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這時,森羅樓外已經傳來喝聲。

緊跟著,身穿黑色鎧甲,氣勢凜人,足有十人的魔修小隊走了進來。

他們是王城的禁衛軍,劍羅軍。

王城的規矩極為嚴苛,劍羅軍同樣是被禁空。

所以他們在聽到聲響之後,也隻能徒步趕來,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

但從事發到現在,說起來久,實際上也不過是片刻時間,劍羅軍的人能這麽快趕到,效率還是算極高的。

嬴明月上前一步,解釋道:“我乃弑吳一脈嬴明月,有惡徒在城內公然出手,襲殺我未來夫婿青戈。

凶手雖已被我就地斬殺,但我懷疑場上可能還存在他的同夥,勞煩劍羅軍幫忙控製場麵,好生審問在場的所有魔修。”

這隊劍羅軍領頭之人,是一個七品魔帥,他認出了嬴明月的身份,再聽她所言,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臉色頓時一變。

弑吳一脈的女婿,在王城之內遭遇襲殺,這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弑吳一脈的純血嬴鈞,在劍羅王城之外遇害身隕,至今真凶還未找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要麻煩了。

“明月小姐放心,此事我們一定會處理妥當的。”他怒不可遏,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最好是如此。”嬴明月冷聲應道。

魔帥強者環顧四方,心情沉重,他喝道:“在場之人都不得擅自離開,等會準備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放心,你們若是清白的,我們也很快就會放你離去。”

在場的圍觀魔修們聞言,個個都是臉色難看。

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但是心裏再委屈憋悶,此時也無人敢冒頭提出意見。

……

這邊,陸青山定在原地,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過了片刻。

他突然動了,一言不發,徑直走向森羅樓深處的貴賓室。

陸青山現在要驗證一件事情。

在貴賓室中,本該會有一位獓刃魔尊派來的魔修在等他,向他傳達機密情報。

但是現在如此大的動靜,貴賓室中的魔修竟然都沒有半點反應。

這是很奇怪的。

他心中已經升起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這般想著,陸青山已經是推開了貴賓室的門。

室內的陳設,相比外麵又典雅大方許多。

有一束熏香正在徐徐燃燒,讓屋內充滿了檀香味。

但是,陸青山在看清屋內的情況後,臉色卻是不自覺難看了許多:

一個魔修,渾身呈中毒一般的青黑色,僵硬地倒在地麵上,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嬴明月見陸青山神色異常,下意識跟上了陸青山的腳步,這時也剛好是進入屋內,一眼看到這一幕,便禁不住露出震驚之色。

“這是什麽情況?”

陸青山沉默不語。

他現在開始懷疑,那枚來自森羅王界的墨玉,是否的確來自獓刃魔尊。

所謂的有機密之事商談,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隻是個幌子?

墨玉之上有獓刃魔尊的印記不錯,魔尊的印記也絕對不是其它人有辦法輕易偽造的。

但問題是,不是說墨玉之上有魔尊印記,那就代表它一定是由獓刃魔尊親手發出的。

這是陸青山剛剛想通的點。

和赤普以及刁鋒有關嗎?

陸青山不確定。

不過,他有辦法確認。

也不需要多麻煩,隻要回傳一封信息給獓刃魔尊,詢問一番便可知悉情況了。

“一場精心預謀的截殺,背後之人的能量很大。”陸青山冷聲道。

“會是誰,嬴界?”嬴明月有些惱怒,猜測道。

“大概率是他,”陸青山平靜道:“明麵上他本就是在針對我,另外,也隻有他是有足夠的理由,甘冒如此風險,在王城之中動手。”

“另外,他也有這個能量,可以調動一個魔帥來對付我。”

掩藏在他平靜神色下的,是無窮的殺意。

這一次,若不是嬴明月突然出現,他極大可能就這麽栽了。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他不謹慎,也不是因為他大意,最重要的原因是,出手之人已經枉顧規矩了。

這種情況下,他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截殺的發生,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嬴明月點頭道:“也就他可能性最大了。”

“他敢如此放肆,而且對你的仇恨如此之大。”

嬴明月暗暗咬牙,“居然是對你動了殺機,父親他明明三令五申,禁止他們放肆,他怎麽還敢如此動作?”

“我們要找到證據,隻要能找到嬴界參與的證據,至少是能他脫一層皮。”她恨恨道。

“恐怕很難找到什麽證據了。”陸青山看著癱在地上的魔修屍體,心中有定數。

此次截殺計劃無比謹密,甚至極大可能是還有他那兩位“兄長”的影子在其中。

如此周密的行動,要想找到嬴界參與其中的證據,並不容易。

至於外麵那些被暫時扣押的圍觀魔修,不出意外的話,應當與此事也無關,問不出太多東西來。

唯一值得奇怪的地方,也就是一次如此嚴謹的截殺行動,為何偏偏找了個這麽“愚蠢”的殺手?

出手的凶徒其實是有很多機會殺他的,但是都被他完美錯過了。

殺手甚至是還多此一舉地先殺了一個無辜侍女。

這是陸青山想不通的。

“不行,走,跟我去找父親,讓父親為你做主。”雖然暫時沒有證據,但是嬴明月並不服氣,咬牙切齒道。

找弑吳魔尊嗎?

陸青山眼神閃爍了一下,並沒有反對。

有一就有二。

既然第一次截殺已經出現,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次截殺呢?

唯有先將事情鬧大,才會讓幕後之人有所忌憚,不敢再輕易出手。

這是最無奈的辦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現在能用的牌實在太少了。

甚至可以說,他剛到劍羅王城時的情況,就像是手上三四六七八沒有五,臭牌開局。

換作他人,早就是托管等下一局了。

他卻是堅持將這副“牌”打了下來,並且打成現在這模樣,已經稱得上是妙手回春了。

但問題是,如今有人直接不按規矩來了,將牌桌一翻了事,開始比拳頭硬度。

陸青山一聲不吭,跟著嬴明月離開坊市,前往內城。

……

弑吳魔尊府。

“青戈他在外城坊市遭遇襲擊,差點被殺了!”

嬴明月眸中盡是怒意,氣憤地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若不是父親您給我留了一滴神魔精血,我又及時趕到,青戈說不定當時就……”

說到這,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弑吳魔尊神情中也是閃過一絲怒意。

“竟然敢在王城中對我的女婿下殺手,明月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讓凶手付出代價!”

“父親,這肯定是嬴界他指使人幹的。”嬴明月當即開口道。

“嬴界?”弑吳魔尊皺起眉頭,“我已經三令五申,禁止他們再找青戈麻煩了,他怎敢違抗我的話?”

“怎麽不敢?嬴界根本就沒把父親您的話放在眼裏,不久前,他不就枉顧你的命令,強行帶走了青戈的手下?

另外,能調動魔帥在王城中出手,並且與青戈有矛盾的人,也就他一人了。”嬴明月麵若寒霜,確定道。

弑吳魔尊沒有答話,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有證據嗎?若是你有證據,我一定不會輕饒他。”

嬴明月氣衝衝的勢頭一下子就被卡住了。

“證據是沒有,”她還是不服,硬著頭皮道:“但是肯定是他,不然還能有誰?”

弑吳魔尊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明月,不要讓偏見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沒有證據的話,僅憑你的一麵之詞,我實在難以就此便認定嬴界他是幕後之人。

而且,我相信,嬴界應當不是這種不分輕重,傷害自家人的人。”

“可是……”嬴明月心有不甘,還想說些什麽,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陸青山卻是伸出手攔住了她。

“明月因為我遇襲之事,有些心急了。”他開口說道。

“我明白,也理解。”弑吳魔尊點了點頭,隨後又道:

“青戈,你放心,你既然是我弑吳選中的女婿,那就是我弑吳一脈的人,有人敢在王城之中對你下殺手,我一定會查清真凶,不會輕饒這幕後之人。”

“多謝魔尊。”陸青山平靜應道,同時微微拱手,表示告辭。

場麵話聽聽也就是了,若是當真那就有問題了。

“我今日遭遇襲擊,雖然有驚無險,但總歸有些受驚,現在回過神來,就感覺頗為疲憊,那我就先回府休息了。”

“嗯,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弑吳魔尊點了點頭。

“父親,女兒也告退了。”嬴明月也道。

“下去吧。”

陸青山與嬴明月行了個禮之後,一齊腳步徐徐地離開了大廳。

“我們目前找不到嬴界出手的證據,而父親他又太相信嬴界了。”離大廳遠了些,嬴明月悶悶不樂開口道。

“我們都能看透的事情,你覺得他會想不明白嗎?”陸青山輕聲道。

嬴明月先是一怔,隨後終於是反應過來,“你是說,父親他也猜到嬴界就是幕後凶手了?”

“不對啊,他既然也是這麽想的,那他剛剛為什麽……”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逐漸變小,語氣隨之變得苦澀起來。

嬴明月並不傻,剛剛也隻是當局者迷,一時沒繞過彎來,現在被陸青山這麽一點,她很快也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就因為他是純血。”嬴明月不甘道:“所以,即使我是他的女兒,我的未來夫婿差點慘死,對他來說也沒有太多意義嗎?”

“是的,就因為他是純血,”陸青山說道:“而且嬴界還是他那一代唯一的純血,未來將會坐上弑吳一脈家主之位。

他有些事情就算是做了,隻要是沒證據,弑吳魔尊也隻會是當做不知道。”

不論弑吳魔尊樂不樂意,以他所在的那個位置,很多事情是權衡利弊進行選擇的,而不是單純看喜好。

“我知道了。”嬴明月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這不是明月姑姑嗎?怎麽麵色這麽難看?”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同時吸引到了兩人的注意。

陸青山與嬴明月抬頭望去,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嬴界正向他們走來,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嘲弄之意。

“聽說方才你在外城坊市中遭遇襲擊,看樣子應該是沒事,運氣不錯啊。”他徐步走到兩人身前,對著陸青山道。

“嬴界,你什麽意思?!”嬴明月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會碰到嬴界,更沒想到嬴界還主動上前挑釁,心中怒火轟然爆發。

“我關心一下你的未來夫婿,你怎麽還不高興了?”嬴界嘲諷道。

“明月,走吧。”陸青山睨了一眼嬴界,拽了一下嬴明月道。

被陸青山這麽一點,嬴明月終於是冷靜下來,明白自己越是生氣,正是嬴界越願意看到的。

“走。”她猛一甩頭,不再理會嬴界。

看著兩人的背影,嬴界眼中閃過濃濃的陰翳。

事實上,他並沒有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得意。

因為此次的行動,他的打算全盤落空了。

陸青山不但安然無事,他背後的“師傅”也沒有被逼出來。

而他此次之所以會在這裏撞上陸青山、嬴明月,也並非他的意願。

是弑吳魔尊召他前來的。

至於原因,八九不離十與青戈遇襲有關。

這他早有心理準備,重點是不值得。

——他什麽都沒賺到,還要挨弑吳魔尊一頓極大可能的懲戒,怎麽算都是血虧。

這般想著,他很快就到了大廳之中。

“祖父。”嬴界對著大廳裏負手而立,背對著他的弑吳魔尊躬身行禮道。

弑吳魔尊轉過身來,看著一臉恭敬神情的嬴界沒有說話。

突然,弑吳魔尊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嬴界的小腹上。

砰!

嬴界登時就是狂噴一口鮮血,倒飛出去,身體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顧不上擦拭嘴角的鮮血,立刻起身,緊緊伏在地麵上,“祖父……”

他知道,弑吳魔尊這回是動了真怒了。

“這一腳為什麽踹你,你心裏應該有數,”弑吳魔尊冷冷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幹出畜生不如之事。”

“凡事不過三,最後警告你一次,絕不要再有第三次出現。”弑吳魔尊眼神如鷹隼,在嬴界身上來回遊**。

“我明白,我明白,一定牢記祖父教誨。”嬴界不敢狡辯,不斷認錯道。

“到我隕落之前,你的血靈晶份額都就此截斷,”弑吳魔尊接著道:“另外,祭祖日馬上要開始了,今年,由你去做祭祖日前的聖地值守。”

弑吳魔尊雖然隨時可能隕落,但也有可能再撐個百年,如果這樣,按他所說,嬴界那就得失去百年的血靈晶份額。

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另外,聖地值守,向來是雜血所負責的事情。

弑吳魔尊這一回竟然是讓他去做。

這顯然是對他的懲罰。

……

“就嬴界剛才那個表現,不用懷疑,我可以確定,一定是他指使人出手襲擊你的。”稍微離遠一些之後,嬴明月登時開口道。

陸青山微微頷首。

的確,剛剛嬴界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

“不行,這股氣我受不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出手的證據。”

“到時,證據確鑿地擺在父親麵前,父親他總沒有辦法再裝作不知道了吧。”嬴明月握緊拳頭,堅定道。

“希望能找到證據吧。”陸青山眼神縹緲。

他心知肚明,就憑他和嬴明月,要想找到嬴界出手的證據,希望極其渺茫。

而且就算找到證據,也絕對無法是致嬴界於死地。

但他也絕不可能說既然沒辦法,那就這樣吧,自認倒黴。

劍修,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代名詞。

這一次他險些丟了性命,又怎會不記恨嬴界?

隻是他將這份記恨,隱藏在了最深處,不斷發酵,靜等爆發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