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後,方皮嚇得立馬退後一步,不是遠離林逸,而是遠離洪總管!

眾所周知,洪總管總會意會錯王爺的意思。

隨便一句玩笑話都會弄成真的。

“王爺,那喝過果酒呢?”

方皮一臉沮喪,簡直生無可戀。

前麵才說好的溫柔呢?

現在就不作數了!

林逸笑著道,“那算酒嗎?”

“謝王爺。”

方皮眉開眼笑。

剛回到府裏,便從齊鵬那裏得知了雍王被皇帝老子召回都城的消息。

林逸琢磨半晌後道,“這是我老子不信他了?”

善琦沉吟道,“雍王與寂照庵勾連,在朝中自然免不了非議。”

林逸接著問道,“雍州怎麽樣了,那楊長春不是很有本事嗎?”

齊鵬道,“楊都督目前手中可用之兵隻有三萬人,還在等各地大軍集結。

不過,這楊都督不是易於之輩,已經率先破了錦山城,瓦旦守將倉皇出逃。”

林逸歎氣道,“等大軍集結好了,黃花菜都涼了。”

這便是兵製上的弊端,每次有大戰,都是從梁國各地平均分調兵馬,近一點的要一兩個月才能到,遠一點的比如川州,沒個一年都到不了,很容易影響戰事。

王慶邦笑著道,“錦山城進可攻退可守,楊都督這招甚妙,隻要等援軍來,一切就好辦了。”

林逸笑著道,“希望如此吧。”

春暖花開。

由於布政司在通往嶽州、洪州、南州的各條道上都設置了施粥點,加上刻意宣傳,來到白雲城的流民,在短短的半個月,就有兩萬之眾。

根據流民帶過來的消息,林逸知道嶽州、洪州是徹底爛了。

他估計他老子現在是徹夜難免。

不過,他自己也高興不起來,畢竟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所謂的以工代賑,就是拚命的修路,不讓這些流民閑下來,免得多生事端。

年齡大的沒法修路,卻都被本地人招了過去,畢竟要春耕了。

春耕是三和一年中最大的事情,這一次是善琦親自主持,按照林逸的要求,務必不使“一戶人家因為沒有種糧而沒法春耕”。

林逸站在西江大橋上,所望處不像自己開始一來的時候一片荒涼了,現在皆被開墾成了良田。

這些流民比他想象中要勤快了許多,如果不是因為每戶田畝數量有限製,他相信這些人連白雲山的山頭都不會放過。

不過,終究還是有人不拿這些當回事的,有些流民已經拖家帶口往最南邊的地方去了,因為那邊有更多荒無人煙的無主之地。

布政司管天管地,還能管到深山老林裏?

林逸確實不管。

種出來的糧食自然是越多越好。

眼前出台“土地不能隨意買賣”、“不能隨意開墾”、“辦地契”的政策隻是為了防範以後的土地兼並。

這是千古難題。

天越來越熱。

林逸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後背很疼。

找了一邊鏡子,側身一看,後麵長了一個很大的膿瘡。

他沒有太驚詫。

濕熱之地,不長這玩意才叫不正常。

他為了預防,不但自己天天洗澡,還要所有人天天洗澡。

想不到自己最終還是沒有躲過。

胡是錄來上了藥,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三日後,整個後背都潰爛了,挨上床就渾身疼。

睡覺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躺著了,隻能趴著。

晚上,突然高燒不退,葫蘆給開了藥。

“真他娘的苦。”

喝完後,直接把碗往地上一扔,地上全是碎片。

“王爺……”

明月看著臉色蠟黃的林逸,眼淚水順著臉頰下來了,一時間手足無措。

“還沒死呢,別哭,不吉利。”

林逸趴在**,肩膀與床沿齊平,腦袋和兩隻手耷拉在半空,有氣無力。

“王爺,要不奴婢再給你洗個澡吧?”

紫霞的眼睛一直是紅腫著的,此刻想哭都哭不出來。

“不用,都洗掉皮了,沾水就疼。”

林逸說著又咳嗽了起來,肺跟著難受,伸了下手,明月拿著手帕幫他擤鼻涕。

洪應陰沉著臉從臥室出來,走到客廳看向在旁邊坐著發呆的葫蘆。

胡是錄歎氣道,“總管就是殺了我,我也隻能這麽說,盡力而為。”

洪應冷聲道,“你就這點本事了?”

胡是錄道,“總管,你以為我會比你好受嗎?”

他拖家帶口來到三和,王爺要是出了事情,他比誰都怕!

“還望神醫盡力施救。”

善琦閉著眼睛,不停的歎氣。

一時間和王府一片慘淡。

林逸透過窗戶,看著外麵毒辣的太陽,勉強笑著道,

“我不要這麽趴著了,難受。”

明月和紫霞對視一眼,明月上前拉住他的手,幫著扶起來,紫霞蹲在床邊,背上身,把林逸送到了院子裏。

院門口全是人,看到林逸出來,全噗通跪了下來。

林逸懶得多說一句話,指了指椅子,洪應趕忙在後靠上鋪了綢緞,他斜靠在了上麵。

“你們這……樣子,我也很為難啊,”

林逸說著又咳嗽了兩聲,“我就知道有什麽瘴……

卻沒想到這麽凶,給我……我一點茶……”

“王爺,葫蘆說你不能喝茶,”

明月一邊哭一邊道,“咱們還是喝點白開水好不好?”

林逸接著咳嗽了一會,閉著眼睛歎氣道,“連茶都沒得喝,還活個什麽勁。”

台階下跪著的眾人哭成了一片。

“別哭,晦氣,”

林逸擺擺手道,“如果真嗝屁了,你們就把錢分了,跑遠一點,別讓人……”

咳嗽不止,他的腦袋越來越沉了。

胡是錄嚇的丟了三魂七魄,趕忙過來施針。

和王府的眾人皆屏住呼吸,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

他們此刻都是六神無主,無所適從。

好長一會,胡是錄才用手指試了試林逸的呼吸,鬆了一口氣,抹了摸額頭上的冷汗。

林逸睡醒後,看了眼趴在床頭的明月,望著天花板,一句話也沒說。

“王爺。”

洪應的這句話把明月也叫醒了,明月趕忙站起身。

明月道,“王爺,你想吃點什麽東西嗎?”

林逸搖頭,繼續閉著眼睛,好像睡不夠似得,又繼續合上了眼睛。

半夜的時候,再次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正握著他手哭的明月。

“哭什麽?”

“王爺。”明月擦吧下眼淚後,給林逸喂了點水。

“我夢到我回家了,”林逸笑著道,“正劈裏啪啦的敲電腦呢。”

“王爺……”

明月隻以為他燒糊塗了。

“天地間有許多景象,是閉著眼睛才能看得見的,”

林逸揉揉她的腦袋道,“你們不用哭,以後啊,你們也找個好人家嫁了。”

“王爺,您要是不在了,奴婢絕不苟活。”

“又說胡話了,這世上啊,誰離了誰不能活,”

林逸擺擺手道,“給我點水吧。”

喝完後,又是昏昏沉沉的睡去。

白雲城的人終於發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黑皮子巡街居然沒有以往勤快了,遇到鬥毆生事的,不送去勞改,隻是嗬斥兩句!

甚至大街上牛屎馬尿突然一下子也突然多了起來,

細以前和王爺沒來的時候,白雲城不就是這樣子嗎?

但是,現在他們居然無法忍受髒亂差了。

別說看一眼,那味簡直無法讓人聞!

機靈人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們好久沒看見那吊兒郎當的和王爺了!

有半個月了吧?

白雲城漸漸開始流傳和王爺生病,命不久矣的消息!

有人去胡是錄的醫館,發現醫館整日都是閉著門,更坐實了這個消息。

一時間,白雲城陷入了一種緊張的氣氛中。

仔細一回想白雲城有今天這繁榮景象是不是這和王爺的功勞?

特別是世代居於此的本地居民,感受最為深刻。

天知道,這位和王爺一旦沒了,白雲城會不會回到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

王慶邦歎氣道,“胡神醫,你倒是想點辦法。”

和王爺生病,沒了主心骨,眼前的白雲城簡直一下子亂了套。

因為一旦和王爺真的病故,不管怎麽做,做什麽都沒有意義。

胡是錄苦笑道,“在下已經竭盡所能,不過各位盡管放心,王爺已經退熱,眼前無大礙。”

三日後,林逸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

“我都想不到最後會這樣瘦下來。”

林逸渾身酸疼,但是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

最近這些日子,隻是昏睡,睡醒了隻是喝點水,沒吃多少東西。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胡是錄喜極而泣,掀開林逸的後背,“全結痂了。”

“那就好,果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林逸笑著道,“我都能聞見自己身上臭味了,真他娘的惡心啊。

準備水吧,得洗個澡了。”

“是。”

明月高興地跑了出去。

林逸洗澡,明月和紫霞伺候著,他渾身無力,也就沒拒絕,躺在浴桶裏,算是享受了一回。

又過了三日,他終於下地行走,且連喝了兩碗粥。

“真他娘的算是死了逃生啊。”

林逸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這一病會病這麽長時間。

深夜的時候,白雲城到處放的都是煙花。

“都是有錢燒得慌啊,看來賦稅收的少了。”

林逸望著漫天徇爛的煙花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