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建議是,應欲語可以回家休養。

梁至嶸便答應了,對那一聲“老公”似乎還挺無動於衷。

但架不住應欲語突然跟變了性子似的,一直叫。

上車後,她掰開一下副駕駛前麵的小鏡子,嗓音甜甜地喊:“老公,你等會兒再出發噢,我還沒有係好安全帶呢。”

車子過十字路口時,她腦袋左右張望,提醒道:“老公,一會兒要變紅燈了,你慢慢開。”

過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她又開始問:“老公,我們今天晚飯吃什麽呀?”

“老公,我想吃煎牛排,全熟的,你呢?”

“老公,我覺得你也有點想吃牛排的......”

還沒到家,應欲語就已經喊了不下快一百遍的老公了,梁至嶸覺得自己的左耳嗡嗡作響。

他不回答也就算了。

應欲語還要追著問:“老公,你怎麽不跟我說話?”

梁至嶸直接刹停了汽車,看了眼路口的指示牌,遺憾開口道:“這裏不能掉頭。”

“不然我一定送你回醫院檢查一下腦子。”

應欲語翻了很大一個白眼。

算了,美女不跟狗計較。

她到下車後,才悠悠開口道:“梁至嶸,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從現在開始起,我要當一名賢良溫柔的好妻子。”

對的,沒有錯。

她,應欲語,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徹底重生了!

她要懂事得讓婆婆驚訝,讓親媽心疼,讓丈夫哐哐撞大牆。

聞言,梁至嶸反應平淡。

關上車門的那一刻,他瞥了一眼另外一邊張開雙臂,恨不得仰天長嘯的小姑娘。

隻覺得她這個狀態要是能夠維持住一個小時。

他就要給祖上燒三柱高香了。

應欲語待在醫院的幾天,擠壓了不少快遞。

她估算了一下十幾個快遞的重量,再乘以門口院子到客廳的距離,立刻轉過身,拉著身旁男人的手臂,不斷扭動肩膀。

聲音跟能揉出蜜一樣的甜:“老公,幫我拿下快遞嘛。”

梁至嶸一聲不響地照做,分了兩趟拿完快遞。

最後一個快遞放下時,他才皺著眉問:“你取的這個快遞名是什麽意思?”

正在客廳用吸管喝水的應欲語一愣。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快遞名應該是——【老公婆婆在天堂】。

“意思就是......希望我的老公,還有我親愛的婆婆可以永永遠遠地幸福、安康。因為呢,天堂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是每個人都向往的......”

應欲語越說,眼前的男人臉就越黑。

她也覺得自己快編不下去了,幹脆心一橫,裝死一樣地閉上了眼睛,“我現在要是說係統隨機生成的,你還能信嗎?”

梁至嶸眯了眯眼,神色高深莫測。

明明是這小姑娘詛咒人在先。

她現在竟然反倒給他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時間過了很久,應欲語也沒聽到什麽回答的聲音。

她悄悄地睜開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驀然驚覺,梁至嶸已經站到了她的跟前來了。

男人眉眼鋒利,下頜線條緊緊繃著。

應欲語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挨罵,直接就委屈地嘟起了嘴。

在她準備倒一大堆的苦水時,梁至嶸先無奈地歎了口氣,抬起一隻手,輕輕地彈了下她的眉心。

應欲語有些疑惑地怔住,還往旁邊倒了一下腦袋。

就看見眼前男人一隻手插在兜裏,漫不經心地直起腰,對她教育道:“你說錯了。”

——“婆婆不是你親愛的,老公才是。”

梁至嶸說完,開始走進廚房做晚飯。

唇角勾著一抹自己都沒發覺的淡淡笑意。

想要的日子,能一直這麽太平,也很好了。

哪怕他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也要聽這小姑娘叫得一聲“老公”,然後給她洗芒果,洗了以後一定還要切成漂漂亮亮的格子形狀。

給她裝在專門配芒果吃的黃色盤子裏,再插上兩根顏色不一樣的小水果叉。

做完這一切,回頭一看,鍋裏的牛排都險些煎糊。

應欲語卻是開心了,盤著雙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綜藝,一邊搖頭晃腦地吃著盤子裏的芒果肉。

梁至嶸最終還是倒掉了那塊黑了的牛排,重新開始煎新的。

他這一次沉重地歎了口氣。

老婆年紀輕也不好。

實在是太能折騰他了。

還好食欲特別好,吃飯用不著動手喂。

應欲語吃飽了以後,硬是又塞下了一口盤子中最後剩的意麵,然後她滿足地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舔了一下唇角沾上的番茄醬。

如果家裏沒人。

這會兒她都可能已經解開褲子上的紐扣,好好放鬆一下了。

應欲語抬起眼,坐在餐桌對麵的男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

客廳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頭頂上,高挺的鼻梁側著落下了一片灰色陰影,他咀嚼時沒有任何一點聲音,下頜線清晰優雅。

等吃完以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餐巾,輕拭了一下唇角。

梁至嶸緩緩抬起頭,問:“有沒有覺得頭暈,或者是哪裏不舒服?”

突如其來的對視,應欲語仿佛一個偷窺狂被抓包了一樣,她下意識地“嗝”了一聲,覺得很丟臉。

逃跑似的喊道:“我要去拆我的快遞了!”

每次一拿到快遞刀,應欲語都有種特別快樂的分屍箱子感,她哼著小曲兒,率先拆開了她最期待的一條裙子,然後迅速換上。

廚房裏,梁至嶸正在摁洗碗機的按鈕,就聽見背後響起一道清脆甜亮的聲音,“老公,你看我買的這條新裙子好看嗎,等了足足兩個月呢!”

他一轉過頭,應欲語還轉了個圈。

裙子是掛脖設計,領口不僅鑲釘著一圈珍珠,還優雅地係著一個白色絲帶的蝴蝶結,明明是黑色布料,卻在燈光下泛著細閃的光澤。

是很好看。

就是有點短了,把她纖細的四肢還有連接著鎖骨的天鵝頸全部都凸顯出來。

“嗯,好看。”梁至嶸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回答。

應欲語小聲地抱怨了一句:“你好敷衍噢。”

不過,她也沒那麽在乎其他人的評價。

照了一會兒全身鏡後,應欲語若有所思地說:“怎麽感覺腰身這裏設計得有點不太好,是不是有點寬啊?”

“還是說我其實胖了呢?”

梁至嶸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廚房,此時正忙著回複一份工作上的郵件,聽到應欲語提問,他也沒太在意,隨口附和了一句:“嗯。”

免得這小姑娘又罵他不尊重人。

跟他說話都不帶回應的。

然而,他漸漸感受到了頭頂一道極具怒氣的目光,連回複郵件的動作都停止了。

一抬起頭,眼前的小姑娘凶巴巴地問:“梁至嶸,我給你臉了啊?”

“這裙子是專門穿給你看的嗎,你就說我胖?”

她連老公也不再叫了。