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

林逸冷笑道,“你說的應該不包括那些沒有土地的黎民、黔首吧?”

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

但是,在統治者的眼裏,這裏的“人民”卻不是那些真正的平民百姓,而是貴族、豪紳!

統治者極盡籠絡地主豪強,妄想依靠他們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

林逸不等他二人說話,便繼續道,“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

你們睜開眼睛看看,本王這府裏有多少侍衛,多少雜役,多少侍女,跟他們相必如何?

什麽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難不成,你們覺得他們過得不夠舒服,還要本王再給他們一點甜頭嗎?

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可憐可憐本王吧,與他們相比,本王就是個貧困戶。”

“不敢!”

兩人再次噗通跪下。

他們倆必須承認和王爺說的是對的,這些江南豪強,過得確實比和王爺好多了。

但是說自己是貧困戶?

這就過分了!

但是,他們不敢說。

“既然不敢,何必再來勸本王?”

林逸接過茶盞,輕抿一口後接著道,“本王心意已決,不用再勸了,一想到他們過得比本王還好,本王就非常的生氣啊。”

“王爺,”

刑恪守沉吟了一會,還是大著膽子道,“豪強鄉紳固然不義,可這些土地,乃是世代累積,如果強行收之己有,恐怕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刑先生,”

林逸歎氣道,“你又想差了,本王不是要收歸他們所有的土地,隻是重新登記造冊,按照人頭,凡是超過五百畝的,隻能賣,不能再買,多一畝都不行。

一家二十口人,就有一萬畝地。

他們手裏握著那麽多熟地,都種其實還好,要是不種,就全部浪費了,就隻能全部收回,分配給需要沒地耕種的百姓。

畢竟有些孤兒寡母,可是沒有能力開荒的。

你二人莫再說了,本王已經說出來的話,就決不再收回來。

有跟本王瞎掰扯的功夫,還不如去找那些土豪們好好嘮一嘮,把本王的意思說出來。

本王已經一再退讓,要是再不明事理,就讓他們試試是他們的脖子硬,還是本王的刀硬。”

土地兼並一直是這個時空曆朝曆代最棘手的問題。

但是,他並沒有打算采用激進的手法。

天下間已經夠亂了,治安敗壞,民生凋敝,基礎設施損毀,商旅不通。

地主死了,百姓也不一定富的起來,而且最重要的是,地主死了,整個經濟循環就也死了。

一個壞的經濟體係,總比人人自危,一潭死水強吧?

跟在三和的情況差不多,對這些吸血鬼,真不能趕盡殺絕。

同時連年天災人禍不斷,人口稀少,不瓜分地主豪強的田地,剩下的地也夠用。

他要做的反而是組織百姓開墾荒地。

荒地開墾不易,種植也不易,主要還是因為缺少種子、耕牛、鐵器等一直掌握在地主手裏的生產資料,林逸就準備按照三和的老辦法租借。

三戶供用一頭牛,一村五六頭,有總比沒有強!

不能由著這些百姓放著自己的地不種,去給地主老財做佃農。

而且,他還繼續鼓勵種植番薯、玉米,畢竟種植要求不高,收成不少,保證百姓餓不死。

隻要餓不死,他們就有奔頭,就不會反了自己。

“既然王爺執意如此,卑職隻能遵命!”

刑恪守很是無奈的道。

林逸接著道,“替本王擬一份文書,傳到南州、永安、嶽州等地,也皆按照此例來。”

“是。”

刑恪守與彭龜壽對視一眼後,便一起退了下去。

出了和王府,兩人先後馬車後,彭龜壽猶豫半晌,忍不住道,“邢大人,這和王爺還是年輕氣盛了一些,我等既然為直臣,自當死諫。”

“和王爺此舉必有深意,我等還是奉命行事為好,”

刑恪守突然正色道,“和王爺說過,懂的要執行,不懂的也要執行,實踐才能出真知,忘彭大人知曉,倘若陽奉陰違,定行參辦不貸。”

“不敢,多謝大人指教。”

彭龜壽再不發一言。

天漸漸地黑下來後,林逸對著在那點燈的明月和紫霞道,“用不了那麽多燈,有那麽一兩盞能看得見路就行。”

“王爺,”

明月笑著道,“您等會看書傷眼睛。”

“今晚喝酒,不看書,”

林逸剛說完,小喜子的酒杯和酒壺就端了過來,等小喜子斟滿後,他自顧自的喝了一杯,笑著道,“今天這蠟燭不一樣,怎麽還有股香味?”

明月道,“這是田世友安排人送過來的,說是用鯨魚油做成的蠟燭。”

“田世友這狗東西來金陵城沒有?”

林逸問。

小喜子道,“來了,前些日子還在酒樓跟人打架了,這會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田世友得罪你了?”

林逸直接問。

“王爺明鑒,”

小喜子噗通跪下,小聲道,“此人三番五次在王爺麵前無禮,小人想給他一點教訓罷了。”

“你他娘的,想給人上眼藥水,就要學聰明一點,”

林逸笑著道,“這種遮遮掩掩的話就想來糊弄本王?

你當本王傻子?”

既然田世友打架鬥毆,真按照條例來辦是要勞改的,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

這麽快就出去逍遙快活,肯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王爺恕罪!”

小喜子的腦袋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響,隱然已經見血。

“行了,”

林逸替著他疼,沒好氣地道,“少惺惺作態,直接說實話。”

小喜子哆嗦著道,“是,不敢欺瞞王爺,小人氣的是陶應義。

此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三番兩次在背後辱罵小人為閹人,小人才懷恨在心。

他抓了田世友,直接給放走了,按照律法,徇私枉法,當革職處理。”

“你小子的小心眼現在越來越多了,你是本王身邊人,想修理他還不容易?

居然還敢到本王麵前耍手段,借本王的手殺人?

誰給你的膽子?”

林逸氣的踢了他一腳後,冷聲道,“下去領二十個大板吧。”

“謝王爺。”

小喜子哆嗦著站起身,走出門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林逸看著小喜子的背影,對著明月道,“暫且讓他在娘娘那伺候些日子。”

“是。”

明月也有點吃驚。

她好久沒看到王爺生這麽大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