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府已是晚膳時間,白霖樾黑著臉氣鼓鼓的走在前頭,於諾咬著根糖葫蘆悠哉悠哉的跟在後麵,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梅園的大廳內。
“砰”白霖樾拉出張椅子氣鼓鼓的坐了下來,再狠狠的瞪了眼於諾。
於諾毫不在意的回瞪了眼回去,然後笑嘻嘻的給白霖樾倒了杯茶,自己又猛灌了一通才道:“爽啊!跑了一天,渴死我了!”
“這是怎麽了?兩人都灰頭土臉的回來了?”白霖飛放下手中的賬本輕聲問道。
白霖樾氣極,一口飲盡杯中的茶後,仍瞪著於諾,歇了半響:“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麽?”
於諾早緩過了氣,提著茶壺晃啊晃,嘴裏哼著在半道上的梨園裏聽來的曲兒,是燕京特有的戲腔,半著不調的,別提多愜意,卻把白霖樾給氣青了臉。
“諾兒,何事又把小樾給氣著了?”白霖飛臉上的笑意不減,卻看得白霖樾火氣更勝,何時見過兄長如此含情的對一個女子說話的!
於諾停了嘴裏的歪調調,笑嘻嘻道:“霖樾少爺問我對你做了什麽。”
聽罷於諾的話,白霖飛臉上霎時變得緋紅,有些尷尬道:“小樾,你想多了。”
“哼。”白霖樾別過了頭,不搭理在一旁擠眉弄眼的於諾。
“你倆去洗把臉吧,一身的灰,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尤其是樾少爺,跟在灰裏爬上來似的。”墨羽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於諾抓過桌上的果子,啃了一大口,嬉皮笑臉的答道:“奔城唄,霖樾少爺吃飽撐著了,硬要我在前麵跑,他在後麵追,繞著整個燕京城跑了六趟他才肯打道回府。”
“噗”墨羽忍不住最先笑了出來:“樾少爺,你追她跑?我看你要再練個七八年的腳力才能勉強追得上她。”
白霖樾的臉紅了紅:“那你有幾成把握追得上她?”
“五成,而且還是她現在四肢筋脈還未完全愈合的情況下。”聽到墨羽的答話,白霖樾的臉徹底垮了下來:“你是吃什麽長大的?簡直就一怪胎!”
“百家飯。”於諾毫不在意的答道,答案卻讓屋內的三人怔了怔。
百家飯,這個世界有兩類人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一類人是乞丐,乞丐討的是百家米,另一類人就是皇家,天下百姓繳糧納稅,皇家吃的也是百家飯。
於諾好似看出了三人的訝異,笑道:“我不是皇家的人,雖不是乞丐,但也與乞丐無異,從小隨老頭遊曆四方,風餐露宿,你說這吃的可不正是百家飯麽?”
“你…你…”白霖樾的火氣頓時泄了一大半。
“好了,別鬧了,用膳吧。”墨羽早已擺上了飯菜。
“哈,你們慢慢吃,我先回房,翠兒應該在房內等我了!”於諾笑著起身回房,不想被白霖樾一把拉住。
“哥,你不介意諾雲隨我們一起吃吧。”白霖樾可憐巴巴的望著白霖飛,白霖飛笑著點了點頭,對於諾道:“白清已告知翠兒不用來送飯了,你也不用去竹園吃,就在梅園吃吧。”
去竹園?竹園!“丫頭們吃住都在竹園?”於諾呆呆的問道。
“嗯,丫頭們就住在竹園。”白霖飛不知於諾話裏的意思,笑著應道。
於諾定定的看著白霖樾,心裏那個悔啊,早知道當初不問能不能住那,或許就能住那了,瞪著白霖樾怒道:“白霖樾,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我本來就可以住那裏的,活生生的把我拽來了梅園。”
白霖樾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就你那赤/裸/裸的盯著竹園裏的那片湘妃竹的樣子,我就不能讓你住那,住梅園好歹在我哥的眼皮子底下,諒你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於諾恨得牙癢癢,趁白霖樾不備,狠狠的在白霖樾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呀,你這個死丫頭,敢掐我。”白霖樾氣得直跳腳,又回掐了過去。
飯桌上於諾與白霖樾兩人開掐得甚是熱鬧,白霖飛看著開掐的兩人笑著搖了搖頭,梅園一直都很安靜,自從於諾來了後,隱隱變得更有了生氣,更有了雞飛狗跳的感覺。
“哈哈…想不到梅園都能這麽熱鬧。”一個高大的身影笑著走進了廳內。
於諾定睛一瞧,紫衣錦袍,金色綬帶,眉眼間英氣非凡,器宇軒昂,好一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見過昊王爺,王妃,瑾玉公主。”白霖樾停止了與於諾的打鬧,恭敬的朝來人施了一禮。
於諾悄悄的退到了白霖樾的身後。
吳曜昊的身後還跟著兩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名女子挽了個婦人的發髻,想來定是王妃了,昊王妃氣質優雅,婉轉柔美,而王妃身側的那名女子嬌俏可人,隻是從進門開始,狠厲的目光未曾在於諾的身上離開過。
“王爺王妃公主請坐。”白霖飛顯然沒想到吳曜昊會來,命墨羽泡了茶。
吳曜昊也不拘謹,笑吟吟的坐了下來,“霖飛先用晚膳吧。”
於諾大喜,一屁股坐了下來,雖然餓得慌,卻還是從容優雅的吃了起來。
吳曜昊看著於諾,目光裏滿是孤疑,在他麵前還能從容優雅的吃著飯的人,怎麽能不讓他驚訝。
於諾正細細的啃著一塊雞肉,見吳曜昊正打量著自己,一把將雞肉塞進了嘴裏,放下筷子道:“昊王爺你這樣直直的盯著一個女子用餐是很不禮貌的。”於諾的臉色很不善,不客氣的指了出來。
於諾最恨自己被人用怪物一樣的眼光打量著,於是在於諾這個喜歡美男的顏控眼裏,吳曜昊已經打了個大大的折扣。
吳曜昊笑了笑,卻不見絲毫尷尬,端起茶盞淺嚐了口,而王妃卻不著痕跡的瞪了眼於諾,隻有吳瑾玉滿是挑釁的瞪著於諾。
於諾將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漠然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白霖樾的肩:“好好招呼王爺,姐我先回房了。”
白霖樾消了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死命的瞪著於諾。
“站住,你就這麽想走?”吳瑾玉怒道:“霖樾你今天跟我說清楚,你跟這個女人到底什麽關係?追著她跑了一天!”
於諾一愣,敢情這幾人是興師問罪來的,罪過罪過,實不該圍著燕京轉,要轉也要往城外轉,不過轉城外怕自己迷路了回不來。
於諾見白霖樾都自顧不暇,便往白霖飛那挪了挪,瘋女人她嚇怕了,得找個可靠的人躲著。
白霖樾的臉變成了醬紫色,冷冷道:“沒有任何關係!”
“你…你…”吳瑾玉顯然沒想到白霖樾會那麽不給她麵子,氣不打一處來。
吳曜昊清了下嗓子,笑道:“今日兩家人都在,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知霖樾可願意娶我這個妹妹瑾玉?”
聽到吳曜昊的話,白霖樾的臉沉了下來,朝吳曜昊拱手,異常的漠然道:“王爺抬愛了,公主是金枝玉葉,霖樾何德何能,自問配不上公主。”
白霖樾的話將自己與吳瑾玉關係拉的遠遠的。
吳瑾玉的臉氣得青一陣白一陣,指著於諾道:“我堂堂的齊燕國公主還會比不上這樣一個粗魯沒教養的鄉野丫頭。”
“公主莫拿我這樣一個鄉野丫頭來比較,這會降低了您尊貴的身份的。”於諾對吳瑾玉更是嗤之以鼻,話語裏帶著明顯的輕蔑。說她是鄉野丫頭,她堂堂的齊燕公主也好不到哪裏去,竟然強逼著別人娶她。
“王爺…”白霖飛見氣氛僵硬,出聲解釋,吳曜昊卻朝白霖飛擺了擺手。
大廳內的氣氛頓時劇降,吳曜昊漫不經心的掃了眼於諾,不想於諾仰頭正對上了他的雙目。
兩人對視許久,吳曜昊暗暗心驚,自己縱橫沙場多年,眼一瞪不怒自威,膽小的更不用說了,可眼前這個女子,不僅不怕自己,自己反而在她眼裏看到了對對手的狂熱。
“對弈一局如何?”於諾似笑非笑的問道。
吳曜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點了點頭。
兩人相對而坐,於諾手執黑子,吳曜昊則執白子。
白子先行黑子後,兩人從剛才劍拔弩張的對視到現在不緊不慢的下著棋,變化之快著實讓人大跌眼鏡。
白霖飛饒有興趣的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對弈。
從一開始的棋局上看,吳曜昊先前步步得意,到後來卻越下越險,下到最後竟疑陣遍布,寸步難行。吳曜昊執白子的手忍不住的抖了抖,才下到九十多子,整個棋局已成了死局。
白霖飛隻是默默的看著,並不多言,隻是心中無比清明,吳曜昊征戰沙場多年,領兵打仗有一套,而棋技更不差,卻不想在於諾手下隻走了九十多子,白霖飛暗暗搖了搖頭,於家天生將才之說並不是徒有虛名,幸好於家的人不喜參政,否則,如今的天下將是南越國的天下。
於諾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裏的黑子:“王爺,有時候死一片棋子勝過死一盤棋局,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於諾撚過白子,隨手將白子落在了棋盤上,吳曜昊眼中一亮,心中頓時一片清明,朝於諾拱手笑道:“受教了。”
“不敢不敢。”於諾把玩著手裏的黑子。
“霖飛,今日受益匪淺啊!本王先回去了,哈哈…”吳曜昊看了眼於諾,一掃之前的不快。
“霖飛送王爺…”白霖飛起身正欲相送,不想吳曜昊拍了拍白霖飛的肩道:“不必送了!丫頭,多謝了!”
“不必謝,王爺走好!”於諾朝吳曜昊隨意的揮了揮手,吳曜昊並無多大的不快,大笑著領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王妃和怒氣衝衝的吳瑾玉離開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