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趕緊移動幾步走到藪原柊麵前。

隔著一個櫃台,兩人不太好交流,藪原柊索性將電腦轉了九十度,讓電腦屏幕正對著不遠處的琴酒,這樣三個人都能看見。

藪原柊打開了附近的地圖,扭轉了一下地圖的方向,然後放大,讓酒吧正門對著的方向朝上,更方便指出道路。

“我們路過了這條街。然後從這裏拐過來的。”伏特加手指沿著地圖上的道路劃過,指出了道路。

不過,出於對這個不認識的底層成員的不信任,他隻指出了一半道路。而且還是車流量很大的大路,就算順著監控往前推,也無法查到他們到底是在哪裏做了任務,在哪裏受了傷再過來的。

藪原柊很輕易地黑進了公共交通係統的監控,他將時間往前倒推一些,心知肚明地指著屏幕中的一輛車問伏特加:“是這輛車嗎?”

那是一輛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黑色老爺車,從模糊的監控錄像中可以看出開車的人一身黑,坐在副駕駛的人也穿著黑衣服,但肩部有一大片白色。

藪原柊當然知道這是琴酒的保時捷356A,隻是他不應該知道。

伏特加眯起眼睛盯著模糊的黑色像素塊辨認了半天,隨即,他摘下墨鏡,再看了一會兒,才確認道:“是。”

“OK。”藪原柊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斷敲擊著,他將出現了這輛車的監控剪去,再將其它時間段均勻地慢放,以掩蓋監控時間突然少了一小段的現實。

這項工作並不難,隻是很繁瑣。以市區內的車速,如果不等紅綠燈,一輛車在一個監控中出現的時間最多也就十幾秒,減掉這一截,再把其它時間稍微放慢一點點就行了。主要的難度還是在監控的數量上。因為是繁華的鬧市區,除了路上有交通監控以外,路邊的店家也有自己的監控。要刪就得全刪完,否則刪了沒什麽意義。

藪原柊刪著刪著,動作逐漸變得越來越熟練。

變成了機械的重複動作以後就不需要動腦子了,藪原柊手指飛速敲擊鍵盤,但還有餘裕去關心坐在他邊上的伏特加和琴酒。

他伸手從身邊把一個果盤端到了吧台上方,就放在他擺出來的五顏六色的酒杯旁邊,隨口問伏特加:“這位大人要吃嗎?這些酒也是我剛調的。”

伏特加有點猶豫,雖然他也沒少見過被調製成各種顏色的酒,但單獨一杯不會覺得奇怪,一排各種顏色的酒擺開來總讓人覺得有點奇怪,就像是放了色素一樣。

不過他看著在給自己包紮傷口的琴酒和忙於黑掉監控的藪原柊,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無所事事有點突兀,便從一個酒杯上拔下來帶著一個小傘的裝飾用簽子,用它當做叉子叉起一塊被切成兔子狀的蘋果。

因為兔子蘋果是用一整個蘋果切成的,很大一塊吃起來不方便,所以藪原柊實際上是把切好的兔子分成了好幾塊再拚回去的。

伏特加第一簽下去就直接把兔子腦袋拆了下來。

他嚇了一跳,但因為帶著墨鏡看不出來。

伏特加不動聲色地把兔子腦袋塞進嘴裏,慢慢吃完了一整隻蘋果兔子。

琴酒慢條斯理地將手臂上的繃帶固定好,然後將目光停留在了藪原柊身上。

專注地工作的藪原柊雖然察覺到了琴酒的凝視,但他作為一個偏後勤的底層成員不應該那麽敏銳地察覺到,也就沒有轉頭去看琴酒。

花了大約十分鍾,藪原柊刪完了所有的監控。

他本來想習慣性地伸個懶腰,手抬到一半的時候,餘光掃視到了占地麵積較大的伏特加。

藪原柊停下手臂,順著剛才動作的軌跡伸手抓了一下頭發,假裝自己本來就是想抓頭發的。

“監控都已經修改完了。”藪原柊把電腦轉回來,問兩人,“兩位大人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琴酒受了傷的右臂倚靠在吧台上,手指輕輕敲了幾下酒櫃,仿佛思考結束了,他站起身,說道:“不要讓人知道我們來了這裏。”

他說的“人”分明不止可能會追蹤到他們倆痕跡的警察,或者是傷了琴酒的敵人,而是指更大的範圍,比如“自己人”。

藪原柊點頭:“是,我明白了。”

琴酒站起身,把之前脫下的風衣外套重新披在了身上 ,藪原柊發現在他倚靠過的地方留下了幾滴血跡。

在琴酒的注視下,藪原柊從吧台內側拿起之前他用來切果盤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指尖劃了一刀。

幾滴血液順著刀尖滴落在吧台上,有一滴正好落在琴酒留下的血跡上方。

琴酒單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抖出了一支香煙,單手並沒有點燃,隻是咬在齒間。他突然問道:“名字。”

“藪原,藪原柊。”藪原柊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記住了。”琴酒帶上自己的禮帽,轉身走向酒吧內部,準備從酒吧後門離開。

伏特加給了藪原柊一個“我看好你”的眼神,還伸手拍了拍藪原柊的肩膀,然後才趕緊跟上琴酒,和他一起離開了。

雖然隔著墨鏡也看不清伏特加的眼神就是了。

藪原柊看見伏特加的動作,難得地感到有點心虛,伏特加對他表現出一副樂於提攜後輩的樣子,但藪原柊本人卻單方麵把伏特加視為競爭對手,在心裏暗搓搓地想要取代伏特加的位置。

不過心虛歸心虛,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禮節性地在心底對伏特加說了一聲抱歉以後,藪原柊心安理得地放下了根本不存在的心理負擔。

【宿主,說點什麽。】

沒什麽存在感的係統突然對藪原柊說道。

“嗯?”發出疑惑的鼻音。

【萬一宿主的人氣高起來了,可能會出宿主的特別篇,和琴酒的初遇肯定會被收錄的!宿主趕緊說點什麽立人設。】

藪原柊明白了,他迅速地調整表情,凝視著琴酒和伏特加消失的方向,目光從遠拉近,從上往下移動,最終停在吧台上的幾滴血跡上。

他的眼神從平淡變得狂熱,嘴角也帶上了幾分詭異的微笑。

藪原柊的笑容越來越大,笑容擴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一般,突然停止笑容,恢複了正常的冷淡表情。

但藪原柊眼神中的狂熱是難以被遮掩住的,他的眼中有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注)。

“終於……”

藪原柊嘴唇翕動,他仿佛想要說什麽,但隻吐出一個詞。

之後的話語都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在看不見的角落裏,藪原柊問係統:“我要不要再變態一點啊?我覺得舔刀子就很變態。”

【應該不用了……吧?】

係統的機械聲聽起來很遲疑,它疑惑地問道:

【宿主這樣有助於提高人氣嗎?】

藪原柊覺得自己做的很好:“這樣不容易跟人撞人設嘛,奇怪一點有利於立人設。人是自由的,反正我就喜歡這樣的。”

【那就沒問題吧,我也不是人類,不了解人類的喜好。宿主作為人類喜好這樣的話應該就沒問題。】

“那就行。”藪原柊滿意地點頭,有人認同他,看來他的XP一點都不奇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