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電腦,藪原柊把校服換下來,換上一身白襯衣準備去酒吧休息。

雖然他值班的時間一般是淩晨三點到早上七點,但是如果真的等到那個時間段才去上班,三更半夜在街走,就算能刪監控也未免會引起路人的懷疑。所以他這幾天都還是晚上七八點鍾就去酒吧待著。

鎖緊公寓的門,藪原柊走過嘎吱作響的鐵樓梯,順路在離公寓不遠的羅森便利店買了一份打折便當。

“客人,今天的便當需要熱一下嗎?”收銀員是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隻有在傍晚她才會在這裏上班,所以藪原柊猜測她大概是兼職打工的學生。

藪原柊點點頭,把購物籃裏的便當交給收銀員:“熱一下,謝謝。”

他基本上隔一兩天就會在這裏買打折便當,每次都會讓店員加熱,目的是增強店員對他的印象。

藪原柊在酒廠打工的收入頗豐,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話,完全可以生活得很好,隻是,這樣不符合他窮學生的身份。

“藪原柊”是個普通學生,讀初中時父母離異,之後他跟著父親生活,但父親在外地工作,“藪原柊”一個人在東京讀書,父親每個月打來的少量生活費隻夠他維持基本生活。

藪原柊不知道他的“父親”是真實存在的人還是隻是係統安排的假身份。他剛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剛好是父母剛離異,他轉學到了新的學校,身邊沒有熟悉他過去的人,他也懶得去追根溯源。

“您的便當熱好了。”店員將熱便當放在托盤上推到藪原柊麵前。

她的聲音打斷了藪原柊的回憶。

“謝謝。”藪原柊端起托盤走開,把櫃台邊的等候位置留給下一個在等待自己商品加熱的人。

便利店角落的牆上固定著一排狹窄的壁掛桌,寬度將將好隻夠放下托盤,是專門提供給買了便當的客人吃飯的位置。

藪原柊放下托盤,從購物袋裏翻出一盒牛奶,就著牛奶把味道還算過得去,對得起價格的便當吃掉了。

他這兩年喝牛奶喝得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係統為了符合他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形象,藪原柊剛來時的身高不太能看。經過兩年多的瘋狂補鈣,再加上適量的運動,他暴長了一節,但現在也不過175左右。

好在如今的藪原柊隻有十六歲,還有幾年的時間能夠長高,哪怕一年隻長一厘米,等到生長期結束應該也能磨到一米八。

吃完便當,藪原柊把垃圾分類好,然後端著餐盤,特意到便利店的監控底下晃了一圈,再將餐盤放回回收處。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的習慣,日常生活中在經常出沒的地方留下一些監控視頻,萬一需要的話,剪輯起來也有素材,到時候這可能就是會為他擺脫嫌疑的不在場證明。

除了這個習慣以外,藪原柊會計算好時間在某幾天穿同一件衣服,點同一種便當。因為便利店每天都會更改櫃台附近小廣告牌上的特別推薦商品,這個小廣告牌正好在監控攝像頭下,上麵的字在監控裏很清晰,據藪原柊觀察,大概每兩個月廣告牌上的推薦會重複一輪,他會在廣告牌標語相同的兩天穿同一件衣服在監控裏留下記錄,以便不時之需。

雖然他所做的一切目前還沒有什麽用處就是了。

離開便利店,藪原柊坐電車往秋葉原去了。他住的離酒吧不遠,電車隻有三站。

趕在傍晚七點半,藪原柊抵達了酒吧樓下,他從酒吧所在建築的另一邊的小門進入了建築,通過建築內隱藏的步梯直接到了酒吧二層的員工休息室邊上。這也是酒吧的後門,員工一般都從這裏來上班。

稍微進行了簡單的洗漱,藪原柊躺在狹窄的單人**,雖然是在酒吧裏,但因為客人很少的原因,並不算吵,所以藪原柊很快陷入了睡眠。

藪原柊醒來的時候,聽見了敲門聲,仿佛昨日重現,又是調酒師叫他起來換班。

他進行了和昨天一樣的整裝步驟,趕在牆上的壁鍾三點鍾的準點報時的時候坐在了吧台後麵。

今天的酒吧比昨天晚上更加安靜,因為昨天和他聊天的酒保也去休息了。

藪原柊一個人坐在吧台後麵閱讀著那本《十天速成調酒大師》,看見感興趣的配方,他就直接從身後的酒櫃裏翻出對應的酒來嚐試。

不過他一杯酒都沒有喝,雖然作為黑暗組織的成員,藪原柊違反的法律已經太多太多了,但他還是有一些堅持不做的事情的,比如不喝酒,比如開車從來不闖紅綠燈不超速——雖然他還沒有到能考駕照的年齡。

藪原柊調製了十幾杯酒,不管書上寫的那種酒要用什麽樣的容器,而是將它們用同樣的高腳杯裝起來,按照赤橙黃綠青藍紫的漸變色彩一字排開。

做完這些,他再從櫃台下麵的果籃裏挑出了一些水果,用小刀一個個仔細切好,按顏色不同點綴在了酒杯的杯壁上,最後再往水果上插上小小的裝飾用簽子。

不管這些酒到底能不能喝,至少看起來是很好看的。

擺出這個小型景觀大約花了藪原柊一個小時,做完了以後他還是很無聊,無聊到上樓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抱了下來,從油管上找了幾個教切果盤的視頻開始學了起來。

嚐試了把蘋果切成兔子、把橙子切成花之類的操作以後,藪原柊遺憾地停了下來,今天酒吧好像沒有買西瓜,不能試試了。

他的手相當靈巧,小刀也很好用。盡管隻是第一次嚐試,但除了最開始的第一個蘋果兔子切得稍微有點歪以外,剩下的水果已經可以當做果盤擺出去賣了。

藪原柊照舊把所有用到的工具都放進了洗碗機,洗完以後,他一個個把它們取出來,用電影裏酒保瀟灑的同款姿勢用手帕將杯子一個個擦幹再放回去。

擦著擦著,藪原柊突然聽見了一些不同尋常的響動。

有人在酒吧外麵的走廊上大踏步前進,緊接著酒吧的大門被用力推開了。

藪原柊在聽見聲音的第一秒就放下了杯子,伸手把吧台底下暗櫃的門打開了,他稍微有點興奮,是有人來砸場子了嗎?

暗櫃裏藏了一些武器,下到棒球球棒,上到狙擊槍都有。

敞開的酒吧大門外走進來兩個男人,穿著黑風衣,帶著禮帽。

“喂!”其中一個帶墨鏡的壯漢掃視了一眼酒吧,發現酒吧裏隻有藪原柊一個人,便對他叫到道,“醫藥箱!”

“就來!”藪原柊轉身,在酒櫃裏摸索了一陣,在一個隱蔽的按鈕上按動了一下。

寬闊的酒櫃從中間的格欄處裂開,向兩邊緩慢移動,全部移開之後,酒櫃後方出現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裏麵堆放了很多東西。

藪原柊掀開落滿了灰塵的防塵布,從防塵布地下找出了很大一個的醫藥箱。

他悄悄看了一眼醫藥箱側邊角落上的小標簽,慶幸地鬆了口氣,還好,還沒過期。

把醫藥箱端到吧台上之後,藪原柊走出吧台,到酒吧門口把店門關上,防盜門也放下來了。

他回到吧台邊的時候,壯漢已經打開了醫藥箱,從裏麵挑出來了幾樣東西。

藪原柊的目光從被挑出的醫療器械上掃過,心理大概有了底。

被找出來的有酒精、紗布、尖端狹長的鉗子,以及一些其它的零零散散的用於止血的器械。

大概是有人中彈了,而且從伏特加中氣十足的聲音來看,大概率是琴酒中彈了。

藪原柊當然已經認出來了這兩個人是誰,畢竟係統給他的漫畫他已經看了好幾遍,他對每一章開場都要出場的酒廠二人組可以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這兩個就是酒廠唯一的良心琴酒和他的跟班,也是藪原柊單方麵認定的競爭對手伏特加。

琴酒和伏特加坐在離藪原柊稍微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琴酒撕開了右手的衣袖,隻用一隻手拿著鉗子在給自己取子彈,伏特加在一邊幫不上忙,隻能遞酒精紗布。

藪原柊知道自己現在得不到多疑的殺手的信任,即使他是酒廠的成員也一樣,便老老實實坐在吧台後麵沒說話。

伴隨著琴酒的一聲悶哼,子彈被他從手臂中挖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等到琴酒開始自己給自己的手臂裹上紗布的時候,藪原柊才輕咳一聲,插話道:“兩位大人是走哪條路過來的?我刪一下監控。”

話音剛落,藪原柊就感覺到琴酒冰冷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掃過,逐漸移動到他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看著琴酒像追蹤獵物的狼一樣略微縮小的瞳孔和因為傷口被酒精刺激產生劇痛而稍微泛紅的臉頰,以及沾上了汗液而變成一縷一縷的銀色的額發,藪原柊感覺自己稍微有點興奮起來了。

琴酒的目光從電腦移回藪原柊的臉,他輕微地移動下巴,道:“你是黑客?”

“姑且算是。”藪原柊不自覺幹咽。

琴酒沒有再問什麽,直接指使道:“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