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場裏的裝潢簡約大氣，有專門引位的侍應生在門口迎接。
宋青兮一進門，就有人上來攀談。
宋夫人遠遠看見宋青兮左右逢源，眾星捧月，心裏有點兒發酸。
如果被人群這麽圍著捧著的，是她的阿瑤就好了。
“宋總。”一個年輕人趁機拿著策劃書上來，滿臉堆笑，“這是我們最新研發出來的環保麵料，市場前景非常好，您可以看看我們的產品資料，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合作一下。”
宋青兮拿著資料翻了翻，就知道是筆賠本買賣。
環保雖然是好事，但就現在的市場來說，噱頭大於實用價值，成本太高，穿著也不舒服。
年輕人到底還是沒經驗。
這種不做市場調研，一拍腦門的主意，十有八九是要賠錢的。
雖然不打算合作，宋青兮的態度也很友好，微笑道：“太遺憾了，S&X目前沒有做環保麵料的打算，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合作。”
那年輕人臉上顯然劃過一絲失望，點頭致謝後離開了。
不遠處，江瑤一直關注著宋青兮那邊的情況。
看到拿著策劃書的年輕人落寞離開，眼睛不由一亮。
宋青兮雖然討厭，但剛才說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她。
她不能永遠仰人鼻息，做籠子裏的金絲雀，別人的附屬品。
不能等到宋青兮都事業有成了，自己還在跟一群沒出息的名媛貴婦較勁誰的衣服更好看。
從現在開始，她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個從宋青兮指尖溜走的機會。
等她名利雙收的那一天——
宋青兮一敗塗地，追悔莫及的樣子就是她最耀眼的功勳章。
江瑤心潮澎湃握了握拳頭，整個人被吹鼓了一樣，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她對著隨身帶的小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朝著角落裏的年輕人走過去。
“你好，我是宋氏集團的江瑤。”江瑤主動伸出手，“能和我聊聊您的項目嗎？”
——
宋青兮跟著侍應生來到謝允兒身邊的位置。
拍賣已經開始了，台上是一件老珍珠配鬆石的十八子手串，謝允兒正躍躍欲試想要舉牌。
“別急著出價。”
宋青兮仔細看了看顯示屏上放大的細節圖，搖頭。
“珍珠有三顆是後配的，成色不好，鬆石的色澤也不均勻，起拍價已經是這條手串能賣出的最高的價格了，叫多少虧多少。”
說話間價格已經被抬高好幾次，最後被一個私人收藏家買走。
謝允兒無條件相信宋青兮的眼光，但還是奇怪：“剛剛那麽多人出價，難道這幫人都不識貨嗎？”
宋青兮低聲解釋：“這種拍賣會，買的不僅僅是拍品本身，還有不少人情往來，花這個錢是給主辦方麵子，順便還能刷存在感。”
“不過這裏也不是沒有好東西，如果懂行的話，還是可以撿漏的。”
謝允兒眼神一亮：“那你快看看，這件怎麽樣？”
台上是一件紅色琺琅鐲。
宋青兮看了一眼就搖頭：“市場行情連起拍價的三分之一都沒有，而且這鐲子樣式普通，沒什麽特色，轉手也賣不出去，誰拍誰是冤大頭。”
話音沒落，出價的人就絡繹不絕。
謝允兒嘖嘖感慨：“果然我媽媽說的不假，凡是帶上‘慈善’兩個字的活動，水都不是一般的深，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成了冤大頭了。”
琺琅鐲子很快也被人拍走。
又看過幾件拍品。
宋青兮指了指台上：“這個翡翠擺件不錯，玉質溫潤，水頭足，值錢的不隻是翡翠本身，還有老匠人的雕工手藝，可惜底部有雜質，如果價格超過三百萬就不用考慮了。”
謝允兒點點頭，立馬舉牌競拍。
“妹妹這麽亂給別人出主意，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可是要害別人花冤枉錢的。”
江瑤施施然走過來，手裏端著香檳杯，一臉關切。
謝允兒聽著這矯揉造作的聲音渾身不舒服。
擰著眉毛一抬頭，一眼就看見江瑤手腕上醒目的紅色琺琅手鐲。
“你這個是——！”
謝允兒瞬間瞪大了眼睛。
江瑤見謝允兒注意到自己的鐲子，心裏不由升起幾分得意。
她專門來宋青兮麵前轉一圈，就是為了炫耀自己的鐲子。
二哥知道她要來珠港的拍賣會，直接把自己的賬戶給她，讓她隨便挑一件喜歡的拍品拍下來，當做送給她的見麵禮。
這個鐲子五百五十萬拍下，錢從二哥的賬戶上劃走，二哥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青兮生意做得好又有什麽用，不還是買不起這麽好的鐲子嗎。
“妹妹怎麽也一直盯著我的鐲子看，是不是也喜歡啊？五百五十萬呢，剛才台上的專家也是連連稱讚，說這件琺琅工藝精湛，是近年來難得一見的精品。”
說著故作遺憾歎了口氣，“如果是一般的東西，妹妹這麽喜歡，我就送給妹妹了，可這個鐲子實在是太珍貴了，又是二哥送我的禮物，我實在舍不得忍痛割愛。”
江瑤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鐲子。
感覺剛剛在門口丟掉的麵子終於找了回來，連脊背都不自覺挺直了些。
謝允兒聽到“五百五十萬”這個數字時，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連忙低下頭，生怕自己再聽下去就要笑出聲來了。
江瑤莫名其妙瞟了謝允兒一眼，隻當她是羨慕得說不出話來。
又略帶挑釁看著宋青兮：“妹妹，不是所有人背後都有金主撐腰，謝小姐靠自己賺點兒錢也不容易，可不要因為你的一句話，就讓別人拿錢打水漂。”
宋青兮也不生氣，從容一笑：“表姐放心，在場沒人比我更懂行了，我閉上眼睛摸都能摸得出優劣真偽，這種小打小鬧的拍賣會，不會看走眼。”
江瑤被噎了一下，簡直要被宋青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震驚到了。
她以為她已經見識過了宋青兮陰險卑鄙。
可這野丫頭居然還能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認知。
江瑤冷笑一聲，正要開口。
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宋小姐原來這麽懂行，那不如幫我也看看？”
是裴妄。
他一身深黑色的西裝三件套，有種老派的斯文，優雅貴重。
不緊不慢繞過江瑤，停在宋青兮的座位前，微微俯身。
裴妄的突然出現，在這個大廳的賓客中引起一陣躁動，就連拍賣會都短暫終止。
“裴先生怎麽也來了，我的天哪，我沒看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