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才漸漸地緩過神來。
眼前的洛楠已經把平時擋在麵靨前的長發掛在了耳後,她乖巧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可怕,反而顯得十分親切。
俏皮的鼻子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像是鄰家的小妹一般,清純可愛。
看著她天真爛漫的樣子,我竟一時間心軟不想告訴她那些發生在她父母身上的事情。
這時,洛楠趴在了我的床邊,雙手托著圓臉,問我:“林烯,你到底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又帶出來幾滴眼淚。
洛楠柔和的目光注視著我,一雙黑瞳裏映射著滿滿的我的影子,似是也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告訴她不要在這兒久留,蘭馨和方九都不是好人。
洛楠瞠目結舌的說:“林烯,你難道不知道嗎?這裏從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後,就成了一間陰魂旅店,而蘭馨姐和方九,他們是中陰人,隻不過附體在兩個腐爛的屍體上,才能和正常人一樣行走的。”
我似是之前隱隱的覺得這裏有什麽不對勁,隻是這幾天心裏總惦記著誰殺了我的親生父母,所以才一直沒有細想。
現在聽了洛楠的話,我又漸漸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從第一天來到這裏的時候那個前台小姐,到後來再也看不到她,隻這一點我便應該早點警醒。
可是,我卻被蘭馨懾人心魄的容顏深深的吸引,早就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
現在想起,那個前台小姐煞白的臉色,卻鮮豔到無法不注意到的紅唇,正是蘭馨的真身才是。
這麽長時間,我每天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在拿著賬本算一天的營業額,這不正是那個前台小姐的工作?
再加上,方九看我時冰冷的眼神,和似是本就帶著隱隱恨意的說話語氣。
想到這裏,我長歎了口氣,後悔如此相信她們。
真的是應了一句老話,“鬼話連篇!”
可是他們又為什麽把我叫到這裏呢?還要告訴我關於我親生父母的事情?還有陳洛天,他又是怎麽回事?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將這些問題一股腦的全都問向了洛楠。
洛楠卻一臉的無辜,搖了搖頭。
我知道,這麽多蹊蹺,她又怎麽可能知道呢?
突然,我又想到和蘭馨還有過的深情一吻,轉身靠著床邊吐了起來。
這幾天我都沒有怎麽吃飯,吐了一肚子的酸水,嗓子眼還有點蟄的疼。
洛楠很懂事,她一邊輕拍著我的後背,一邊安慰著我,“林烯,不要害怕,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帶著你離開這裏。”
她還以為我是因為害怕才狂吐不止,我也不好解釋是因為曾經和一個腐爛的屍體親吻過,所以隻是連連點頭。
直到嘴角最後一滴胃酸流盡,我才坐起了身子,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嘴角。
洛楠牽著我的手,似是要馬上帶我離開這裏,我卻還是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她詫異的問我,“林烯,怎麽了?在這兒時間呆的越久,一會兒他們上來了,我怕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是誰殺害她父母的事情告訴了她。
這一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和洛楠見麵,要是現在還不和她說,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說了。
洛楠聽完我的講述,無聲無息的哭了出來。
我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心也跟著緊了一下,勸慰她,“洛楠,哭出聲吧,要不然這樣會把你憋壞的。”
可是洛楠仿佛聽不見我說話一般,隻顧著癡癡的望著床角的一側,淚水在她的臉頰上肆意的流淌。
我知道,要是我突然間知曉是誰殺了我的父母,而仇人已死,也一定會像她這樣。
所有的心結,在一瞬間解開,也一定會讓人脫力般的再不想其它。
腦海裏一片空空如也,除了那隱隱的痛感,便隻剩下一副軀殼。
我就這樣靜靜的守在洛楠的身邊,直到她的眼角再沒有流出淚來,我才又安慰她,“洛楠,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洛楠這才小聲抽噎的告訴我,她為什麽沒有進入輪回的真正原因。
“林烯,我遲遲沒有度河去陰間,也隻是因為想查出殺害父母的凶手,父母死時的慘狀,我到現在還曆曆在目,現在你已經幫我做了,我今天幫你逃出去以後,我也要離開了。”
我想起前幾天剛問過蘭馨和方九關於洛楠為什麽留在花好月圓。
當時,她們說是因為洛楠是一個守屍鬼,對自己生前生活的地方留戀,所以才沒有離開。
現在想想著實有點可笑,這種問題我怎麽可能問一個中陰人,而不問當事者呢?
我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理解。
雖然和洛楠認識的時間不長,又人鬼殊途,可是這樣就草草分別,我還是覺得有一絲不舍。
也許是因為她的可愛,也許是因為我們的親生父母都是被同一個人所殺。
可是無論如何,我的眼裏還是噙滿了離別的淚水。
洛楠似是看出了我的難舍難分,自己強堆起一副笑容,說道:“林烯,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輕信任何一個人。”
一直以來,我確實太容易相信別人,自己的養父林海楓,蘭馨和方九,哪怕是王三萬和洛楠,我都深信不疑。
若不是這次蹊蹺的經曆,恐怕我還打算為殺害我父母的凶手盡孝。
看著臉上還掛著斑駁淚痕的洛楠,我想起之前聽林海楓說過,陰魂帶著眼淚離開,將不再墮入輪回。
我伸手本想替她擦幹眼淚,而洛楠猛地向後閃躲了一下,搖了搖頭,“林烯,我要帶著眼淚走,我不想你幫我擦幹。”
從她的眼神裏,我看得出來,帶著眼淚離開究竟意味著什麽,她心知肚明。
我沒有再勉強她,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決定。
我有,她也一樣。
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我緩緩的站起身,疑惑的問道:“洛楠,哪裏可以出去?”
這404房間我也住了幾次,可是一直沒有發現還有什麽暗道之類的,現在仔細看了一圈仍然沒有任何發現。
洛楠牽著我的手,走到窗台邊,指了指書桌的下麵,“林烯,從這兒就可以出去,出口是花好月圓的側門。”
我蹲下(身)子又睜大雙眼仔細看了一會兒,可是還沒有發現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都是灰白色的大理石瓷磚,一模一樣,邊角都用膩子粉抹平,看樣子像是很多年前的舊物。
洛楠也蹲在了我的身邊,她貼的更近些,指著一塊瓷磚,焦急的說道:“林烯,我沒辦法搬開,你快點動手搬吧。”
按照她指著的方向,我先是拿手敲了幾下,聽到的聲響,分明裏麵是空的。
這時我才驚異的回頭看了她一眼,本疑惑著這麽隱蔽的地方洛楠是怎麽知道的。
可轉念一想,這家酒店原本就是她們家的,也就沒有再過多的詢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我挪個那塊瓷磚,看到裏麵漆黑一片,隻是偶爾有風吹進去的聲音,嗡嗡作響。
從這聲響判斷,這個通道的深度,絕非隻有四層樓這麽高。
洛楠見我搬開瓷磚,說道:“林烯,快點兒從這兒下去,離開這裏以後,你去哪都安全了。”
我以為她要和我一起,沒想到洛楠隻是讓我一個人下去。
也許是裏麵太過黑暗,也許是我一時又以為她是鬼話連篇。
現在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她在我麵前痛哭流涕。
洛楠見我遲遲不動身,隻是猶疑的望著她,著急的在我身邊直跺腳。
“林烯,你發什麽呆呢,快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