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大營內,韓武揚,寧非賢,寧言,以及另外三營的統領都坐在了韓武揚的大帳中。

寧非賢離開西楚大營已有數月的時間,從北鮮入侵到被革了軍職,再到被自己同胞兄弟出賣,已過去了數月的時日,沒有人知道寧非賢與寧言去了哪裏,當看到瘦骨嶙峋的兩人站在他們麵前的時候,沒有人敢想象,在這數月的時日裏,他們過的是何種生活,能將原本健碩的兩人變成這般模樣,更沒有人敢想象,他們是如何熬過來的。

韓武揚在看到寧非賢與寧言的時候,早已說不出了話,坐在寧非賢的麵前,微垂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太子殿下,老夫回來了。”寧非賢看著一臉窘迫的韓武揚率先開了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韓武揚垂著頭,喃喃道。

寧非賢身子雖然瘦弱,但其動作和話語仍不失原先領軍時的霸氣,重重的拍了拍韓武揚的肩,問道:“南國叛亂平了?”

“平了。”韓武揚尷尬的點頭應道。

“哦~本以為南國叛亂會持續很長時間,沒想到老夫回來時,已經平複了,做得不錯。”寧非賢看著韓武揚,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諾雲平複的。”韓武揚不敢居功,硬著頭皮講於諾平南國的事說了出來。

寧非賢一邊聽著韓武揚講,一邊不停的點著頭,直至韓武揚將事情的整個經過講完,寧非賢才笑道:“說風便是雨,這丫頭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南國處心積慮的叛亂竟能被在她一夕之間鎮壓,此種手段,太子殿下還得跟她要好好學學,如果此次南國叛亂她不出麵,想必西楚定會陷入內外夾擊的狀態之下。”寧非賢沉吟道,“那丫頭現在在哪?”

韓武揚微微猶豫了下,才道:“去重海關了。”

寧非賢倒並不驚訝,因為之前聽葉清歌說起於諾時,便猜到於諾可能跟著白霖飛去了重海關。

“重海關的兵力如何?”寧非賢轉過身看向藍帥幾人,問道。

“回大將軍的話,白家調來了十萬蜀兵部署在重海關,現下除去那十萬,重海關本身的兵力就有十五萬。”左善信恭敬的回道。

“嗯。”寧非賢暗自思量了下,才緩緩道:“重海關有二十五萬的兵力,想不到在齊燕占據一席之地的白家,兵力竟會如此充沛,我們西楚大軍現下有多少兵力?”

寧非賢現在最關心的莫過於自己手下的兵力是否充沛的問題,隻是,他輕輕問出的一句話,卻沒有人敢回答。

寂靜的大帳內,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寧非賢皺起了眉,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什麽時候這群人連話都不敢說了?

“回大將軍的話,我們眼下能用的兵力,不到十五萬。”藍帥見寧非賢的臉色異常難看,無奈,隻得硬著頭皮答道。

十五萬都不到!

寧非賢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被革職之前,玉潼關的兵力還有二十三萬,這才幾個月的時間,整整少了七八萬人,就算兩軍對戰,死了一些傷了一些,但是韓武揚來時定也帶了不少兵力過來,怎麽會連十五萬都不到!

那大帳內的幾人包括韓武揚在內,個個低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就等著寧非賢訓話了。

“太子殿下,你來時帶了多少兵力?”寧非賢平複下心中的怒火,緩緩的吐了口氣,問韓武揚。

韓武揚垂著頭,不敢抬頭看寧非賢,硬著頭皮道:“五萬…”

寧非賢的眉頭再次跳了跳,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身前的茶幾上,“哢嚓”一聲響,茶幾裂成了兩半,茶杯從桌上滑落,跌碎在了地上,就連茶水濺到了他的手上衣服上,也全然不知。

韓武揚幾人的頭垂得更低了,寧言坐在一旁,也不敢出聲。

“寧叔叔…”一聲輕喚,葉清歌從帳外奔了進來,清洗過後的葉清歌,穿著一襲新的淺綠色長裙,像隻翩翩飛舞的綠蝴蝶,輕盈的闖了進來。

葉清歌歡快的喚著寧非賢,奔進大帳後瞧見大帳內的幾人都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再一瞧寧非賢鐵青著的臉,葉清歌原本歡快的心情頓時消去了一大半,緊握著手,垂著頭,站在了寧言的身後,也不敢出聲了。

寧非賢也正在氣頭上,雖說現在是個瘦老頭,但該有的氣勢還是有的,鎮得住場,瞧見葉清歌畏畏縮縮的站在寧言身後,想起那丫頭受刺激時的模樣,頓覺心生不忍,換上了一副算是輕柔的模樣,笑道:“清丫頭,你來啦,嗯,洗漱過後的清丫頭就是不一樣,漂亮多了,來,到寧叔叔這邊坐。”

葉清歌一臉驚恐的看著寧非賢,愣是挪不動步子。

“怎麽,清丫頭不喜歡寧叔叔了?”寧非賢繼續用他那大灰狼般笑容的模樣對著葉清歌笑道。

葉清歌打了個冷顫,蹲在寧言身後,緊緊抓住了寧言的胳膊。

“爹,你還是收起你那不是哭也不是笑的臉吧,嚇到清歌了。”寧言拍了拍葉清歌的背,實在看不下去自己老爹這一副大灰狼式的笑臉,硬著頭皮指了出來。

寧非賢揉了揉自己剛才那笑得有些僵硬的臉,揉完後又板起了臉,“有那麽嚇人嗎?”

“沒那麽嚇人,隻是清歌膽子小,被你那門板臉給嚇到了。”寧言沒好氣的回道。

“門板臉,死小子,皮癢了是吧,出去練刀法去。”寧非賢抬手就想把寧言給扔出去,怎麽奈葉清歌蹲在寧言的身後,雙手緊緊的抓著寧言的胳膊,想扔,但是怕傷到了葉清歌,忍了,下次再算賬,寧非賢恨恨的說道。

“寧叔叔,什麽事那麽生氣?”葉清歌蹲在寧言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藍帥幾人本以為氣氛已經緩和下來了,沒想到葉清歌又開口重提,那幾人剛鬆懈下的神經又蹦了回去,一個個又耷拉著腦袋等被訓。

葉清歌莫名其妙的看著帳中那幾人,一會兒舒氣一會兒屏氣的模樣,很是不解。

“沒什麽,在想滅敵之策。”寧非賢板著張臉,一句話帶了過去。

“哦,那想到了沒?”葉清歌好奇,刨根問底起來。

寧非賢緊皺著眉,忿忿的回了一個字:“沒。”

“哦…”葉清歌應著,點了點頭,“沒想到沒關係,你可以問問飛哥哥啊,飛哥哥又聰明,又溫柔,隻要你開口,他一定會幫你的。”

葉清歌說起白霖飛的時候,那是一臉的花癡樣,看得寧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白霖飛!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寧非賢一拍大腿,大笑了起來,看得帳內幾人一臉的莫名其妙。

“爹,你是想到什麽了?”寧言小心翼翼的問道。

“想到了想到了。”寧非賢一掃之前的不快,笑著安排道:“藍帥,林翔,善信,你們三人加緊訓練手下的士兵,太子殿下,你可知齊燕此次領兵的是何人嗎?”

韓武揚不知寧非賢所問何事,茫然的答道:“知道,是齊燕的昊王爺,吳曜昊。”

“嗯嗯…”寧非賢點了點頭,“立刻修書一封給昊王爺,另外再修書一封給諾丫頭,雙管齊下。”

韓武揚撓了撓頭,很是不解的問道:“修書給昊王爺做什麽?”

“結盟!”

“結盟?這不可能的,我們與齊燕並未有太多的接觸,他們怎麽會與我們結盟呢!”韓武揚隻覺得寧非賢的這一想法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寧非賢詭異的笑了起來:“現在,憑我們單一的兵力,想滅掉北鮮隻能找盟軍,而齊燕就是最好的選擇對象,你仔細瞧瞧北鮮的地圖版塊,雖然北鮮的主力都駐紮在了玉潼關外,但是,它的國土依然是與齊燕的邊境相接連的,如果北鮮滅了我們西楚,那齊燕與我們,便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我想,吳曜昊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而且,有諾丫頭在,結盟更是輕而易舉的事。”

韓武揚微微考慮了下,發覺寧非賢說的也不錯,“我現在就去。”

寧非賢看著韓武揚,滿意的點了點頭,要的就是這種雷厲風行的手段,當然,從眼下看來,結盟便是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那…寧非文怎麽辦?”韓武揚轉身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道。

寧非賢怔了怔,顯然他把這個出賣他的弟弟給忘了。

“殿下打算怎麽辦?”寧非賢回問道。

“罪當誅!”韓武揚突然想起了在北尹城城樓上的那一幕,清瘦的背影,古銅色的戰戟,那女子回眸一笑,傾國傾城,櫻唇輕啟緩緩道,‘叛者,誅之!’

寧非賢微微的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不能想個別的法子嗎?”葉清歌見寧非賢猶豫的模樣,朝韓武揚問道。

“叛國罪,罪當誅九族,因為寧家是我西楚的大功臣,所以…”韓武揚頓住了話,不敢再往下說了。

“哦…“葉清歌應道,“殺他一人算是對寧家的厚待了吧!”

葉清歌在這些世家長大,即使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的意思,但也懂得一些道理。

“……”韓武揚默默的點了點頭,“大將軍…”

“無妨!不必安慰老夫,老夫隨著寒帝東征西戰多年,生死早已看開,非文他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要怪,隻能怪他自己心智不夠堅定。”

寧非賢苦澀的笑了,若說他一生的英雄事跡,那是數不完的,但是在他看來,是何其的悲哀,曾經最好的戰友背叛了他,要殺他;他的同胞兄弟背叛了他,將他作為合作的籌碼押給了敵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韓武揚看著寧非賢苦澀的笑容,歎了口氣,轉身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