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歌是第一次到玉潼關,對玉潼關內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寧非賢不知怎的,自從地牢中出來後,異常的慣著葉清歌,葉清歌想要什麽,隻要他有的便給,沒有的,他也會想著法子哄葉清歌開心。
這一日,葉清歌說要去玉潼城內轉轉時,寧非賢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答應了,立馬把寧言叫來陪了去。
已是入冬的玉潼關並不顯得蕭瑟,大街上反而是熱鬧非凡。
寧言牽著葉清歌的手,生怕她會走丟了,要是丟了,回去老頭就可得家法伺候了。
寧言看著一臉興奮的葉清歌,突然就笑了,比在地牢裏第一次相見時相比,現在的葉清歌,充滿了活力,充滿了令人溫暖的感覺。
長長的黑發被她隨意的盤起,沒有繁雜的頭飾,隻綴了一支淺綠色的發簪,裹著寧言特地為她訂做的淺綠色襖子,像隻漂亮的綠蝴蝶,在玉潼關的城中興奮的張望著,拽著寧言從一個攤子跑到另一個攤子,小臉紅撲撲的,睜著黑亮亮的大眼睛明媚的笑著。
“言哥哥...這是什麽?好漂亮!”葉清歌站在了一個小攤子前,好奇的看著一塊塊方方正正像小磚般的東西。
寧言瞧清了是什麽東西,無奈的搖了搖頭,要知道這東西在這裏算是最普通的東西了,根本算不上好看,葉清歌竟然會說漂亮:“這個叫做介子糕,是用一種花花綠綠的介子草做的,所以做出來的顏色就會一塊紅一塊黃。”
“哦~我要吃~”葉清歌拽著寧言的衣角,歡快道。
“這個不好吃呢,很粗糙的,你吃不慣。”寧言拉著葉清歌要走,“那邊有很好吃的烤肉,我們吃烤肉可好?”
葉清歌不依,嘟著嘴,扭著胳膊要將手從寧言的爪子下抽出來:“再難吃也比那些剩飯剩菜好吃吧!”
寧言手一僵,不自覺的緊了緊,直到葉清歌痛呼出聲,才回過了神,眼裏盡是心疼,輕聲道:“好,那就吃一塊,不許說難吃。”
葉清歌嘟著嘴揉著被寧言捏紅的小手,看著寧言買了一塊漂亮的介子糕,然後歡喜的接了過來,放在鼻尖嗅了嗅,彎起了嘴角,開心的像個孩子般,咬了一小口。
介子糕的味道有些澀,入口還有些苦,很粗糙,嚼了幾口後,苦澀的味道漸漸淡了去,唇齒間,更多的是甘甜味。
葉清歌揚起小臉,朝寧言笑道:“言哥哥,介子糕很好吃,先苦後甜,多買幾個吧!”
寧言小心的觀察著葉清歌的反應,見葉清歌還蠻喜歡介子糕後,才暗暗的鬆了口氣,牽過葉清歌的另一隻手,開始用哄騙的口吻道:“這個吃多了會不舒服的,等下次想吃了,言哥哥再帶你來買好不好?”
“好。”葉清歌甜甜的應了聲,跟著寧言繼續逛繁華的玉潼城。
逛完了一整條街,葉清歌埋頭揉著有些發酸的雙腿,不知道嘟囔著什麽,寧言輕笑著看著葉清歌撅得老高的嘴,道:“我們去前麵的酒樓裏坐坐吧,那裏有很好吃的特色菜,吃完了我們再逛。”
葉清歌笑著點了點頭。
拐過街尾,走了幾步,便見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樓,在這粗獷的邊關顯得高調而迥異,牌匾上寫著“天一樓”三個龍飛鳳舞大字,狂草豪邁的字體,裝潢的雅致無雙的酒樓,無一不顯示出這座酒樓的特殊來。
寧言牽著葉清歌的手踏進了酒樓,正是吃飯的時間,酒樓的大廳內坐滿了來吃飯的人,空氣中飄著飯菜的濃香,葉清歌吸了吸鼻子,嘴角上翹,像是看到了什麽喜愛的事物,笑得異常開心。
在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後,肩上搭著條白布巾的小二很快便上前來了,“兩位需要點什麽?”
“有什麽好吃的嗎?”葉清歌是頭一次到酒樓,自然不知道有什麽好吃的菜,卻很開心的問道。
小二眼睛賊亮,看葉清歌模樣就像個富家小姐,自然開始吹捧起店內的飯菜來。
“有鹽水焗鴨,味鮮而不油膩;有清蒸鯉魚,肉嫩鮮美;有孜然羊排,吃過之後唇齒留香…還有…”小二一邊斟著茶,一邊數著店裏的招牌菜。
“清歌要吃什麽?”聽小二報完了不算少的招牌菜,寧言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潤了潤嗓子才道。
“嗯…言哥哥你錢帶夠了沒?”葉清歌打量了眼裝修的精致的酒樓,拽過寧言的袖角,小聲的問著。
寧言‘撲哧’一聲就笑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葉清歌的小腦瓜子,“足夠你大吃一頓了,想吃什麽就點,等吃飽了,再去買點胭脂水粉。”
“好。”葉清歌報以甜甜一笑,對小二道:“小二哥,我想要那個羊排,還有那個東坡肘子,嗯…再來個清炒的小菜,好了,就這麽多了。”
“好哩!”小二跑進後堂去報了菜,又忙著招呼起其他的客人來。
點完菜後,葉清歌就好奇的打量起四周來,這裏吃飯的人,穿著的服裝都是各異的,有穿著白大褂子包著頭蒙著臉的漢子,也有穿著絲裙露著小蠻腰和肚臍眼的妖豔女子。
“言哥哥…他們是些什麽人?好生奇怪呀!”葉清歌好奇打量著那些著裝各異的人,拽著寧言的袖角,小聲的說著,除了好奇,還有說不出的歡快來。
寧言聽著葉清歌的碎碎問,嘴角也輕輕扯了起來,笑著給葉清歌一一解答起來。
西楚邊關,有各國的商旅在玉潼關處進出,出售自己國家的特產,再購進其他國家的物品,也算是一大邊關交易的繁華之城。
兩人正歡快的說著間,葉清歌點的菜也上了上來。
寧言拍了拍葉清歌,道:“先吃飯,回頭咱們再邊走邊說。”
“嗯。”葉清歌點了點頭,看著上的三個菜,咽了口口水,肚子早已忍不住叫出了聲。
葉清歌端著小米飯,吃得很歡,寧言坐在一旁,隻是支著腦袋在看著葉清歌吃飯。
一道黃影從眼前飄過,寧言皺了下眉,那道身影讓他覺得很是熟悉。
“清歌,吃完了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寧言急忙道,丟下葉清歌起身便朝那道黃影追了過去。
“言哥哥要小心哦,清歌在這裏等你。”葉清歌嘴裏還含著半小口飯,來不及咽下,甕聲甕氣道。
寧言來不及理會葉清歌,早已消失在了酒樓的大門外。
葉清歌一個人坐在酒樓內,埋頭苦吃,說不上鬱悶,知道寧言急急忙忙的出去肯定是有急事,但是,不管怎麽說,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大舒服,她不想當他的累贅,因為不想,所以她沒有跟上去,隻是乖乖的坐在這裏等他回來。
“等著他回來就好了。”葉清歌在心裏安慰道,然後就笑了起來。
“喂,我要坐這裏吃飯。”一個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手裏握了柄大刀,姣好的容顏上娥眉緊皺,臉色有些陰沉,‘啪’的一聲將手裏的大刀往桌上一放,在葉清歌的對麵一屁股坐了下來。
葉清歌抬頭打臉著眼前的女子,應了聲:“哦,沒關係,坐吧。”
“哼,我都坐了,難不成你還趕我走。”鵝黃色長裙女子冷言道。
“姑娘說笑了,清歌沒有這個意思。”葉清歌在經曆那一事之後,原先任性刁蠻的性格早已褪了去,學會了隱忍,學會了思量。
“你叫清歌?是個好名字啊!”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好似自來熟般,上下打量起了葉清歌,也收起了之前陰沉的模樣,提了雙筷子過來,“欸,你一個人吃那麽多菜,怎麽吃得掉啊,我跟你一起吃吧。”
葉清歌點了點頭,“無妨,姑娘請自便。”
“好啊。”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嬉笑著,提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菜來。
一陣風卷殘雲後,葉清歌還沒吃多少,桌上的菜已經沒了,再看對麵的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吃的滿麵油光,葉清歌偷偷的歎了口氣,納悶寧言怎麽還沒回來。
“付賬。”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將身子往後一靠,慢悠悠的說道。
“姑娘不必付賬,菜是清歌點的,這錢自然也是清歌出。”葉清歌放下手中的碗筷,柔婉道。
鵝黃色長裙女子看了眼葉清歌,又道:“我可沒說我要付賬啊,我是叫你付賬。”
葉清歌又吃了一癟,倒也不怒,隻是輕聲道:“清歌未帶錢,在等朋友回來。”
“沒帶錢!你想吃霸王餐啊!”鵝黃色長裙女子拉高了嗓子。
頓時,整個酒樓裏的人都看了過來,就連那小二也丟下手中忙活的事,奔了過來。
“姑娘,一共是一兩六錢銀子。”小二機靈的站在一旁笑道。
葉清歌窘迫道:“小二哥,能不能先緩緩…我朋友還沒回來,我身上沒帶錢。”
“姑娘,我們天一樓概不賒賬。”小二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欸,我看你身上這塊玉佩不錯啊,值幾個錢,抵飯錢算了。”鵝黃色長裙女子眼尖,一把挑出了葉清歌掛在脖子上的一塊青綠色玉佩。
葉清歌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玉佩,急急道:“不行…這個不能抵的…”
“難不成你想吃霸王餐不成!看你倒也像個富家小姐,身上連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小二一改之前的和善,一臉唾棄道。
“我可以洗碗,我可以幫忙幹活,隻要能抵飯錢就行。”葉清歌顫著音,哭腔道。
“我們天一樓不缺夥計,也不缺洗碗小工。”另一名小二好心道,“姑娘,你家住何處,我隨你去把銀子取來便是了。”
家住何處!家在齊燕燕京,你能隨我去取麽!
葉清歌此時已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而那名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卻是雙手抱胸,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清歌,怎麽了?”一聲熟悉的喚將葉清歌噙著的淚水一瞬間奔湧了出來。
“言哥哥…”葉清歌一頭撲進了寧言的懷裏,隻是哭,顫抖著身子,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小二見之前離去的那人又回來了,就知道誤會了,忙緩下了聲,點頭哈腰道:“這位客官,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寧言擺了擺手,丟了一錠銀子給小二,拍著葉清歌的背安慰道:“莫哭莫哭,言哥哥在,言哥哥怎麽會丟下清歌就走了呢,要是敢把你丟了,回去老頭可是會滅了我的。”
“哥…”站在後頭的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弱弱的喚了聲。
葉清歌還在哭的聲音頓時頓住了,淚眼婆娑的看著鵝黃色長裙女子,一臉的疑惑。
寧言瞪了眼鵝黃色長裙女子:“死丫頭,剛追你出去沒尋到,自己卻偷偷跑回來把清歌逗哭了,回去告訴老頭,看老頭怎麽收拾你。”
鵝黃色長裙女子撇了撇嘴:“清歌清歌清歌,就知道清歌,那我把她逗笑了,老頭是不是就不收拾我了?”
“嫂子好,我是寧風舞~風之舞說的就是我~”鵝黃色長裙女子換了張俏皮的臉,捏著葉清歌的小臉道,“嫂子要是再哭就不漂亮了,大哥就會另尋新歡了,家裏那個門板臉老爹就會揍我了~”
寧言看著滿嘴油腔滑調,半邊不著調的妹妹,怒道:“死丫頭,又亂說什麽!”
“哪有亂說,沒見過你對誰那麽上心過,隻要你對誰上心了,我就喊誰嫂子,你打我呀…打我呀…嘿嘿…”寧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隻是寧風舞這半邊不著調的話倒是挺管用,沒幾句,葉清歌就破涕為笑了。
看著寧風舞逗著寧言,葉清歌抹了把還掛在臉上的淚,笑了起來,什麽時候,她與她大姐也能這樣開著玩笑,那該多好!
幸福與羨慕在葉清歌的臉上綻開,卻不知,此時,在北鮮大營內,葉翩躚正接受著她無法想象得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