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因為阿尼賽特的長時間沉默感到有點頭皮發麻, 他主動拔破了凝滯的氣氛。

“去你家?”琴酒問道。

“去安全屋。”阿尼賽特低著頭,讓琴酒難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安全屋裏的醫藥箱齊一點。”

伏特加因為車內凝滯的氣氛不敢說話, 他覺得阿尼賽特說的有道理,便沒有問琴酒,直接開車回了安全屋。

阿尼賽特用手肘支撐住車門,側頭凝視著窗外飛快向後退的路燈, 眼睛盯著車窗玻璃的反光,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琴酒本能地感覺到有些危險,並且他知道這危險的來源。

是阿尼賽特。

他生氣了。

阿尼賽特很少對琴酒生氣,但並不是沒有過, 以前琴酒受傷的時候阿尼賽特也會自顧自的生悶氣,隻不過最終他還是會仔細的為琴酒包紮好傷口, 即使生氣也不會對著受了傷的琴酒發。

等到琴酒傷好了,阿尼賽特早就忘了自己之前生氣的原因了。

所以琴酒並不在意,他直接忽視了自己直覺提示的危險信號。

伏特加把車開得飛快, 迅速將兩人送到了一間安全屋,然後便換了輛車趕緊離開了。

琴酒有點不爽伏特加的不仁義行為,但還是走在前麵,帶著阿尼賽特進了安全屋。

到了安全屋以後, 兩人來到了一間精心布置好的醫療室。

阿尼賽特先從醫療室裏翻出了幾把手術刀和細長的鉗子, 把他們放進了儀器進行消毒,在等待消毒的時候, 他和琴酒對坐著,坐在醫療室的兩把椅子上, 誰都沒有說話。

“我沒事, 小傷而已。”琴酒幹巴巴的解釋著。

“把衣服脫了。”阿尼賽特也不願再沉默了, 他站了起來,幫助琴酒將黑色的大衣外套脫了下來。

純黑色的大衣右手臂的位置被子彈穿透了,傷口附近的織物已經被鮮血浸透,隻是紅色的鮮血在凝固以後成了暗紅色,在黑色的大衣上並不算顯眼,如果隔遠一點看,完全看不出來,就算靠近了,也可能會被認為隻是大衣衣袖上的深紅色花紋。

脫衣服的動作難免讓琴酒手臂上的傷口碰到衣袖,他對於這種痛苦早就習慣了,更何況這是他自己打的,目的是為了抵抗被麻醉槍射中的一瞬間的眩暈。

被那個藏在暗處的敵人擊中的一瞬間,琴酒感覺到了一種幾乎要令他昏過去的眩暈,為了抵抗這個,他給了自己一槍,在打完以後,他的理智才轉過來,讓他知道了,敵人是用麻醉槍襲擊了他。

這一切隻不過發生在幾秒鍾裏,琴酒的身體的本能動作比他的頭腦運作的還要快。

雖然手臂傷口傳來的劇痛讓琴酒沒有昏過去,但這並不代表那記麻醉針沒有失效,琴酒感覺自己的右手已經被麻痹了,他既感覺不到上麵的痛苦,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的存在。

阿尼賽特從消毒櫃裏拿出來了一把剛剛消過毒的剪刀,幫琴酒把衣袖給剪開了,外套還比較好脫,但是貼身的毛衣容易碰到傷口。

“這是什麽?”阿尼賽特用鑷子夾住了一根細小的針,把針從琴酒的手臂上拔了下來。

“麻醉針。”琴酒看了一眼,那根被阿尼賽特夾在鑷子中的比普通的針還要細上一些的小刺,回答了阿尼賽特的問題,“留下來化驗一下,上麵可能有問題。”

不過琴酒不算太擔心,雖然敵人是未知的,這根針上到底塗了什麽藥物也是未知的,但以琴酒這麽多年在外闖**的經曆來看,他被這根針刺中了,但目前隻感覺到了眩暈,針上應該沒有什麽額外的毒藥了。

但是該化驗的時候還是要化驗的,畢竟射出這根麻醉針的人是雪莉的同夥,萬一她研究出來了什麽暫時不顯露出來但是對之後有影響的毒藥並且用在了這根針上,那就麻煩了。

阿尼賽特沉默地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在抽屜裏翻了,將那根細針放在一片細長的玻片上,放進了一台儀器裏進行檢測。

接著他順手從櫃子裏拿了一瓶酒精,走到琴酒身邊,直接對著他的手臂開始傾倒。

“係統,兌換一次高級性醫療技能。”阿尼賽特在心裏默念。

【已兌換。】係統很快回複了。

於是阿尼賽特開始動手了。

琴酒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還是因為手臂傷口傳來的劇痛而忍不住抽了抽。

他是肯定不要用止痛藥的,這點痛苦對於琴酒來說還是可以忍受的,止痛藥會使他的神經變得不敏感,進而可能會影響琴酒的狙擊,並且大部分都有一定的成癮性。

琴酒從來不願意用止痛藥,不管是在環境比較惡劣的時候還是在醫務室,他一向選擇忍耐。

阿尼賽特動作很迅速地拿起用來夾子彈的鉗子,趁琴酒的神經還在感受因為酒精消毒而產生的痛苦的時候,將鉗子的前端,探進了琴酒手臂上的槍孔裏,他用鉗子的前端試探著旋轉,然後碰觸到了一個硬物。

那是嵌在琴酒手臂裏的子彈。

阿尼賽特夾住子彈,輕巧的把那枚子彈從琴酒的手臂裏取了出來,然後又是酒精消毒。

子彈跌落在鐵盤子裏的時候發出叮當的脆響,琴酒也在這時候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傷口被觸動的感覺,還沒等他因為這個而發出抑製不住的吸氣聲,阿尼賽特就又倒了酒精。

琴酒知道,這是阿尼賽特故意的,他就是在用這種方式發泄他的不滿。

明明現在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在設備完善的醫務室裏,明明可以用更溫和一點的方式,用真正的用來消毒的東西消毒的,但阿尼塞特硬是要選擇這種粗放狂野的方式,大概是為了給琴酒一個教訓吧。

琴酒覺得可以接受,反正阿尼賽特也不會真的故意對他的傷口動什麽手腳讓他留下後遺症,隻是用短暫的疼痛來安撫阿尼賽特,很劃算。

阿尼賽特沉默的端著盛放了子彈的鐵盤走到了一邊,他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拿起那枚子彈洗幹淨了,發現那是琴酒的子彈。

雖然他早就知道是琴酒給了自己一槍,但真正看到這枚子彈的時候,還是控製不住對此感到憤怒。

組織的任務就這麽重要嗎?

為組織抓到雪莉這個叛徒就這麽重要嗎?

難道組織要比琴酒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嗎?

阿尼賽特想要質問琴酒,但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係統。”阿尼賽特在心裏默念,從商城裏購買了幾枚藥丸。

拿著裝著藥丸的小盒子,他從飲水機裏接了一杯冷水和熱水兌成的溫水,和藥丸一起放到了琴酒麵前。

“這是什麽?”琴酒問,“我不吃止痛藥。”

“不是止痛藥,隻是能讓你暫時睡著而已。”阿尼賽特把托盤放下來,從托盤裏拿出一卷繃帶,又打開一小瓶從隔壁國家進口的雲南白藥,用鑷子拆開藥瓶瓶口用於密封的錫紙以後,將裏麵的藥粉倒在了琴酒的創口上,然後他又將鑷子伸進瓶口,攪和了一下,將他想要的東西給夾了出來。

“吃了這個。”阿尼賽特把那枚紅色的小藥丸一並放在了藥盒中。

琴酒知道這是用來止血的藥物,很有效,於是他便用還算得上靈活的左手拿起藥盒,將所有的藥都倒在了嘴了,然後用溫水送著,服了下去。

沒過幾分鍾一陣睡意就蔓延上了琴酒的頭腦。

阿尼賽特就坐在病床邊,這讓琴酒感覺到十分安全,也讓他慢慢睡著了。

望著睡著了的琴酒,阿尼賽特垂眼望著琴酒顯得有些安詳的臉,仿佛從這上麵看到了十幾年前還幼小的琴酒在受了傷以後隻能像一隻孤獨的小獸一樣自己舔著傷口的場景。

他想了很多很多,怎樣讓琴酒心中的那盞天平徹底的傾斜向他呢?

是直接毀掉組織,讓琴酒不再有另一個選擇嗎?

還是讓他就成為組織,讓選擇變成唯一的那一個。

阿尼賽特想了很多很多,但這些都不足以圓滿達成他的期待。

係統會有什麽辦法嗎?

阿尼賽特想著,召喚出了係統。

在係統幾千頁的商城中,按照價格排序,並排在最上麵的兩項分別是“治愈一切疾病與創傷”和“永久遷移世界”,二者都是一億積分。

之後還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商品,從他平常偶爾會使用的一些好用的小道具,到剛才才用過的一次性技能,再到他用的最多的各類課程,有很多東西可以達成阿尼賽特想要達成的。

比如可以兌換一種專門針對某個人的基因的毒藥,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可以以氣體的形式附著在某個人身上,隻需要把這種毒藥附加在貝爾摩德之類可以見到那位先生的人身上,當他們見到那位先生的時候,他就會悄無聲息地去世。

也有其他的炸藥之類的東西,阿尼賽特自己就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黑客,他隨時可以黑掉組織的內部網絡——甚至不需要黑,組織的內網有相當一部分就是他構建的,他在裏麵走來走去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阿尼賽特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那位先生的所在地,然後空投一個炸彈。

他還有很多很多的辦法可以幹掉那位先生,甚至都不需要用到係統的道具。

但是這沒有意義,如果琴酒忠於組織的話,死了一個boss還可以換一個。

阿尼賽特想要的是讓琴酒隻忠於他。

他順著價格一路往下看,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問係統:“那個永久遷移世界就是你說的,能讓我永遠待在這個世界的東西?”

【是的。】

“那麽,它既然能讓我從我原本的世界來到這個世界,也能讓一個人永遠去我的世界吧?”阿尼賽特想到了一個真正有效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