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倚天並不知道自己與陸青山之間那足以跨越光陰長河的羈絆是什麽，陸青山卻無比清楚。
那是劍修與本命劍之間的羈絆。
它能跨越無盡的時間與空間，永恒不朽。
……
“殿下施展第一道法的時候，局勢已經發展到何地步了？”陸青山問道。
既然秦倚天需要的是逆轉因果，那他便會做到這一切。
但首先，他需要了解具體情況，而不是像上一回那樣，一片未知。
“從異鬼複蘇起，鐵城屹立了足有六十年，前三十年我們人族占據絕對優勢，但是異鬼一直未斷絕。
到了後三十年，我們人族漸漸後繼乏力，在窮兵黷武之下，越來越多的國家民不聊生。
直到第六十年，近十萬異鬼大軍兵臨池下，鐵城被破。”
“隨後，異鬼大軍入侵我們人族疆域，五天時間，就破了五個國家，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仿佛是與我們人族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樣，這些異鬼對我們人族趕盡殺絕，不留活口，一副要將我們人族滅族之勢，那五個被破的國家，直接是成了人間煉獄。”
“而異鬼大軍的長劍對準的第六個國家，便是我們秦國。”
“持續六十年的鐵城守衛戰，秦國的國力在當時早已隨著鐵城被破衰弱到了極致，麵對兵強馬壯的異鬼大軍，我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如果說異鬼複蘇是因，那麽道源界淪陷於異鬼之手，人族被屠戮就是果。”
“因果早已注定。”
“麵對這種回天乏力的局麵，我隻有是效仿當年先祖，施展第一道法，以求逆轉因果。”
已經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陸青山心裏有了定數。
“我最多還有三十年的時間。”
“對。”秦倚天點頭說道。
“三十年？夠用了……”陸青山喃喃道，話鋒一轉，又問道：“所以，坐山客究竟是怎樣一個故事？”
秦倚天之前所說的有關於“第一道法”的記載，與實際情況有很多對不上號。
毫無疑問，秦倚天在其中有所隱瞞。
“之前我說的有關於第一道法的故事，都是秘史中的記載，這一點我並沒有欺騙將軍。”
“隻是，即使是正史都會有所粉飾，更別說秘史記載的真實性了。”
“實際上的情況是，坐山客此人的確存在，但他並不是什麽無名隱士，而是當年秦國的上一任國君，即我的先祖。
他晚年突然迷上修道，便將皇位傳給太子，自己隱居山中潛心修道。”
“直到道源界將傾之際，他才選擇出山，施展第一道法救世。”
“那一次異鬼入侵同樣是席卷道源界，波及所有人族，所以大家也都是船上的乘客。
既然如此，當年幫助先祖逆轉因果之人肯定也是來自外界。
隻是即使是作為先祖後人的我們，也不清楚那外界之人是誰，又是何原因與先祖產生因果。”
“因為，在施展完因果道法，湮滅異鬼大軍之後，先祖就坐化了。”
“坐化？”陸青山發現了重點，皺起眉頭看著秦倚天，“施展因果道法的代價是什麽？”
“是你先前所說的性命？”
“算是吧，”秦倚天顯得十分坦然，“我與你說過，道法以血脈為基，渾然天成。
但是因果道法比較特殊，它並不是以我們的血脈為基，而是以龍雀為載體。”
“唯有我們秦家的血脈，才能是通過龍雀施展因果道法。”
“而且必須得是至純的血脈，不然並不足以掌控龍雀。”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們秦家的血脈中蘊含有獨特的力量，這種力量正是啟動因果道法的關鍵。”
“秦國傳承如此多年，曆代皇室之中血脈至純者也是屈指可數。
我很幸運，是秦國皇室數百年來唯一的血脈至純者，我身上流淌的血脈足夠精純，足以施展因果道法。”
陸青山靜靜地看著容顏傾城的秦倚天。
秦倚天神情有些落寞，片刻後，堅毅的神情再次回到她的臉上。
她繼續道：“我們血液中蘊含這種力量，恰恰是與我們的性命息息相關，當年先祖施展因果道法之後，精血中的力量被龍雀抽取一空，當場坐化。”
“我也不會例外。”
“現在時候未到……一旦到我施展道法的那個時間點，我便會與先祖一樣落幕。”
“沒有什麽方法能夠救你嗎？”陸青山問道。
秦倚天搖了搖頭，柔聲道：“將軍，這也是因果。”
陸青山沉默了片刻，然後平靜道：“可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不就是逆轉因果嗎？”
“我會找到救你的方法，”他強調道：“一定。”
聽到陸青山這番話，秦倚天的眼睛裏漸漸流露出一絲明亮，隨後又黯淡下去，看著他認真說道：“這很困難。”
“是很難，”陸青山笑道：“但是這麽難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碰見了。”
當年龍雀受損，秦倚天陷入沉眠，他不照樣是孤身入深淵，救回了秦倚天？
不就是再來一次。
陸青山信心十足。
秦倚天不知道陸青山哪來的自信，但本能的信服陸青山。
“至於現在，就先解決異鬼之患。”陸青山繼續道。
“這個將軍不用著急，你有很多次重來的機會，總會找出辦法的。”秦倚天安慰道，怕剛剛“重生”的陸青山還沒從上次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
陸青山臉上浮現出笑容，“不要小看我，實際上我隻需要一次機會就可以了。”
“可是……”秦倚天悄悄瞥了眼陸青山，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將軍……怎麽回來了？”
“……”陸青山被嗆了一口，咬牙道：“不是找借口，但是上一次，本來異鬼之患就應該結束了，隻是我碰見了一些不該出現的意外。”
“不該出現的意外？”秦倚天訝異。
陸青山將自己帶領龍鳳軍進入雪原後的所見所聞與秦倚天詳細地闡述了一遍。
聽完陸青山的敘說之後，秦倚天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你是說，有無比強大的異鬼也是自未來來，隻為截殺於你？”
秦倚天皺眉，難以置信，“而且它說，是天道幫助它跨越光陰長河而來？”
“對，”陸青山點點頭，“而且不是來自原定的未來，而是來自被逆轉因果之後的未來。”
“這怎麽可能？天道竟然真的存在？天道又是為何這麽做？”
“雖然很難以置信，也無法想明白緣由，但跨越光陰長河的偉力，或許除了因果道法，也隻有是天道了吧。”陸青山緩緩道。
“那要怎麽辦？有這樣的存在阻礙你的行動，我們人族還有解決異鬼之患的希望嗎？”秦倚天眉頭緊蹙，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辦法，我早在來時的路上就想到了。”陸青山微微一笑。
“是何辦法？”秦倚天剛低下去的腦袋立刻抬起，不敢相信地看著陸青山，眼睛撲閃撲閃的，煞是好看。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陸青山笑眯眯道。
“將軍請問，倚天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倚天婉約道。
陸青山問道：“上一回，為何殿下不與我說清一切，甚至是重來一次的方法都是放在錦囊中？”
秦倚天對著陸青山微福了一禮，抱歉道：“將軍，此舉實非我願，隻是我深知如此荒唐之事，若非親身經曆，又有何人會相信呢？”
“不論是逆轉因果，還是所謂重生……
我與任何人說，隻要“自殺”，便可以重來一遍，可能都會以為我瘋了吧。
若非實在走投無路，誰會敢這麽做呢？”
“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特別是將軍這樣的人，正常情況下，寧願戰到最後一刻，也不會說自我了結吧。”
“確實如此，”陸青山點頭讚許，劍修豈是會放棄戰鬥之輩，隻是他又立刻搖頭道：“但是你有一點錯了。”
“你錯估了我對你的信任。”
“你的話，我都會相信的。”陸青山認真道。
沒有劍修不相信自己的劍。
秦倚天一怔，沒想到陸青山會是如此說。
禦書房中一時陷入了沉默。
“將軍投之以木桃，倚天定然報之以瓊琚，”秦倚天終於開口道：“我對將軍，也同樣會是百分百的信任。”
“很好，”陸青山一拍手，讚道：“我現在的確需要你的信任。”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繼續道：“因為，這一回我準備是換一種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