開掛了似得,死死的拽著他的發絲,他歪著頭,一刻也不敢大意。

“不科學啊,”

林逸哭笑不得,“這孩子哪裏來的這麽大手勁?”

正常來說,未滿月的孩子除了吃和睡,偶爾揮下手,基本不會有“拽”這樣高難度的動作。

即使真的有這樣的天賦異稟者,也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力氣吧?

這讓他很是迷茫!

難道是因為他在孤兒院接觸的不正常孩子太多了,已經不了解正常孩子是什麽樣子了?

明月笑著道,“王爺,郡主聰明伶俐,實在可喜可賀。”

“聰明伶俐那是最好了,不過呢,本王對她也是沒有什麽大的要求,”

林逸任由她抓著頭發,一邊晃著一邊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麽都好。”

身為大梁國總瓢把子的女兒,他女兒卷是不可能卷了,這輩子都沒有可能卷了。

總理智上來說,他希望他女兒不要一長公主林允兒那樣的野心,躺平就行了。

上一輩子,他許多大學同學,都是農村或者鄉鎮做題家,村裏的驕傲,鎮上最靚的崽,好不容易進了大學,然後兩隻腳上的泥巴還沒有來得及甩幹淨,就又匆匆入了社會。

農村父母沒有養老,沒有醫保,沒有任何抗風險能力。

他那些同學,哪怕不在乎婚姻,房子,但依然各個戰戰兢兢地,沒有一個敢躺平的。

否則,父母生一場大病,整個家庭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交不了醫藥費,父母就得在太平間躺平。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敢真正的躺平。

頂多抱怨兩句之後,繼續做享受福報。

至於他這種孤兒,雖然沒有父母養老負擔,但是躺平得有房子吧?

沒有房子你在哪裏躺?

更何況,他後來變成了殘疾人,更難躺平了。

每日都在為三餐奔波。

家裏沒礦,都不敢躺。

“王爺說的是,”

明月上前接過林逸懷裏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旁邊乳娘的手裏,“郡主早上吐奶了,你抱著的時候注意著些。”

奶娘趕忙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會把郡主照顧妥帖的。”

明月手在孩子的身子底下虛托了一會,等乳娘完全抱紮實了,才笑著道,“其實吧,你身為郡主的乳娘,職責所在,王爺恩準,隻要懷裏抱著郡主,不管遇到誰,都無需行禮。”

“謝王爺恩典!”

乳娘說著就再次要跪下去,接過腰剛彎到一半,整個身子就再次被明月托了起來。

明月笑著道,“小心懷裏的郡主,再行差錯,我就不饒你了。”

“是。”

乳娘趕忙應聲道。

紫霞走過來道,“王爺,和順郡王來了。”

林逸想了想道,“關心女兒,應有之義,會不會來的頻繁了一些?”

這半個月不到,這和順郡王至少來了有十次!

說要錢吧,他在胡妙儀生產的第二日就送了五百兩銀子過來。

他喜得千金,這和順郡王作為外家,過來了要是空著手,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說關心女兒吧?

肯定也不是。

這老東西的心裏但凡有一點女兒的位置,就不會做出這麽多丟人的事情,處處讓身為王妃的胡妙儀難堪。

臨老了良心發現?

重新彌補父女感情?

不存在的。

這種人的良心即使沒有被狗吃完,也是所剩無幾。

所以,他對這個麵上和氣的老頭子一直抱有警惕性。

紫霞看了一眼身後的焦忠一眼,然後退後一步。

焦忠猶豫了一下,朗聲道,“啟稟王爺,方皮的人在安康城發現了和順郡王世子,郡王的意思是大概是想求王爺替你做主。”

林逸沒有回話,徑直走到假寐的胡妙儀身前,笑著道,“焦忠,王妃麵前不得有欺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是,”

焦忠低著頭,一五一十的道,“郡主出生的第二日,廷衛的人便發現世子胡信安,郡王側妃,還去了兩次郡王府,與郡王大吵了一架,郡王很是生氣。

如果不出意外,過兩日就會到王爺府來拜見王妃。”

“知道了,多謝焦統領,”

胡妙儀猛地睜開眼,淡淡道,“你且退下吧。”

焦忠看了眼林逸後,大聲道,“是。”

林逸等焦忠退下後,對著胡妙儀道,“這是你的家事,本王不摻和,至於怎麽處理,你直接吩咐下去,按照你的意思辦,不用來知會本王。”

胡妙儀猶豫了一下道,“謝王爺。”

這是和王爺第一次明確給予自己所謂的王妃權利。

林逸點點頭,再次摸了摸正在熟睡的孩子,悄聲出了廂房。

焦忠一直跟在林逸的身後,見林逸出了大門,便趕忙道,“王爺,這是要去哪裏?”

林逸笑著道,“掐指一算,半個月沒有釣魚了,今日天氣不錯,去釣會魚吧。”

焦忠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文昭儀特意交代過,在和尚和瞎子尚未回來之前,為了王爺的安全,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出城的好。”

林逸道,“他們一輩子不回來,我就一輩子不出城?”

“這,”

焦忠緊咬著牙關,跪下後大聲道,“請王爺三思!”

林逸淡淡道,“有什麽要三思的,齊鵬早上才送回消息過來,這丁倫早就跑出安康城老遠了,有什麽好擔心的,行了,備驢子吧,出去釣魚,再待下去本王會憋出病的。”

“是,”

見林逸這麽堅持,焦忠不再多說,等林逸上了驢子,他親自牽著,忍不住問道,“王爺,這胡信安為人卑鄙,真要留著空生事端。”

林逸坐在驢子上,笑著道,“和順郡王就是好人了?

狗咬狗一嘴巴,我等還能看熱鬧。

他們家裏的事情,隻要不是違法亂紀,作奸犯科,就不要管了,咱們就隨便他們吧。”

“是,”

焦忠猶豫半晌後道,“陳心洛來安康城有些日子了,一直想拜見王爺,屬下見王爺忙碌,便沒有通報。”

“他是府裏的老人了,”

林逸詫異的道,“他見本王什麽時候需要通報了?”

“屬下知罪。”

焦忠徹底熄了在和王爺麵前對陳心洛告狀的心思。

在和王爺的心裏,無論是沈初還是陳心洛,都比自己重要啊!

以後給陳心洛上眼藥水都得小心再小心,否則讓和王爺生厭的話,自己的前途就算交代出去了。

林逸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道,“你們這種糊弄人的套話我都聽夠了,換點新鮮的詞吧。”

“王爺,”

接連拐過兩個巷口後,焦忠道,“據探子回報,關勝的病已經好了,這些日子正攜著女兒關小七往安康城趕,聽說昨個晚上已經回村了。”

林逸沒好氣的道,“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現在才說?”

兩腿夾緊驢肚子,加快往南城門的方向去。

自從在南城門外新建新興城市後,南門成了整個安康城唯一一個不再實行盤查的城門。

並且朝廷新頒布了政令,由南門入城商旅攤販免一切雜稅。

這是他所謂的城內城外一體化戰略的一部分。

通往南邊的官道在工部的主持下修了又修,如今寬的能夠同時容得下十架馬車同時並行,與安康城外精雕細琢的亭台樓閣相得益彰。

為了響應和王爺的新興城市計劃,不光是大理寺、刑部等職能部門已經從城中搬出,就連不少都成都把舊宅子賣了,在這裏買了新宅子安家。

甚至連和王爺的講讀官,國子監祭酒陳嚴都向林逸做了妥協,把國子監從城內搬進到了城外。

條件便是重啟國子監。

國子監依然是大梁國的最高學府,天下讀書人的聖地。

至於上課教授的內容,尚在商榷。

林逸從岔路口一路往西南走,如果是以往,頂多走十分鍾就可以下竿子了。

但是如今商旅繁榮,由三和商戶牽頭,趁著眼前新興城市開發的勢頭,購買了通往運河的土地,修建道路,客棧、酒樓、勾欄。

更有甚者,甚至準備出錢修建兩岸的橋梁,專門收過路費。

過路費是三和特色。

在新修訂的梁律中,明確表明了投資者的“收益權”。

和王爺公開說過,不會讓任何一個投資人寒心!

不過,這也是不能亂收的,定價都是根據朝廷和各地布政司的規定來。

而且,也有時間年限。

如果二十年內不能回本,自己就隻能認倒黴了。

但是,許多三和人都莫名的相信和王爺。

和王爺不會坑他們的,不會讓他們虧錢的。

這種信任,讓三和以外的人莫名其妙。

這一片如今車馬絡繹不絕,熱鬧的不像話。

行了有半個時辰,才慢慢走出水泥路,在運河邊上的一處支流停下,穿上蚯蚓後,甩下來了第一竿子。

“天要漸涼了,”

林逸坐下後,屁股微微有點不舒服。

他如果不是因為沒有尿頻的症狀,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得了前列腺,一碰涼的,渾身不舒服。

但是,他很肯定,自己這不是前列腺。

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天真的冷了!

“王爺,入秋了,”

焦忠等林逸的竿子拉出水,不等上麵的鯽魚掙紮,便熟練的取了下來,陪笑道,“天幹物燥了,昨日城內還出了兩起火災。

早朝的時候,一些大人還提議增加兵馬司火班的人數。”

“時間過得真快啊,”

林逸再次把竿子拋出去,感慨道,“本王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焦忠道,“王爺日理萬機,哪裏能知道這些小事。”

他剛說完,一名侍衛策馬歸,他退後幾步,聽那名侍衛說什麽,便聽見了和王爺的一聲冷哼聲。

他便大聲對著那名侍衛道,“和王爺麵前直接說,不得隱瞞,否則大刑伺候!”

“是!”

侍衛譚飛二十來歲,是土生土長的三和人,天資不錯,得過總管的親自點化。

在白雲城第一小學畢業後,以五品巔峰入了和王府。

可以這麽說,他就是在和王府長大的。

對於和王府的人,包括和王爺對沒有多大的懼意。

何況,他如今是九品巔峰,在和王府還是非常有地位的!

他聽見焦忠的話後,直接對著林逸大聲道,“王爺,探子說的是真的,那關勝確實是病好了,屬下在門外聽了好長一會,都沒聽見咳嗽聲。

那關小七還說呢,明日繼續下河采蓮藕,蓮蓬,去城內賣呢。”

“看來真的是過敏,”

林逸笑著道,“這爺倆膽子挺大的,這病剛好就回來,是真的不怕死啊。”

譚飛低著頭,什麽都沒說。

焦忠道,“還請王爺示下。”

林逸道,“沒死就好,剩下隨便他們折騰吧,本王不插手。”

說完後,繼續盯著河麵的浮漂。

太陽漸漸升起後,焦忠小心走進林子裏,看了一眼在旁邊垂立的譚飛道,“陳心洛大人今日在哪裏?”

譚飛大著膽子道,“統領,按我的意思,陳心洛大人肯定看不上曹小環呢,你這未免杞人憂天了吧?”

“你懂個屁,”

焦忠沒好氣的道,“老子這一把年齡了,找個媳婦容易嗎?

要是聽你的,老子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譚飛笑嘻嘻的道,“統領,你這又謙虛了,前些日子他們還說呢,隻要你開口,這安康城官宦家的小姐任由你挑選呢。

曹小環挺自傲的,與統領未必是良配。”

焦忠沒好氣的道,“你懂個屁,你怎麽知道她與老子不是良配?”

譚飛道,“我娘以前與我說過,買豬看圈,娶妻看院。

曹捕頭住在安康府尹衙門裏,雖然忙了些,可你看那住的地方,我都沒臉看,前些日子熱的時候,蒼蠅滿天飛。

這曹統領與其夫和離,未必就是其夫的錯。”

焦忠冷聲道,“誰教你說的這些話?”

他不相信這些會是出自譚飛的口中。

譚飛笑著道,“統領,你太小瞧我了,這些話哪裏需要別人教,全是小的自己悟的。

陳心洛大人大概是看不上曹捕頭,而曹捕頭與統領您未必就是良配。”

說完直視焦忠的眼睛,沒有一絲的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