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觀主溫和一笑，“瑤兒有大才，對本宗意義不小，你送她入我天機觀，本觀算是承受頗重。
修士間的因果不是那麽容易捋的清的，不過回報之舉卻是不能免之，更別說我天機觀還是尤為注重因果的宗門。”
“既然承你之因，”頓了頓，水月觀主溫和道：“靈石？法器？靈丹？靈材？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尤為需要卻求之不得的靈物，盡可提出。”
“天機觀在殺伐上雖比不過你們劍宗，但論靈物底蘊，應該是勝過你們這些不食五穀的劍客許多的。”
這是委婉的說法。
因為劍宗在資源收攏上的習慣，素來是與男子挑衣的習慣差不多——有且能用就行。
刻意去收集的話，卻是沒這個閑心的。
不過仗著宗門體量，劍宗寶庫的資源還算是豐富，可若是與其它道宗比，那就相形見絀了。
這邊，陸青山好似在心裏思索了一番，而後才恭恭敬敬道：“觀主應當知道，小子僥幸觸及了因果之秘，隻是自那之後，數次閑坐靜思，卻一直再無寸進。
天機觀因果樓聲名在外，小子鬥膽求進窺探一番因果，不知是否合適？”
水月觀主聞言，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陸青山身旁低首垂眉的弟子，對陸青山玩笑道：“你倒是敢獅子大開口啊，莫非有人教你？”
意境這麽高大上的東西，對於任何宗門來說，都不會是輕予外人的。
就像劍宗的劍碑秘境，雖然對劍宗弟子開放得極其大方，但是哪個外人想要請進，看你得不得被那守碑的老劍修削成人棍丟出去？
事實上，劍宗也是因為弟子數量不多，所以才對於本宗弟子不設太多限製。
放在弟子人數眾多的天機觀，想要讓它與劍宗一樣，給每個元嬰弟子都開放因果樓，卻是沒可能的，就更別提給外宗弟子開放了。
“若是犯忌諱了，觀主就當小子從未提起此事過。”陸青山平靜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並不認為自己若是離了這因果樓，因果真意就會再無寸進，所以得失之心也並不強。
劍修，永遠是自信的！
“師尊……”一旁的林瑤欲言又止。
水月觀主看向林瑤，見自己寶貝弟子欺霜賽雪的麵容上正露出一絲焦急之意，眉如煙朧，眸泛秋水，不由在心中恨鐵不成鋼起來。
“也罷！”水月觀主一甩衣袖，擺了擺手，歎氣道：“先前還在誇口，若是轉頭就將你拒絕，也顯得本觀主太小家子氣。
雖然這因果樓輕易不開，但今日為了我這寶貝徒弟，就給你陸青山破一次例便是了！”
陸青山大禮拜下，對水月觀主十分恭敬。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天機觀的大能修士們，永遠都是值得敬佩之人。
雖然，眼前這位水月觀主的演技，委實有些拙劣！
……
下一瞬，這位飆演技飆得十分上癮的水月觀主，一抖衣袂，立即是天移地動，再晃神，陸青山發現一座高樓已經隱約在眼前。
因果樓位於絳紫峰上。
蓮花峰本與絳紫峰距離頗遠，但在靈修大能的挪移之術前，卻是似近在咫尺。
當真是通天之能。
陸青山心中感歎到。
因果樓是一座類塔的樓閣，但與尋常樓閣不同的是，它是倒插在地麵上的，好似一株倒著生長的竹筍。
在樓閣的邊緣地帶，似乎是經受不住歲月的侵蝕，斑駁得很。
“此處便是因果樓了，不過有言在先，入因果樓修行的風險其實頗大，甚至有可能為你招來心魔。”水月觀主坦言道。
“心魔？”陸青山眉頭微蹙，“這又是何解？”
“修士向來是要忌憚因果的，畢竟有因必有果，但凡種因，必遭其果。
而這因又分為善因與惡因，善因自然結善果，但天下無聖人，每個人必然躲不過種下惡因。
惡因結惡果，許多修士往往是因為惡因過多，在渡天劫之時，受惡果反噬，天劫殺力倍增，不堪其重，身隕道消。
因果樓作為本宗的一處聖地，初建時，是為了幫助修士明悟己身，以分薄天劫殺力。
所以其的功效，便是可映照出入樓者的諸多惡因，引出惡象顯現，攻修士心神，猶如心靈曆練。
若是入樓者能謹守本心，不動如山，在承受諸多惡象攻心之後，就如提前了結一番惡果，提早承受了一部分天劫殺力。
到了渡劫之時，天劫殺力自然也就弱了幾分，這劫也就好渡不少。
隻是後來本觀先輩們發現，若是入樓者心誌堅韌，且天資聰穎，甚至可從所映照惡果之境遇下，參悟因果，所以這因果樓才漸漸地有了這第二種作用。
當然，這些都是往好的說。
可若是你意誌不堅，或惡象太多，一旦心神難受，輕則元神受傷出樓，重則引出諸多心魔，使你道心蒙塵，道途受阻。”
“你乃是劍宗傑出弟子，夏峰主的首徒，若是在我天機觀中汙了道心，我天機觀也免不得招惹一身騷，這也是我一開始本不願對你開放因果樓的顧慮之一。”水月觀主沉聲解釋道。
陸青山聞言卻是全無懼色，甚至有躍躍欲試之意。
水月觀主目光閃爍了一下，而後又對陸青山道：“你為劍修，眾所周知，劍修殺孽之重，六修無出其右者。
不論你出劍殺人時，是為善還是為惡，但需明白，是殺必有三分惡，天道就是如此。
所以在入樓之後，屆時你看到之惡象，將猶如天花亂墜，遠勝他人
現在，你還要執意入樓嗎？”
“啊，怎麽……如此！”一旁的林瑤聽完此話卻是心急出聲。
因果樓為天機觀秘境，還不是她這個修為的修士所能接觸到的，所以她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光知道因果樓有助參悟因果真意，卻沒想這竟然是個險地。
“修行可沒有畏難之理。”陸青山輕輕一笑，堅定回道。
林瑤見陸青山神情，便知道他主意已定，斷然不是三言兩語能打消的念頭，隻能在心中歎氣。
水月觀主卻似對陸青山的反應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在手中掐出一個法印，打在前方的因果樓上。
幽黑的樓身之上，頓時泛起一陣水波。
一道閃著幽光的狹縫出現在陸青山眼前。
“最後一句勸誡，你們劍修素來崇尚一顆劍心通明，一往無前。
其中對錯不敢評判，但麵對這惡因惡象，我勸你將心態要放平和些，好好感受其中真意。
劍修之心，也是要適當收斂的，畢竟……過直易折！”
水月觀主玩笑道：“就比如現在，在這因果樓中，你若還是那般執拗，難道還能給自己斬出一道因果真意不成？”
“多謝觀主，小子受教。”陸青山拱手謝道，旋即縱身而起，沒入那道狹縫之中。
狹縫很快閉合，因果樓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